25. 第 25 章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1 / 2)

顧莞問他:“你想要什麼禮物嗎?”

其時謝辭還怔忪著, 半晌:“……我想給你做頓飯。”

他其實沒什麼想要。於是就想說,給我做頓飯吧。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一頓飯就可以了。但念頭閃過,卻又覺得不妥, 他不應該指使顧莞給他做飯吃的, 於是到舌尖的話就變成做給她吃了。

心路曆程就是這樣的。

顧莞哈哈大笑, 前仰後合, 見謝辭回神一臉想咬掉舌頭的窘迫,她笑得更大聲了。

“走吧,咱們做飯去!”

拍桌大笑完之後, 顧莞站起身, 拉著謝辭往客棧的小廚房去了。

走廊簷邊的牛角風燈一晃一晃的,為這個咯吱咯吱的木板走廊鋪上一層微黃的暖燈,長夜靜謐, 兩人穿過庭院,來到西北角的小廚房裡。

顧莞這次要的是一間上房,院子配備了小廚房和新鮮米麵肉菜, 可供客人使用。這院子大多都是帶著仆婢護衛的貴客入住的,不過今夜並沒有, 青階月色涼如水,庭院靜悄悄的。

顧莞拉著謝辭進了小廚房, 把燈點亮了, 謝辭卷起袖子要幫忙, 卻被她製止了,她笑著說,壽星公是不用乾活的,你今天休息一日。

謝辭被安排坐在小凳子上,看顧莞比了比大菜刀, 開始刷鍋洗菜揉麵切肉。

顧莞廚藝其實不錯的,上輩子畢業後一個人住又熬出胃病,練著練著手藝就出來了。

昏黃的油燈暈光下,“篤篤篤篤”菜刀落在案板上的聲音又輕又快,“滋啦”一聲油響,焦香的爆醬味道,顧莞熗了一小鍋外香裡嫩的醬肉,又將麵片細細切成絲,臥了兩個雞蛋在上麵,灑上蔥花。

沒多久,就做好了三菜一湯,一碗熱騰騰長壽麵端上來放在小桌上。

小廚房還放了酒水,顧莞嘗了嘗是高梁酒,算素酒,於是也盛了一葫蘆出來。

小小的鬥室,一盞黃燈,兩個人圍坐在有灶火餘溫的小方桌前,謝辭本來以為自己不會喜愛濃油赤醬的熗肉的,但夾一片放進嘴裡,微辣焦香與濃鬱的醬肉味道瞬間在舌尖爆開,他飽經凜冽風霜的味蕾霎時就被激活了,他胃口大開,一下子就生出了強烈的進食欲望。

整個人就像一下子從冰冷恨仇和匆匆奔波中回歸煩囂的塵世間。

謝辭低頭把麵夾進嘴裡,眉目間的冷硬在昏黃燈火下褪去,麵龐上的溫情繾綣似仍是那個磅礴大雨的廡廊下給她遞包子的純摯少年。

顧莞把自己的一小碗麵條吃完了,筷子放下,微笑看了認真吃飯的謝辭片刻,她問他:“小四,你有什麼願望嗎?聽說今天許願會成真的!”

真的嗎?

謝辭抬頭盯了燈火半晌,他放下筷子,闔目認認真真祈求:今謝辭彆無所求,惟,盼家人平安,明冤昭雪,父兄至親於九泉之下,可以安息。

他認認真真的祈禱了三遍,顧莞倒了三碗酒,兩人把一碗倒在地上,然後端起素酒一碰,一飲而儘。

高粱酒度數不低,一碗飲儘下去,頭臉和耳根開始發熱,謝辭把方桌上的菜一掃而空,兩人起身回房,沿著半敞的木廊往儘頭的樓梯行去,冷風一吹,頰麵又冷又熱,謝辭愧疚:“我都沒給你過生辰。”顧莞心說我都忘了,畢竟那不是她生日,她說:“在總督府呢怎麼過?”

他住嘴,問顧莞,“那你呢?

“莞娘,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呀?”

今夜月明星亮,漫天星鬥在沁冷的風中一閃一閃的,顧莞側頭想了想,“朗朗青天,太平盛世?”

她說完哈哈大笑起來了,主要是警校人的DNA動了,條件反射,就這麼說了,說完她自己都覺得好好笑:“是不是很矯情,很假大空?”

又紅又專,完了,她被洗腦完畢了。

風揚起她散發,她哈哈大笑,笑聲隨著冷風飛揚,謝辭微怔了一下,卻用力搖了搖頭,“不,不是的!”

他突然想起他的父親,謝辭再回首憶起他的父親,都是好的東西。小時候他對他爹又敬又怕又不服氣,心底卻總是帶著一種莫大的仰望崇敬,今夜他突然明白了,謝信衷的骨髓他的靈魂就是有著這樣一種閃閃發亮的東西。

“好了,快走吧,回去睡吧!”

顧莞笑完之後,推著謝辭往木樓梯去,不過話說回來,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山河破碎百姓淒慘那也太糟糕了,她就願意當個太平人,否則大家都慘絕人寰,那她在隔壁就算吃香喝辣也很難往下咽啊。

她拍拍謝辭的肩,所以你要加油大兄弟啊!

兩人一前一後,讓夥計多開了一間房,爬上三樓房門前,“好了,早點睡吧,咱們輪流盯梢,下半夜我再喊你。”

顧莞把荀夫人二嫂她們的第二次來信塞進他懷裡,把他推進房裡去睡了。

……

月色皎潔,輕紗般披灑在房簷屋脊上,自半敞的窗扉投在床前的地麵上。

謝辭躺在床上,打開信封,展開信紙細細讀,簪花小楷,溫婉和秀,說小四快過生日了,還請求顧莞多多勸慰他,大大小小幾張信紙攤開在月光朦朧的枕畔,方才顧莞也說:“仇是要報,但也彆讓過去捆綁住自己。”

謝辭輕輕吸氣,把信紙一一折疊好放在封皮壓在心口上,他想起前日那話——“喂小四,接下來就看你的了,你要為咱家打下個安身立命之地啊!”

在他十七歲生辰,這個銀月皎潔的夜裡,他突然就理解了生命還有許多東西這句話的意義。

心裡多承載上一份重量,但另一邊又好像鬆開了一些,種種複雜,他也難以用言語來表述。

但總得而言,他是比從前鬆快了一些。

謝辭小心把信都用油紙包裹塞進小牛皮袋裡,重新躺下,弦月彎彎,他盯著銀紗般的月光,又想起顧莞。

謝辭翻來覆去一會兒沒睡著,最後把頸項的銀鏈拉出來,這次他看的不是字條,而是銀色的玲瓏扣。

他覺得自己最近怪怪的,和顧莞在一起的時候,不經意間,情緒波動好大,他好像得一種無端端會心跳加速或漏拍的毛病。

他覺得彆扭,但又無端端有種開心,不知從哪個罅隙,就這麼悄悄絲絲冒出來。

他把玲瓏扣“啪”來“啪”去把玩了許久,不知什麼時候,睡了過去了。

夢中他看見了母親嫂嫂,弟弟侄兒侄女,還有已經去世的父親哥哥們,還有,顧莞。

她笑著,他們也笑著,大家都圍著他,慶賀他的生辰,十七歲。

……

喝了一大碗高粱酒的謝辭,難得一夜好夢。

至於顧莞,此時正斜倚著窗框,坐在窗台上。

她邊上放個那個從底下提上來的酒葫蘆,舉目望去,月色幽幽,靜謐地灑在房頂樹梢上、大街小巷,一直到她腳下的房簷瓦頂上,一片清冷皎潔的銀白色。

她伸出手,就接住了這片銀色。

柔和,卻真實。

顧莞歎了口氣,一開始,她難免會有一種加載了新遊戲的不真實感,但到了今時今日,她終於無比真切的意識到,一切都是真的。

——她在這個朝代安家了。

從前顧莞都不敢深思的,因為她在現代其實很幸福,但這一刻她認真想,她要努力放下過去,積極認真好好生活,和從前一樣。

她現在也有新的家人了。

然後,她也可以續上一個有意義但不那麼平凡的人生。

這也很不錯,不是嗎?

顧莞用力甩甩頭,最後,用酒葫蘆倒了兩碗酒,一碗自己眺望月光如紗喝了,另一碗淅瀝灑在窗外的屋簷瓦頂上。

這一碗,就給那個挨砸的倒黴蛋吧!

她仰看著月亮。

……

一大清晨,薄薄晨曦為窗台染上一層金色,幾隻小麻雀在跳來跳去吱吱喳喳。

顧莞臉上已經看不出半點昨夜的痕跡了,一大早沐浴在金色的朝陽下,她像晨曦,像陽光。

臨近年關,大街小巷一大早就熙熙攘攘,兩人洗漱用膳離開客棧,穿過小巷來到了二進宅門前。

羅遷已經背上了兩個包袱,正房門前的台階上,荀逍冷冷看著謝辭。

曾經恣意飛揚打馬過街的小公子,如今一身青黑色紮袖勁裝,佇立在殘雪黃牆側,眉目沉穩氣質一下子沉澱下來了,居然也那麼快長大了。

也是,荀逍冷笑,誰能不一夜成長呢?

“想知道通敵案詳情,隨我來。”

荀逍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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