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1 / 2)

夜幕已經降臨了。

連續幾日陰雨,讓空氣中彌散著揮之不去的潮濕黏膩。

丞相梁熙府上燈燭明亮。

書房中,銅鉤把幕簾幔帳都掛起來,梁熙穿著常服坐在幾案之後。

一旁鎏金蓮花香爐中燃著蘇合香,在昏黃燈光之下,嫋嫋香煙緩緩飄散開去,在半空之中消散無形,濃鬱香味在整個書房舒展開去。

屋子正中用一張約有三尺的橢圓形白玉盤盛著一座冰山,幽幽涼意混合著蘇合香的味道,把屋子外麵想要擠進來的濕熱逼退。

兩旁的客席上,搖曳著的燈燭把分列跪坐其中的人的麵容照得模糊,不似往日夜宴歌舞時候人人臉上帶著歡欣愉悅的笑容,此時此刻他們模糊的麵容中帶著四五分迫切和焦慮。

簷角的鈴鐺叮叮當當響著,連帶著書房中那些長長垂在地上的幕簾也動了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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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公,陛下讓那謝雲出隨侍左右……是不是又想著對北邊動兵了。”侍童把桌子上的茶水都換過一遍出去之後,便有人開了口,“據聞北燕如今一分為三,陛下應當認為這是出兵的好時機。”

“讓謝雲出隨侍左右便是這個緣故吧?”旁邊的人接了話,“否則謝雲出不過隻是中書侍郎,又憑什麼隨侍左右?”

“或者是因為宮裡的貴嬪娘娘呢?”又一人輕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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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話一出,書房中靜了下來。

提起貴嬪娘娘的這人也意識到自己失言,於是拿起茶盞喝茶掩飾。

坐在主位上的梁熙麵色晦暗不明,他似乎在思考什麼,沒有開口說話。

過了一會兒,終於有人打破了這讓人難以忍耐的沉默和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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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貴嬪娘娘與梁公的關係也親近,我倒是覺得不必那麼擔心——謝雲出亦然。”那人說道,“我記得謝雲出嶽家似乎不怎麼顯,武安公去後,他們謝家分家時候鬨得那樣難看,謝雲出和宮中貴嬪這一支,也隻能依附著梁公過。”

“這麼一說也的確如此。”旁邊有人附和,“也實在不必太操心。”

“聽說琪州刺史王琳準備來康都了。”又有人道,“據說陛下打算動一動琪州,王琳這是坐不住,便往康都來了?”

“應當會來拜謁梁公吧?”

“也難講,王琳此人從前還是宣武公提拔起來的。”宣武公是韋榷死後陳瑄賜予的諡號,“不過此人頗為圓滑,否則那年韋宣武鬨出那種事情,陛下都還沒動了他琪州刺史的位置。”

“若王琳從琪州刺史上下來,不如想辦法安插上咱們的人。”有人笑了一笑,“琪州富庶,王琳在琪州這麼多年,也是讓人眼紅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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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位的梁熙拿起茶盞,書房中再次安靜了下來。

梁熙慢慢抿了一口茶水,然後把杯盞放下。

大約是香燒到了底,忽然味道濃烈了起來,他起了身慢慢走到了鎏金蓮花香爐旁邊,拿著銅鉤把香爐的頂蓋打開來,頓時蘇合香的味道從其中撲出來把整個書房都塞了個滿滿當當。

他把一旁香盒中的香方放入了香爐中,重新把蓋子給合上了。

“王琳隻是忠於陛下,這次進京隻怕是要升一升的。”梁熙慢條斯理說道,“王琳在琪州這幾年,琪州賦稅比從前多了一倍不止,人口也翻了一番,陛下應會獎賞他。”

這話一出,書房中眾人竊竊私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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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熙把手中銅鉤放到一旁,又撣了撣寬袖之上微不可見的香灰,慢慢地走回到自己的主位。

對於琪州刺史王琳這樣的人事變動他倒是沒有怎麼放在心上,王琳正如方才有人說過那樣,頗為圓滑,圓滑的人最懂得審時度勢,他也喜歡這樣懂得變通的官。

他今時今日感覺到的煩躁,是因為他還在思考著掾屬已經沒有在談論的那些事情——謝岫和宮裡的貴嬪。

他還在想——宮中的太子殿下。

“宮中太子殿下也到了應當選太子妃的年紀了。”梁熙坐下之後,看向了眾人,“讓——”他在列席中掃了一圈,看向了坐在靠近門口的那人,“若芳上書試探一下吧!”

被喚作“若芳”的那人忙起了身,應了下來:“下官這便回去準備。”

“去吧!”梁熙擺了擺手,又示意書房中眾人可以散去,“你們也都各自回去吧,天色也晚了。”

於是書房中眾人便陸陸續續站起來,對著梁熙行禮之後依次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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