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51章 長夜未明,他一個人品味這朵……(1 / 2)

兩人是被急促的號角和戰鼓聲分開的。

由於北戎王呼延德撤軍及時, 損傷不大,雙方休整緩過氣來之後,暫歇的戰事又有抬頭的趨勢。

前兩日開始, 不斷有規模不大的試探戰。

聽號角聲, 這次東營西營中營都要出兵。

顧莞趕緊往後一仰, 抬起兩手抹眼淚, 她有些窘迫,說:“我沒事, 你快忙的吧。”

她往後擼一把額前的碎發, 露出一個笑,聲音有些沙啞。

顧莞心情不怎樣,也沒多說,笑了一下,囑咐一句讓謝辭注意安全,就告彆出去了。

今夜月亮很大很圓, 灑遍了山川原野。

東營左翼白日才出戰過,這次不去,右翼營部兵甲則一聽清號角聲, 立即翻身而起魚貫衝出,迅速集結在大營最前方的大空地上。

那邊喧鬨叱聲不斷, 這邊卻很安靜,清空了的營區沒有人聲,隻聽見篝火燃燒的聲音和遠處的巡邏腳步聲。

顧莞踩著銀白的月光, 慢慢穿行在一頂頂帳篷之間的小道上,最後回到自己的營帳前,牽出戰馬,翻身而上, 跟著開始出營的軍潮出了大營。

她漫無目的走了一陣,最後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躺在山麓下的小丘陵上,這裡離疾疾的軍靴和戰馬蹄聲很遠,隻聽見夜蟲偶鳴,月光清幽灑在她的身上和山麓小丘上。

顧莞掐下一根狗尾巴草,放在眼前把玩片刻,最後銜在嘴裡嚼了兩下,一種草木根莖特有的微澀和清新味道在口腔裡彌漫開。

她長長地呼了口氣。

眼睛還澀澀的,有點熱脹,真遜,居然哭了,還哭得稀裡嘩啦。

顧莞唾棄了自己一把。

她扔掉狗尾巴草,把兩手枕在腦後,靜靜看著明亮的月亮,還有這片穿越了光年而來的皎白月光。

顧莞靜靜躺在月下的草地上,其實她還好,宣泄後舒服了一些,不過在今天晚上,她想一個人待著。

多少還是有些難受和惆悵的。

就給她一個晚上時間吧,等她收拾收拾心情,她想,大概明早就能好了。

顧莞知道自己不能沉溺過去的,她閉眼伸了伸腰骨,睜眼,看著漫天星鬥和銀白色的月盤。

她長長歎了一口氣。

老天爺真愛折磨人啊!

……

號角聲越來越急促,戰鼓隆隆擂響,校場集結的軍靴聲和戰馬聲越來越大。

夕陽餘暉不知何時已燃儘,纁紅自帳壁褪了去。

“呲——”一聲,火折點燃燈燭,驅走了暮色沉沉的昏暗。

謝辭自帳簾慢慢收回視線。

謝雲謝平謝梓等謝家衛肅立在前,“啪”一聲單膝下跪,“屬下疏忽,請主子治罪!”

葉赫古磬是他們回到主子身側之後這段時間裡,最重要的一個任務,是顧莞調遣不假,但作為看守者,他們責無旁貸。

謝雲等人自責垂首,請罪領罰。

謝辭垂目瞥了他們一眼,“先記上。”

“是!”

謝辭展開雙臂,謝平等人立即上前為他卸下輕甲,再解開木桁上的玄黑護心明光重鎧,為他一一披掛上。

穿戴完畢沉甸甸的重甲之後,謝雲等迅速分開幾人去抬謝辭湛金大刀,以及給戰馬套甲,分批去檢視各自的裝束攜物。

謝辭轉身,進了內帳,將長短匕首插在靴筒之內,以及佩劍等等物品,最後將枕下一枚玲瓏扣取出,打開看了片刻,闔上放置懷內。

帳內沉默無聲,他垂首之際,身後風一動,荀逍割開大帳氣窗,無聲無聲站在身後。

內帳沒有點燈,荀逍一身灰色棉布大鬥篷,兜帽蓋在頭上,他嘶啞著聲音說:“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荀逍的聲音比平時更沙啞,眼白泛滿紅血絲,這兩天除了顧莞沒見看見過他,睡不睡也沒人知道,不過此刻再出現,那雙扭曲赤紅眼睛帶著一種亟待咄咄之色,讓他形相看起來更可怖了幾分。

謝辭淡淡瞥了他一眼,轉身出了內帳,他打開主座長案下的暗格,把謝家衛的暗報取出來快速翻閱一遍。

當初很多似是疑非的痕跡,如今把盧信義安上去一對,果然嚴絲合縫。

荀逍道:“我們接下來應當引蛇出洞。”

謝辭擲下暗報,抬目冷冷盯了荀逍一眼,“你先去,把甲胄換上,邊走邊說。”

謝辭本來對葉赫古磬有其他想法的,但人已經換回去了,現在也沒什麼好說的。

這件事已經這樣了,再說其他都是矯情。

那夜的事情,荀逍再沒有提及,謝辭也沒有,大家就當沒有爆發過那場激烈的爭吵。

謝辭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從懷裡取出一枚扳指。這是謝家衛回歸之後,謝雲他們呈上的。事發後謝雲他們千裡奔赴北疆和中都,曾想安排人給謝信衷父子收屍,未果,最後輾轉拿回來這枚染血的扳指。

扳指精鐵所鑄,上鑲一塊不算太好的祁連玉,上麵已滿滿的是一道道斑駁的弓弦摩擦痕跡,謝信衷戴了好多年,能用他就沒有換。

這枚舊扳指上染的血已經掉了很多,但角縫裡仍可見乾涸的褐紅色。

謝辭低頭摩挲這沒扳指片刻,將它呈於案上,他點燃了三炷線香,跪下來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響頭,最後將這三炷線香插在扳指前的黃土地麵上。

他默念:爹,兄長們,謝辭向你們請罪了。我沒有看好荀逍,讓他犯了錯,這都是我的過失。他日黃泉之下,但憑父兄嚴懲之。

現在都已經這樣了,謝辭當然不可能放過盧信義。

荀逍的話,謝辭頃刻聽明白。荀逍猜,荀遜這般工於心計還有這麼北戎王裡應外合籌謀多時,部署絕對不止先前那些。這個盧信義很可能有什麼把柄,或他們在盧信義身邊布置下什麼部署,否則可就辜負荀遜伏首盧信義這一番了。

和拓額墩部交易一事,謝辭認為自己既為主,沒有看好荀逍,這便是他的責任,他的過錯。

他將一切攬在自己身上了。

荀逍極之聰穎,他頃刻就看明白了,胸臆之間一股巨大的憤怒油然而生,他冷哼一聲作應答,甩袖閃身離開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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