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1 / 2)

“陛下心中張貴人是怎樣的人,那麼在妾身心中,她便是怎樣的人。”謝岑兒這樣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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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了解陳瑄,當然也知道這種看起平常的問題之後會有怎樣的陷阱。

一切問題看似毫不相乾,但其實背後都有著同一個邏輯,皇帝身邊的人對皇帝來說都是有用處的,一個人會如何評價皇帝身邊的人,便會讓皇帝看得清楚此人究竟是怎樣的人。

便以張貴人為例子,她被外界評價為妖妃還是妖孽或者其他的什麼奸妃之類的,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對於陳瑄來說,她是他的枕邊人,或者也是知心人。

那麼此時此刻陳瑄讓她來說一說張貴人的看法,用意便一目了然。

如若她順著外麵所有已知的言辭來說張貴人是奸妃是妖孽,那麼陳瑄幾乎立刻馬上就會認為她說過所謂一統江山也不過隻是討好他的一個方式而已;

如若她反過來說張貴人的好話——這是不符合她的身份地位的話語,她堂堂謝家嫡女,進宮得封貴嬪,她說張貴人的好話?那簡直就是虛偽到無邊無際,陳瑄心中會有怎樣的看待就可想而知了;

如若她說她覺得張貴人可憐,這就更好笑了,她憑什麼覺得張貴人可憐?宮裡獨寵了十年的貴人可憐在哪裡?

如若她說張貴人是陳瑄的枕邊人知心人,她謝岑兒何德何能對自己頭頂上的九五之尊指手畫腳說他的枕邊人知心人是誰啊?

如果沒有前麵十幾次的重生,她是不可能在短短時間內如同條件反射一樣把這些藏在背後的事情想得清楚透徹——所有的經驗都在於不斷積累不斷分析不斷反省。

到目前為止都已經重生了十八次,她既然已經做好了打算要當女皇且還要把無限循環的重生給中止,那麼她就要在前期和陳瑄相處時候做到儘量少踩坑,儘量快地取得他的信任。

方才那問題雖然突然,卻又著實是一個自我剖白的機會,抓準了便是一條肉眼可見的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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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謝岑兒的回答,陳瑄頗有些意外又有些讚賞地笑了一聲,問道:“朕向來覺得幼媛相貌出眾,她身上有著康都的貴女們身上少有的蓬勃生機。”頓了頓,他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不過宮裡宮外真心實意喜歡她的並不多。”

謝岑兒頓了一秒才想到“幼媛”應當是張貴人的閨名或者小字,以張貴人出身低微來看,是小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正想著這些,陳瑄接著道:“時下女子及笄禮後便取字,幼媛家裡貧寒不講究這些,連正經大名也沒有一個,這小字還是朕給她取的。”頓了頓,他抬眼看向了她,語氣溫和,“你的小字是叫什麼?”

“雲霓。”謝岑兒回答。

“倒是與你名字頗為契合,山頂可見雲霓。”陳瑄點了點頭,又饒有興致地看向了她,“朕記得謝岫小字——雲出?”見謝岑兒點頭,他若有所思地撐著下巴夾了一筷子菜吃到口中,再次笑了起來,“武安公在朝政之事以外倒是頗有些意趣,你們兄妹四個大名是一套,小字也是一套,難怪朕從前與武安公一道閒聊時候總是感覺十分快意,隻是這命數也難講。”

這些顯然就隻是陳瑄自己在感慨,並不需要謝岑兒去附和,於是她便安靜地也夾了一筷子菜吃下去。

上首的陳瑄喝了一杯酒,重新再一次看向了她:“朕也很喜歡和你說話,從這一點上來說,你與你父的確有頗多相似之處。”

謝岑兒放下筷子,看向了他,笑了起來:“那陛下今後會常常到甘露宮來,是嗎?”

陳瑄往旁邊靠在憑幾上,也看著她:“應當會常來,也或者會常讓你去承香殿,隻是那樣你的名聲或者要比幼媛還要不好聽。”

“陛下心裡妾身是怎樣的人,妾身便是怎樣的人。”謝岑兒笑了起來,“便如妾身常說,妾身一切不過是係在陛下身上的,何必去在意旁人怎麼說呢?”

“你這份豁達疏朗,也讓朕喜歡。”陳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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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午飯吃到了下午才吃完。

陳瑄在殿中東扯西拉天南海北地聊了個快意,吃完飯後便回去了承香殿去處理朝事,最後留了句話讓謝岑兒晚上去承香殿陪著他用晚膳。

謝岑兒自然是一口應下來——儘管陪皇帝吃飯並不是什麼快樂的事情,但皇帝本人快樂了,大約也能算是她在朝著她的目標穩定前進。

陳瑄前腳剛走,天色忽然又陰了下來,不知從哪裡飄來了一片烏雲,把太陽擋了個嚴嚴實實。

不多時就電閃雷鳴開始下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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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岑兒搖著扇子站在廊下看雨,這永熹四年的雨,的確就如她記憶中一樣多得反常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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