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番外:愛你的每個瞬間 像被……(2 / 2)

共此良夜 姑娘彆哭 13638 字 6個月前

“我的兼職工資到賬了。”

藺雨落說每次他的工資到賬,他總會請客。他把她也當成姐姐了。從學姐變成姐姐,看似關係更近了,其實更遠了。李斯琳沒有計較更多,她選了一家雲南菜,吃黑三剁和汽鍋雞,還有米線。一邊吃一邊說:“真好吃,黑三剁我能吃一輩子。”她在安慰藺雨舟的思鄉情,他接收到了,在這樣的善意之下,臉上也有了笑容。

“我介紹幾個學長給你吧?”李斯琳說:“他們在核研所工作,偶爾會有一些無關緊要的工作找人幫忙做。當然,你要是覺得這個是欠我人情,不想跟我有過多接觸,那就算了。”

“謝謝學姐。太好了。”

“改天拉上一起吃飯。”

“好的,我請。”

“你這麼愛請吃飯?”李斯琳忍不住說道:“你有多少錢啊,總是要請吃飯。沒有你我也要跟他們見麵吃飯,你隻是捎帶手。”

“哦。”

李斯琳覺得藺雨舟猶如驚弓之鳥,生怕她哪裡響動大了他就飛走了。可喜歡一個人的時光像插著翅膀,轉眼間一年多就過了。她自己又何嘗不在戰戰兢兢,她曾做夢藺雨舟發跟女生牽手的朋友圈,場景一換,他就在清大校園裡騎著自行車載著岑嘉容走了。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他們一如從前,好像什麼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藺雨舟偶爾路過她的工作場地或家附近,會給她發消息,如果她有空,會找他待一會兒,待一會兒的時候禮貌聊聊近況,他會隨手給她帶些吃的喝的。雖然這樣的時刻隻有幾次,大多數時候都還是她不知疲倦地去找他。

他跟岑嘉容的關係好像停滯了,李斯琳很想問問為什麼,但她沒有,她想:如果答案是藺雨舟表白岑嘉容被拒絕,那她的心裡也不會好過到哪去。她私心希望自己喜歡的男孩能被全世界喜歡。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藺雨舟總是話不多,他像是怕說錯話,但李斯琳講話的時候他又很認真在聽。他總是跟她保持一點距離,一旦她坐得近些,他的身體就會變得很燙,手心就會泛起汗意,他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

身邊追求她的人源源不斷,他甚至也有幸目睹過一兩個,其中一個是在校門口,他們倆吃過早飯後,那個男人來蹲守。他開了輛幾百萬的車,人靠在車上自在朝李斯琳招手。

她下意識跟他解釋:普通朋友。

“他們說你的追求者很多。”

“他們胡說。”

她不想在他麵前炫耀這個,這樣的炫耀毫無意義,可當她上車以後看到藺雨舟的蹙眉神情,李斯琳想:完了,他更不喜歡我了。

她對他的喜歡鋪天蓋地,世人皆知。在她同學們的努力下,他所在院係的同學們都知道,那個低調的藺雨舟同學是高調的李斯琳學姐喜歡的人。也有女孩想試試看能不能跟李斯琳學姐一較高下,但藺雨舟躲避動作都很慌張:對不起,我還不想談戀愛。

彆人把這些事當作笑談講給她,她問藺雨舟:“你是不是因為我困擾?可是怎麼辦呢?我這人學不會撤退。”

“沒事。不用放心上。”他這樣回她,讓她困惑不用放心上的到底是什麼,而他又為什麼會對這樣的事寬容。他幾乎從不跟她生氣,碰到她突然來了脾氣給他冷臉的時候,他會耐心開導,讓她誤以為被人喜歡會低人一等。

藺雨舟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李斯琳琢磨不透他,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明明看起來跟岑嘉容那麼好,卻止於了朋友關係。藺雨舟在自卑嗎?終於有一天,她問他:“你為什麼不跟岑嘉容表白?”

他很認真思考,然後回答她:“我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答案,他在困惑喜歡和愛究竟是不是一回事。他也以為他會跟岑嘉容更近一點,但事實是,他們都喜歡目前的朋友狀態。他好像對愛情沒有特彆多的憧憬,他覺得自己的心大概是一潭死水。但他很偶爾的時候會突然有那麼一個念頭,好像很久沒見過學姐了。他所謂的很久,可能上一天兩個人才一起吃過食堂。

她問他,自己是不是追他最久的人?如果愛情要以恒心來計算,她是不是能贏得他?

此時的他會很訥言,她等不來一句像樣的回答。

時光在跟李斯琳做對,她身體裡的不安分因子開始奮力抗衡,她又想劇烈變化,從這裡去那裡。一旦這個念頭出現,就開始生根。唯一能讓她動搖的就是藺雨舟。

她認識他快兩年了,這兩年時間裡,清大校園清晨的甬道記得她不辭辛苦;圖書館前的台階記得她日複一日的等待;她的身體已形成喜歡他的慣性,那甚至能抗衡原始欲/望;而他,在她的目光之中精神豐沛。

她那天其實沒有喝多少酒,兩杯甜雞尾酒罷了,可她卻有了醉態。在熱鬨結束的晚上,他依然不放心她。他握著她的胳膊,將她帶到路邊。他的手心濕漉漉的,她感受到了。借酒意將頭靠在他肩膀,察覺到他的躲避,就去追他眼睛。一陣風吹過,依稀帶來他心跳的聲音,看來不像幻覺,讓她的心思飄忽起來。

“藺雨舟…”她喃喃道:“為什麼你不敢跟我對視呢?”

“我沒…”

他話音未落,她就踮起腳親他。她的嘴唇帶著卡曼橘的味道,輕輕碰到他唇角。他起初是愣住的,當她捧住他的臉時,他開始推她,可她死死摟著他的脖子,在他要開口說話時舌尖長驅直入。

而她的手,自動去找尋,她想知道藺雨舟的身體跟他的靈魂是不是在同頻,會不會有一個會為她心動?

他弓起身體終於用力推開她,通紅的眼睛帶著困惑、羞憤,下意識說出的話很傷人,事實上他從來沒那麼講過話:“愛是不能勉強的!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你這種行為跟流氓有什麼兩樣!”

她本來就沒喝多少酒,此時徹底清醒。剛剛催化她情緒的那陣風消失了,她意識到自己對喜歡的人做了很糟糕的事,她不配喜歡他了。

她的暗戀結束了。

她跟他說對不起以乞求他的原諒,然後頭也不回地跑開了。那天她很難過,自己一個人在家裡喝個爛醉,再睜眼的時候寬慰自己:人這輩子都做過傻事,何必苛責自己呢!她假裝原諒了自己。

隻是再也不敢麵對藺雨舟了。她不再去學校找他,也刻意避開跟他見麵。當藺雨落邀請她去綠春的時候,她很想拒絕,但高沛文非硬拉著她去。

那是她離他的過去最近的一次。

李斯琳曾想過,他出生的地方、養育他的水土、走過的小路,一旦喜歡一個人,就像翻一本鐘愛的書,一遍一遍,不忍錯過任何一個字和符號。

他的家,在不知名的村落裡,有一條小路可以直接走去山上。他家的院子裡種了很多花,房間裡有書本的香氣。他們抬頭不見低頭見,他會跟她打招呼,她也會回應,但她的眼睛總看向彆的地方。

在一個晨霧中的早上,彆人還在睡覺,她自己起床去山上。他們說他父母的墳墓就在後山上,不知為什麼,她想去看一看。這跟她本沒有什麼關係,她的暗戀已經強製結束了,卻還是想看看他父母的墳墓。好像那麼做,她心裡就能好受一點。

她一個人走在那條山路上,偶爾會有野貓躥出來嚇她一跳,她裹緊衣服,走幾步路頭發就被打濕了。她走了很久,期間踩了一腳泥撲騰摔倒在地上,衣服都臟了。但她沒有抱怨一句,繼續向前走。

她終於找到了。

那座墳前一天應該有人來過,因為墳前擺放著一瓶酒和一盒糕點,還有一把小花。她蹲在那,看著陌生人的墳墓,不知怎麼就說了一句:請您二位保佑,以後他遇到的人會像我一樣喜歡他,不,比我還要喜歡。

說完她就去采花。

清晨的花最好看,帶著露珠的嬌豔的花,她采了很多很多,紮起來粗粗一把。甚至還做了設計,哪一朵花該跟哪一朵花在一起,襯什麼樣的葉子。當她把花放過去,聽到後麵好像有聲音,但當她回頭,薄霧籠罩,空無一人。

她又在那裡坐了會兒,這才向回走。有人站在一棵樹後抹眼淚,但她沒有看到。

她沒有自我感動,也沒有更多期待,在那裡安然度過一個美好的假期。她想,他生活過的地方這麼美,他的人生也一定會很美的。

一個晚上,彆人睡了,她去院子裡看星星,有人遞給她一杯熱水。她回過頭看到他。

“謝謝。”她接過水杯,以為他會離開,而他卻坐在了她的身邊。他沒有講話,她也沒有。夜晚清涼,隔著不到一拳的距離,他身體的熱意卻爬過空氣,到她的肌膚上。為什麼他的身體這麼熱呢?是他一直這樣嗎?還是隻對她這樣?從前她偶有這樣的疑問,但此刻她沒有了。

在她的心中,他將永遠像高山上的花,她摘不下,路途遙遠,也不能去看了。

那個假期結束後,她悄然醞釀一場遠行。她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在世人以為她不學無術的時候,她考上清大;在彆人一門心思繼續深造的時候,她去研究所;當彆人羨慕她有一份好工作的時候,她毅然辭職做模特。她一直在折騰,不是常規意義上聽話的小孩,也不是常規意義上成功的人。

這一次,她想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開始喜歡霧蒙蒙的雨季。在她的印象中,情感的每一次轟鳴似乎都在雨天。她想去到一個雨霧很多的地方。

她準備這些的時候沒有告訴任何人,她從來都不喜歡提前宣揚,她永遠都是先去做,成功了通知彆人。她依然努力工作,儘情享樂,得閒就去社交,沒有他在的社交。

他像從前一樣經過,給她發消息問她要不要一起吃飯,他想感謝她的某一個朋友給了他一份不錯的實習工作。她說:不了啊,今天好忙。其實她沒忙任何事,她正在家裡給自己做腳指甲,五根腳趾被撐開晾著,每一個指甲上都有不同的鮮亮顏色,她給自己塗了彩虹指甲。

他的消息過了很久才又來:好的。那回見。

她回他:回見。

回見,其實是不想再見。她要遠行了,要摒棄一切雜念。當她終於宣布這個消息時,她看到彆人滿臉驚訝,這讓她頗感得意,大笑著說:我就知道!我就喜歡你們為我驚訝!

她也告訴了他這個消息,但他沒有回複她。他可能沒有當真,又或者覺得這跟他關係不大。這兩年多時間裡,他們兩個好像一直這樣,不遠不近,有時比朋友近一點,有時,比朋友遠一點。

不重要了。

她窩在家裡打包行李,一會兒接一個電話,除了朋友的祝福,還有父母的刨根問底。父親李潤凱乾脆說:你就沒想過嗎?爸爸媽媽年紀越來越大?母親何韻則抹眼淚:琳琳呀,你呀,你…

她安慰了爸爸安慰媽媽,並向他們保證她會照顧好自己。還跟他們保證她每年聖誕節都會回來一次。她保證的時候是發自內心的,但他日之事誰又能預料呢?

在她離開前幾天,突然心血來潮,決定再去那個熟悉的宿舍樓下坐一會兒。那是個清晨,冬日的清晨學校裡還沒有什麼人。她坐在那感受了一會兒清大的味道,又抬頭看他宿舍的窗。她看到岑嘉容跑過來,於是她躲到樹後。再過一會兒他從宿舍樓跑出來,聲音聽起來很高興:“今天會順利嗎?”

“當然會!”

兩個人擊了個掌,是二十多歲年輕人該有的樣子。

她想:她於清大的學生時代早就結束了,但她在異國的學生時代要開始了。偷偷對著他離去的方向擺了擺手當作道彆。

在她離開前夜,她有一個錯覺,他好像站在她樓下為她送彆。那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夢裡的他們都在笑著,說人生呀就是這樣,儘管我們不能以愛人的名義在一起,但不妨礙我們成為故人。他日想起你,我還會感動。因為我真誠地愛過你。

那麼,就這樣吧。

她離開那天是很冷的一天,她背著一個大包跟送行的朋友道彆,她一如既往笑得開心,消失的時候沒有回頭。

好像那場感情從未來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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