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過去(2)(2 / 2)

巷子的兩條岔路口,分彆堵了兩個人。

身前也站了一個人。

“為什麼、要抓我……?”

彌生劇烈喘息,強撐著才不至於到場暈倒。他捂著受傷的左臂,嗓音嘶啞。

因為超負荷奔跑,喉嚨湧起血腥氣味。

少年的兜帽在逃跑期間早已滑落,在昏暗的巷子裡,一頭如銀河般的半長白發垂落在耳後。

口罩倒是沒掉——可彌生恨不得它掉,戴著口罩跑了一路,他真的快喘不上氣了。

三個灰袍人拿著手.槍,像是知道少年沒有多少戰鬥力,竟然鬆懈了不少。兩個人分彆堵在路口,另一個人上前來抓他。

“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啊。”

灰袍人緩緩接近,冷漠道:“我昨天聽見你似乎在尋找一個名叫……的店鋪?還以為是聽錯了,沒想到你今天還去了武裝偵探社。”

“我什麼時候——”

彌生頓住了,mimic肯定已經盯上了織田作之助。那麼,織田作寄養孩子的西餐廳自然會上mimic的盯梢名單。

他找餐廳時不知道名字,但會偶爾向路人描述周圍環境,詢問是否知道地址。

落在mimic眼裡,跟報織田作之助的名字沒區彆

可惡……

還是鬆懈了,早知道就一句都不問了。

彌生咬咬牙,勉強倚靠著牆站穩:“你們想怎樣?”

灰袍人冷笑一聲:“當然是帶你回去見首領。”

眼看著灰袍人一步一步走近,彌生仿若墜入無邊的絕望。

——要死在這裡了嗎?

灰袍人比他高一個頭,低著頭朝他伸出手,似要抓他。

彌生仰頭與他對視,眸中是不甘心。

——想活著。

——不管怎麼樣都好,好想活下去。

就在這個念頭閃過的瞬間,與他對視的灰袍人突然渾身僵在原地,一動不能動。

“我、我的身體!”他驚叫道。

彌生才不管那麼多,猛地踹了一腳那人的襠部,用儘全力一拳揍到那人的臉上,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然把人揍翻在地。

灰袍人慘叫著,像個石塊一樣後仰,重重摔倒在地。

彌生趁機逃跑。

另外兩個出口都有人把守,唯有麵前這一條路。

“可惡!”

“快追!”

“砰!”“砰!”

“喵——!”

兩聲槍響,一聲貓叫。

彌生不敢回頭,怕連回頭都耽誤了一秒鐘逃跑的時間。

他中了兩槍,一槍擦傷,另一槍打中了腰背的某個地方。

彌生脫力,摔倒在地,又掙紮地爬起來。

他沒有回頭,劇烈的疼痛和求生的欲望維持著他的理智,迫使他扶著牆壁,用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離開了這個地方。

彌生知道他逃不了多遠。

但事實上,灰袍人竟然真的沒有追上來。

他強撐著走了幾條街,街上的人見到他都尖叫著躲開,導致彌生不得不走一些無人的街道。

彌生幾乎無法思考了,完全是憑借本能在行走。他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遠,走了多久,又是怎麼走回家的。

已經完全失去了這段時間的記憶。

事後,彌生死活想不起來他是怎麼走回去的,隻能歸結於人類的求生本能以及腎上腺素的刺激。

彌生是等走到公寓樓下時,才倏地驚醒了一瞬。

……假發什麼時候不見了?身上怎麼隻剩下一件貼身的T恤,衛衣呢?

也不過清醒了短短幾秒,他的神思又恍惚起來。

彌生覺得自己應該去醫院,回家也沒用啊,他又不會處理傷口,家裡又沒人。

但腳步不聽使喚,堅定地往樓上走。

……好吧。

彌生心想,死在家裡也好過死在外頭。

就是很對不起叔叔,又要聽到一個親人的死訊。

彌生迷迷糊糊地打開房門,他甚至沒有力氣關門,就這麼,麵朝下地跌倒在玄關的地板上。

少年閉上了眼睛。

少年身上受了兩道

正中身體的槍傷,若乾擦傷,渾身上下都是血汙。

又走了這麼遠的路,照理說,他早該耗儘體力、流血過多,死在半途才對。

但少年偏偏就是回到家裡了。

彌生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他的傷口早就不流血了。

日暮沉沉,夕陽西斜。

太陽徹底沉入天際線的那一刻,本該在昏迷中逐漸失去生命體征的小少年,手指突然動了動。

他睜開了雙眼。

那雙天藍色的眼眸中,是不屬於少年的沉靜。

他勾唇笑了笑,雙臂撐著地板,用力站起來。

“好久不見。”

他對自己說道。

**

傍晚時分,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在巷子裡相遇。

織田作之助剛剛搜查完阪口安吾的家,並且從天花板找到了一個無法打開的保險箱。

mimic的人對他窮追不舍,織田作之助隻是閃避,尚未思考好對策,那些人就被太宰帶來的手下儘數殺死了。

“這個箱子打不開。”織田作之助手裡捧著那個保險箱,對太宰治說道。

太宰治:“讓我看看。”

就在此時,突然巷子儘頭傳來一聲響亮的貓叫。

“喵!”

太安靜的地方,貓叫就格外嚇人。

下屬們一個激靈,端著槍喝道:“什麼東西?!”

太宰治:“……”

織田作:“……”

被槍口指著的太宰治,冷冷回眸:“連貓叫聲都怕成這樣?彆在織田作麵前丟我的臉!”

下屬們被說得麵紅耳赤,連忙把槍放下了。

一隻三花貓叼著一份信,邁著款款貓步,從拐角跑了過來。

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看見那隻貓,皆是一愣。

“那不是老師麼?”太宰治喃喃道。

——三花貓常常出現在他們喝酒的地方,每逢有人過來就會主動讓座。因為太聰明,三人都尊稱這隻貓一聲“老師”。

三花貓的身後突然出現兩個灰袍人,也是mimic的人。

他們的目光落點——是那隻貓咬著的信封。

下屬又要端起槍掃視,殺死那兩人。

瞬息之間,太宰治的臉色又是一變。

不對,事有蹊蹺,不能殺!

“把槍都給我放下!”太宰治連忙喊道:“織田作,卸掉他們全部關節,尤其是下巴——”

“不要留手!彆讓他們死了!”

織田作之助信任太宰治的判斷,手一鬆,尚未打開的保險箱墜入太宰治接在下麵的手心。

男人身形一閃,往兩人的方向急速奔去。

因速度太快,甚至隻能看見一抹殘影。

那兩名灰袍人見狀不妙,舉起槍,卻連扳機都沒來得及扣下。

織田作之助抬起手,眼都不眨就是兩個點射。

其刁鑽的角度,但全都擊中了。

前後腳的功夫,兩個灰袍人幾乎同時慘叫一聲,手.槍跌落在地。

這麼會兒時間,已經足夠讓織田作之助逼近,他再度舉起槍。

“砰砰砰!”

“啊啊啊啊——”

灰袍人的四肢的關節處都是血洞,動彈不得。

織田作之助卸了其中一人的下巴,轉頭去看,卻已經來不及了。另一個人恰好咬破了牙齒中藏著的毒藥,正在死去。

太宰治偏頭對下屬冷聲道:“還要我吩咐怎麼做嗎?”

下屬冒著冷汗,他們這麼多人竟無一人有用武之地。

連動作都看不清,那位傳聞中“不敢殺人,隻能跑跑腿”的紅發男人,竟然已經解決了兩人。

若不是mimic的人死誌堅定,自儘的動作太快……

“是!”下屬收起其他心思,從太宰治身邊魚貫而過。

他們要確保那個人僅剩一口氣的活著,確保那人的牙齒裡再沒有一丁點毒藥。

這樣,才方便太宰大人審訊。

織田作之助收起槍。

太宰治正蹲在那隻三花貓的麵前,朝他招招手:“織田作,過來。”

織田作之助走過去。

“老師怎麼會在這裡?”

“我也不知道。”太宰治說,“不如問問他。”

太宰治朝三花貓伸出纏著繃帶的手掌,笑容很是不懷好意。

他拖長嗓音道:“老師——你來這裡做什麼呀?”

三花貓猛地躲開了太宰的手,跳到了紅發男人的腳邊,朝他昂起下巴,示意他接過這封信。

織田作之助一怔:“給我的?”

三花貓:“喵嗚。”

織田作之助也蹲下,接過:“多謝。”

竟是沒有覺得一隻貓當信使有什麼不對。

織田作之助站起身,拆開了那封信,當麵。

太宰治就在旁邊很沒形象地蹲著,偏偏還要拿手捧著臉裝可愛。

安吾的保險箱就放在兩人的腳邊。

太宰治餘光注意著織田作之助拆信的動作,一邊笑著去逗三花貓:“給我摸摸毛嘛,老師,看在我們認識這麼久的份上。”

三花貓嫌棄地“咪”了他一聲,掉頭跑走了。

太宰治也沒攔,目送三花貓走遠,才笑著拍了拍衣擺蹭上的灰,湊到紅發男人身邊。

“怎麼?這麼信寫了……”太宰治話語一頓,眯了眯眼:“織田作,這封信寫了什麼?”

紅發男人的麵色極其難看,捏著信紙的手指不斷收緊,幾乎要把紙張抓爛。

“鬆手。”

太宰治輕輕扯了扯那張紙,冷靜道:“讓我看一看。”

織田作之助鬆開了手。

太宰治看完了信。

他們知道了全部,包括安吾失蹤的真相、森鷗外的圖謀,mimic瘋子般的行徑,以

及他們三人即將麵臨的未來。()

信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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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田作會因為孩子和胖老板都被mimic殘忍殺死,走上與紀德同歸於儘的路,死在太宰治的麵前。】

【太宰會被織田作臨死前的話觸動,叛逃港口Mafia,去了光明的一方尋找生命的意義。】

【安吾留在特務科,因為曾背刺了織田作,終身沉浸在悔恨贖罪中,心甘情願被太宰當成工具人各種利用,把自己活成了武偵的編外人員。】

這個未來,太沉重了。

誰都不想要。

兩人不約而同地低頭看向那個保險箱——可能印證這封信部分真相的保險箱。

下屬被屏退了,隻在遠處看管著唯一還活著的灰袍人,不被允許靠近。

織田作之助彎腰撿起了保險箱,太宰治打開了它。

全程,兩個人都是沉默無言,麵色凝重。

保險箱“啪嗒”一聲打開了。

裡麵擺著一支舊式手.槍——屬於mimic的手.槍。

那封信,很可能是真的。

太宰治把槍和信拿在手裡,轉身走向那個灰袍人。織田作之助沒有過去,他知道太宰要審訊那個人。

“港口Mafia……”

“我不會帶他回港口Mafia的審訊室。”太宰說,“那裡遍地漏風,我不會讓森先生有得知半個字的可能性。”

“回頭聯係你。”

太宰冷冷地丟下一句話:“去救安吾的時候,我偷偷跟你一起去。”

**

“亂步!與謝野!”

福澤諭吉扶著腰間的劍,快步上前,擰著眉頭:“找到你們說的白發少年了嗎?”

與謝野搖了搖頭。

“沒有……”

“又是三條岔路。”

亂步戴著眼鏡,在巷子裡走來又走去,最後停在其中一個路口前。

“是這條。”他篤定道。

福澤諭吉看了眼:“還要追嗎?同樣的三條岔路,他設了三次。接下來肯定還有。”

與謝野迷惑地看著亂步:“你不是說他中了起碼三槍嗎?”

中槍的人,思維還能這麼縝密?

亂步被質疑了,非常生氣。

“名偵探是不會出錯的!我怎麼知道他哪來的精力!”亂步大聲道:“就是這條路,跟我走!”

他一馬當先,走在最前。

氣呼呼的樣子,已經不像是要救人,反而是在捉人了。

福澤諭吉和與謝野十分無奈,隻好跟了上去。

誰知,走到一半,福澤諭吉的手機突然響了。

亂步和與謝野停下,等社長接電話。

福澤諭吉接起電話,臉色一變。

他沉默片刻,應道:

“好,我不會再追了。”

“我會為他保密的。”

“老師。”

() 話掛斷,三人對視一眼。

福澤諭吉對亂步晃了晃手機。

亂步掙紮許久,非常大聲地“哼”了一聲,鼓著臉往回走。

與謝野笑了笑,衝上去安慰:“好啦,這證明你的推理是正確的啊。”

“亂步大人要吃粗點心!”亂步趁機喊道。

福澤諭吉冷靜道:“不可以,今天才買了一袋。注意你的牙齒,亂步。”

“……亂步大人真的生氣了!”

**

被太宰治審訊,會連被允許慘叫都覺得是施舍。

但即便是這樣的手段,太宰治也沒能問出來寫信的人是誰。

太宰治與織田作之助碰麵後,麵色沉鬱地說道。

“信封被拆開過,有人已經提前看過了。但不是mimic的人,是……”

太宰治沒有再說下去。他的心中對拆信、又讓貓過來送信的人是誰已經有了猜測,但不適合告訴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沒有追問,隻說:“寫信的是誰,mimic不肯說麼?”

“他隻說了一個形容。”

“嗯?”

“那個人的發色,像天邊墜落的銀河。”太宰治輕聲道:“他有一頭銀白發。”

“你會找到他麼?”

“我試著找了,但他的蹤跡全部被抹去,我追蹤不到他。最後的線索,指向了武裝偵探社。”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拿著槍起身。

“信上也說,你叛逃後是去了武偵,過的還不錯。”

太宰治低垂著眼睫,很輕地笑了一下。

“可它也說,我再也沒有去過Lupin了。”

“還會有機會的。”織田作之助說,“我已經有了安吾被綁架的地址,現在就去救他。”

太宰治:“我跟你一起去。”

織田作:“如果……?”

“那就說明信件全是真實的,我會提前叛逃,到時候把你和你那一大口人全都帶走。解決紀德的辦法多的是,搭上你不過是所謂的‘最優解’。我不認可,也絕不接受。”

太宰治拍了拍紅發男人的肩,笑著寬慰道:“我還好說,你拖家帶口的,還是你要早做準備。”

“……嗯。”

織田作之助低聲道:“還會有機會一起喝酒麼?和安吾。”

“……”

“或許吧。”太宰治回答道:“隻要他今夜及時醒悟,我就願意不計較還沒發生的事。”

**

久野彌生被喊醒時,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因為高燒而發軟。

他偏了偏頭,迷蒙的視線中,看見了叔叔著急的臉。

“叔叔。”

彌生的聲音細弱如幼貓,幾不可聞。

“我在!”

武田川吉說:“還好那邊的事情提前解決了,我才能提前過來接你。彌生,你發高燒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什麼?

高燒?

不是啊,他明明是中了槍傷……

彌生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正好好地躺在臥室的床上,換了一身睡衣。

身上也沒有任何槍傷留下的痕跡了。

仿佛那場生死逃亡隻是一場夢。

但彌生比誰都清楚,那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大概是有好心人救了他,幫他治了傷口,又掩去了痕跡吧。

彌生太累了。

他被喂了幾口水,吃了退燒藥,迷迷蒙蒙地睡了過去。

小少年的高燒持續了幾天,甚至被送進橫濱醫院住了幾天院,才險險降下溫度。

溫度回落的那一天,彌生抓住病床前武田川吉的手,說:“叔叔,我要離開橫濱,就現在。”

武田川吉下意識拒絕:“等你的病好了……”

“回東京再住院也可以的!”

彌生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執著,一覺睡醒後,他腦子裡隻有一句話:離開橫濱!

彌生哀求道:“我不是有撒嬌的權利嗎?我要走,就現在!”

“拜托你了,叔叔。”

武田川吉怔怔地看著他,以為彌生是有了心病。畢竟這孩子昨天還在說“看見了紅色的月亮”的胡話。

他沉默地摸了摸少年的發頂,頷首道:“好,我現在去辦出院手續。”

醫生極力反對。

但扛不住病人的確查不出病因,單是無緣無故地高燒不退罷了,而現在,燒也退了。

醫生被武田川吉用“要去大城市的醫院看病”的借口說服了,批了出院。

他們隨便收拾了重要的東西,沒帶多餘的行李,連夜出了橫濱市。

離開橫濱市的刹那。

在副駕駛睡得昏昏沉沉的彌生,仿若聽到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清脆悅耳。

聽著像玻璃碎裂,卻讓人無端想到清晨的鳥鳴。

太陽又升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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