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57章 一個親吻,“我後悔了。”……(1 / 2)

日頭一點一點往西移, 顧莞從沒這麼深刻體會過度日如年這四個字。

終於,客店的後門“嘭”一聲打開,李弈淺杏色的頎長身影出現在門檻後, 不知是天熱還是什麼原因,他一身大汗濕透了衣領前襟。

李弈說:“好了, 馮坤已經進宮請旨了。”

顧莞一個箭步衝上去,大喜過望:“那太好了!”

繃緊的心弦頃刻大鬆了一下, 姣美的五官喜形於色, 眉目飛揚起來一般, 李弈吐了一口氣,接過近衛的帕子擦一把臉上的熱汗加冷汗, 瞥顧莞一眼,笑了下:“謝辭有你,運氣真不是一般地好。”

顧莞這才察覺自己很口渴, 居然忘喝水了,她抽出水囊拔掉塞子咕咕灌了半囊, 媽的渴死她了,她直接用衣袖一擦嘴,不顯粗魯反見瀟灑, 她說:“你運氣也還行啊。”

平心而論,虞嫚貞雖有自己的小心思, 但她渴望的東西儘寄托於李弈一身, 雖不算全心全意,但到底還是助益更大的。

當然, 李弈這樣的一個人,他需不需要這種方式的助益就另說。

虞嫚貞上輩子也算是個可憐人,如果不是唆使原主自殺以及後續的種種事情, 顧莞對她還是憐憫更多的,說不定有必要還會幫一把。

然並卵,沒有如果。

李弈笑了一下,也接過水囊灌了一口,他聽懂了,但不置可否,並未這個說法表態什麼。

兩人心情稍一鬆,說笑了兩句,但隨後就沒有再說了。

因為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還隻有僅僅九天時間,還需要回程和各種調度的耗時,馮坤肯定不可能和他們一樣跑八百裡加急的。

顧莞心裡是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一下感覺有希望了好了,一方麵又生怕沒來及趕上,一邊焦急等著,一邊不停在心裡算計各種時間。

李弈稍稍收拾一下,對顧莞道:“委屈你了。”

顧莞身份明露不合適,李弈直接讓她裝作他的隨行女眷,一行人七八人快速上馬,往馮坤府邸趕過去。

李弈離開之後,馮坤便進宮去了,很快請出一道聖旨,他被委以西北行軍大總督兼監軍特使,接掌清水河穀大戰內外的一切事宜。

李弈等在府門前,不停踱步,一見禁軍拱衛的紫紅滾金的八抬大轎立即下馬迎了上去。

馮坤一身朱紅繡金麒麟袍,金絲翼善冠兩條金繩帶垂下,襯得白皙陰柔的五官淩厲異常,他兩指夾一枚金色令牌,“陳平李望,還有你,八百裡加急赴雲北倉,先行處理糧草軍械調運事宜。”

馮坤手一彈,將那枚金令彈出轎簾外,李弈立即接住,轎後已經趕來了兩名金吾衛中郎將,立馬上前應了一聲。

後方宮門泱泱一大群人舉著儀仗往這邊來,餘光一瞥仿佛藺國丈的,李弈也顧不上太多,接過金令之後,趕緊掉頭就走。

接下來,他們又花了大半天的時間,跑死了十幾匹馬,先在半路上和謝雲等人彙合,緊接著立即掉頭前往雲北大倉。

他們到的時候,大批的糧草已經出了庫押上車,正在出倉。顧莞李弈手持金令,直接從藺國舅的心腹的手上接掌過雲北大倉,期間衝突不細表,但很快由馮坤的兩個心腹解決掉,他們直接把從上到下的人都汰換了一遍,從已經趕赴隴山關的八千雲州軍裡抽掉兵員,立即壓著前期的糧草直奔關隘去了。

順利抵達隴山關。

而這個時候,馮坤的鑾駕終於越過原州,抵達清水關了。

而此時,接旨的北地各州第二批兵馬已經先後趕到,共計十三萬。馮坤下令,開啟關門,分一半的兵馬並原來護送兩位皇子入關的履國公何辛和鄭守芳兩人麾下的七萬兵馬,即刻護送軍餉軍械並馳援清水戰場。

終於到了這一步,留守的竇武等人也率著靈雲二州的留守兵員也來了,這兩天和守關的人爆發激烈的衝突,關門一開,顧莞和他們也顧不上多說,火速就帶上了輕便糧草和軍備衝出關門直奔大戰場而去。

但等他們馬不停蹄抵達清水大戰場的時候,已經是顧莞離開的第十三天了。

……

戰況激烈得可怕,謝辭這邊一直都是靠顧莞艱難遞進來的消息給兵卒鼓舞士氣的。

但一日之前,他們徹底斷糧了。

戰馬也已經沒有任何草料補給。

手中的矛尖鈍了斷了,刀豁出口子,卷了刃,傷藥火油等等也早已用用光了。

謝辭扯下他的頭盔,擼一把他斑駁血痂子的發髻,他飛馬越過眾軍,勒於最前方,厲喝:“糧草已經快到了,援軍也已經出關了!我們必須堅持下去——”

“今日若你們戰死!你們的家小,我照顧;你們的爹娘兒女,隻要我謝辭活著一天,必會竭儘全力庇護之!”

天空硝煙滾滾,如同烏雲密布,他們和北戎大軍之間的廝殺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要麼你死,要麼我活!

在這種彈儘糧絕的關頭,士氣要麼一蹶不振,要麼就是一往無前豁出去性命。

“我謝辭必死戰至最後一刻!戰不勝,毋寧死——”

獵獵的熱風,黑色戰馬上的年輕將帥紅披翻飛,染了無數鮮血乾了又濕,斑斑的痕跡,他眉目淩厲到了極點,這一刻無人能注意到瑰麗,入目皆是怒目圓睜的攝人淩然。

蘇楨秦關賀元乃至梁芬等等人,日前謝辭已經將再度被北戎衝開的幾乎大魏兵馬重新合為一體,並成功突圍而出,和北戎決戰於大草原之上。

他和呼延德身上皆血跡斑斑,兩軍膠著在一起,已經呈你死我活的狀態。

這一戰!要麼他們全軍覆沒,要麼把北戎騎兵殺潰驅趕出陰山以南!

年輕將帥厲聲叱喝,身邊的是猩紅遍地和滾滾硝煙,他們不衝鋒拚殺!亦隻有死路一條,一股憤慨血氣直衝天靈蓋,自梁芬賀元秦關等將領而起,至大大小小的普通兵丁,從上到下,沒有一個身上是沒有血跡的,連軍醫抄起營柱當棍棒,他們厲聲:“戰不勝,母寧死——”

“我們要死戰到最後一刻!!!”

“我們要死戰到最後一刻——”

聲震四野,撼動山川大地,連對麵的北戎中軍都清晰聽得到,呼延德目露悍戾,氣恨交加:“好一個謝辭!姓謝的怎麼還死不絕——”

一聲喊殺陡然爆起,兩軍狠狠地再度廝殺在了一起。

他們餓著肚子,手上的力氣卻前所未有地巨大,拚儘全力,衝了過去。

這是一場異常慘烈的戰事,意誌和士氣飆升到頂峰,傷痛疲累不知倦,白刀子進入,紅刀子抽出來,當即倒斃。

荀逍終於等到了這個時候了,在這等軍心空前凝聚的時刻,連肅州兵荀遜都使喚不動了,大家隻紅著眼睛,殺,殺,殺——

荀遜雙目如鷹隼,穿梭在戰場,狠狠一刀劈在一個北戎騎兵的脖子上,鮮血噴了他一頭一臉,心中蠢動的嗜血幾乎要破體而出。

他終於發現了荀遜,眉目一厲,身形就要激射而出。

而這個時候,他餘光卻看見了一個熟悉的瘦削身影。

是秦文萱。

秦文萱也餓了一天的肚子,但她緊緊攢著長刀,和北戎兵廝殺在一起,但她武力值終究不算很高,前後都是敵人,在秦瑛被七八人廝殺在一起的時候,秦文萱險象環生,她被撞到在地,一柄染血彎刀劈向她的脖子。

電光石火,荀逍一刹那閃過那夜帳篷側的她那雙失望的眼睛,牙關咯咯作響。

一邊是荀遜,另一邊是危在旦夕的秦文萱。

荀逍“啊——”嘶喊一聲,最終身形如閃電般激射,一劍挑開了劈向秦文萱的那柄彎刀。

他一把將她抄起,雙目赤紅,身體顫栗著,眼淚刷刷流下來了。

荀逍毫不停頓,閃電般掉頭往那個方向追去,但荀遜已經察覺不好,改換裝束,一刹那就找不到了。

荀逍瘋一樣地疾速奔跑,他有些發病,呼吸重得像野獸似的,可是怎麼找也找不到了。

他箍著秦文萱那隻手手腕以下空空如也,秦文萱緊緊摟著他,痛哭失聲:“我們慢慢找,我們一起找,總有一天能替裴姨母複仇的。”

荀逍發現真的找不到了,渾身血液往上衝,他仰頭嘶聲“啊啊啊——”

……

鏖戰的一個白晝,撼動風雲,天地色變。

就在兵士們憑借意誌快要堅持不住之際,暮色沉沉中,他們終於聽見的隱隱鼓點悶雷般的聲動。

聲浪越來越近,以最快的速度往前推進!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是援軍——”

援軍來了!

是真的!

真的有,他們終於等來的援軍了!

夜色之中如潮水一般,第一批援軍隻有三萬四千人,但後軍拖拽著新砍下來的枝丫,浮土漫天煙塵滾滾,在夜色中洶洶而至,北戎兵終於慌了一瞬,大魏兩軍同時暴起,壓上去廝殺了半夜,終於占據了上風,有北戎部兵有些承受不住了,馬匹驅而不前,最終慌惶往後方退了開去。

北戎大軍潰散成了幾股,援軍擇其中兩股追了上去,聲動漸漸遠去,這個位於清水河畔的平原大戰場才終於漸漸平靜了下來。

糧草軍備的先頭隊伍終於抵達了,這場危在旦夕足足持續了半個月的背水血戰才終於以勝利宣告結束。

很慘烈,旌旗東倒西歪,馬匹無頭蒼蠅的到處亂跑,而這個時候的顧莞,才終於找到秦瑛蘇楨寇文韶他們了。

大家蓬頭垢麵傷痕累累,顧莞翻身下馬快步衝過去的時候,聽見秦文萱急聲說:“那還不快去找——”

秦文萱身後站著荀逍,荀逍狀態明顯不大好,撐著旗杆歪著身軀低頭強忍著,但秦文萱居然顧不上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陳珞蘇楨等人顧不上包紮傷口,提著兵刃就往外衝。

顧莞衝進去:“怎麼了?!”

她立即掃了一圈,第一時間就發現了謝辭不在。

秦瑛撐著坐起身,“小四帶著先鋒敢死隊,在最前麵,還沒回來——”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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