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2 / 2)

“今天你和小芒果回去,到時候你問問森老師家裡有沒有專門用作儲存樣本的冰箱,我記得他家好像有﹣70°的冰箱,可以保存樣品。”

“要是冰箱暫用不了的話,直接打車到我單位,我把單位野生動植物檢測中心同事的電話給你,如果需要你可以聯係,對了打車彆忘了開□□方便報銷。”

“常老師你不和我一起嗎?”柏永航問道。

“這裡的工作需要人手,我走不開。”常文雪和他一起再次清點了樣品和資料,做好備份記錄,“有什麼問題隨時聯係我,這兩天你也累了,剛好趁機做個休整,看得出來你不太適應這種生活。”

“好。”柏永航說,“常老師,真的很謝謝你。”

“有啥好謝的。”常文雪催促他,“動作不快點,他們就走遠了,晚了你可不識路。”

柏永航匆匆忙忙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跟上了大家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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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的藍色漸漸變得暗沉,紅色和深藍色交接融合,太陽落山了,漆黑逐漸占據整個瓊宇,無數璀璨的群星登台,閃耀著磷色的光輝。

狄遠恒坐在哨所門口的躺椅上,看著星河萬裡,在他的記憶中銀河從未像今天這樣有魅力,在大城市裡光汙染和渾濁的空氣擋住了這般美景。

事實上,他在B城的家附近圍繞著幾個大廣場,高大建築上豎著幾塊超大的LED屏,上麵一年365天一天24小時循環播放著亮眼的廣告。

夜晚往陽台上站一會,會產生一種夜晚不是夜晚的錯覺,因為天空還挺亮,路上的行人也不見少。

直到來了這邊,他才感覺到黑夜真的可以伸手不見五指,頭頂上的星星數也數不完。

就好像剛才他才知道最先出現的星是金星,隨後是木星,而北極星看上去隻是個不甚清晰的亮點,微弱渺小,但它恒定不動,為人們指明方向。*

在這之前,這些對於他來說隻是手機上冰冷的時鐘和指南針。

胡穀添燃了點驅蚊煙,試圖用煙熏把圍著他們的蚊子和昆蟲驅走,哨所裡睡覺的床上已經鋪好了白紗布蚊帳。

“你不怕蚊子嗎?”胡穀添轉頭問狄遠恒,“我以為你會抱怨兩句。”

狄遠恒聳聳肩,“我在行李裡翻到了外公塞進去的緊口套袖,現在全身上下無懈可擊。”

“這東西醜是醜了點,實用是真的,夏天防蚊子,冬天防冷風倒灌,還便宜,幾乎沒啥缺點。”胡穀添認可地點頭,“不進去睡覺嗎?”

“太早睡不著。”狄遠恒說著,繼續看星星,看累了就閉上眼睛聽四處的聲音。

風的聲音很清晰,樹枝摩擦發出沙沙聲,彎曲的樹乾喀吱作響,夜行動物在樹叢中穿行,偶爾能聽到一兩聲嘶啞的類似犬吠的聲音,那是麅子發出來的。

蝙蝠在空中通過超聲波測位捕捉飛蛾,貓頭鷹扇著翅膀無聲無息地在尋找老鼠和其他陷入睡眠的鳥。*

胡穀添終於收拾好了各種雜事,想了想同樣拎出了一張躺椅,拿出手機回複上級領導各種的問題,這一天他沒怎麼看過手機,堆積了好多消息。

他邊回複邊歎氣,後悔當初接項目的時候和大領導吹得太過。

原本人家隻想草草地應付然後簽個名,結果自己表現過猛說嗨了,對方大受觸動,下定決心要求團隊儘全力製作出滿意的作品,到時候可以作為地方特色宣傳的點宣傳,現在還時不時來找自己談話,

弄得胡穀添壓力很大,繼續賣弄不行,敷衍也不行,就怕陣勢弄大了,最後出來的作品很垃圾,那他指不準真的會向單位提交提前退休申請。

他又重重地歎了口氣,自己造的孽要自己承受,他翻看起大致寫好的鏡頭順序和腳本稿。

狄遠恒看到胡穀添在工作,自己偷懶很難為情,乾脆坐起來看之前沒看完的說明書和拍攝教程。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漫無目的地聊著天,胡穀添是一位見多識廣還喜歡講故事的人,和他待一塊不會覺得無聊。

“我乾這行有些年頭了。”胡穀添說,“乾的時間越久,就越相信萬物有靈,因果報應。”

“你不是本地人,有些事情不知道,一年前在這裡發生的大事,鬨得沸沸揚揚的,和你弟弟有點關係。”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星星,“有一位護山員死了。”

狄遠恒聽著有些耳熟,他遲疑地問道,“那個人是不是叫白勁秋?”

“沒錯。”胡穀添有些詫異,“森老師和你說過?”

狄遠恒搖搖頭,“外婆和我提過兩句,沒提太多。”

“他這個人挺傳奇的,在護山員這個崗位上乾了很多年。”胡穀添說,“這個崗位隸屬我們局,長期招聘人才,不過因為工作很苦,三天兩頭見不著家人,願意乾的人不多。”

“他是在職時間最長的員工。”

“出事的前幾天在下大暴雨,局裡的同事有聯係過他說休息兩天等雨停了再工作,但沒接到他的回複,警方猜測他在那時候已經去世了。”

“你猜是誰發現了他?”

狄遠恒臉色僵住,“不會是我弟弟吧?”

胡穀添點頭,月光照在他手中白色的紙上,“幾天後天晴了有人過來考察,聯係不上他人,你弟弟就帶著他們上山,是他最先發現埋在土裡的屍/體。”

“殺/人/埋/屍?!”狄遠恒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氣,“犯人現在落網了嗎?”

“當時報警後初步估算他死於心臟驟停,屍檢斷定是心源性猝死,病因不明。”胡穀添說。

“不可能。”狄遠恒不信,“如果他是猝死,又是誰把他埋進土裡的?”

“周圍的足跡檢測是熊。”胡穀添說,“熊埋葬了他。”

“警方把他挖出來的時候,他的身上除了土,還整齊放著很多大小不一的石頭和枯樹枝,我曾經聽老一輩的人說過熊遇到死去的動物會把它埋進土裡,等肉腐爛後再回來享用。”

“我們一開始都認為是這種情況,後來你弟弟才告訴我們,那隻熊認識白勁秋很久了,他每次上山都遇到這隻熊都會給它點吃的,這隻熊甚至擁有自己的名字叫熊大明。”

“這是我第一次知道熊會埋葬人類。”

狄遠恒沒說話,沉默。

“警方調查過,他父母去世了,也沒結婚,孑然一身,有時候我在想他這樣離開或許也是一種不痛苦很體麵的走法,至少他的朋友埋葬了他,那隻熊對得起是朋友的稱號。”

“萬物有靈。”狄遠恒聽著感覺很沉重,“它們也很聰明。”

胡穀添認可地說道,“和動物相處多了,就越信這四個字,這種世界觀比以機械與物質為核心的世界觀溫暖得多。”

“這件事還有其他詭異的點。”他接著說道,“警方在隨身攜帶的日記本裡發現了他一個多月前寫的日記,上麵寫著那天早上天色不好,天空陰沉沉地下著大雨。”

“一般在這種天氣裡,鳥類是不會叫的,但是他卻被烏鴉的叫聲吵醒了,他覺得挺好笑的,就記了下來,後麵開玩笑地寫了遺囑。”

“遺囑很短,就一句話,要是我死了,我的所有財產歸森芒所有,要是他不要,就由他家養的那四隻狗繼承好了。”

過了很久,胡穀添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它們已經移位了,這表明已經過了午夜*,他拍拍狄遠恒,,“故事聽夠了,該睡覺了。”

“明天要早起工作呢。”

*

今晚的森芒沒有看星星,他在忙著洗狗,葡撻很小,洗臉盆裝得下,香波洗乾淨毛毛,刷子洗乾淨爪爪。

葡撻在溫涼的水裡舒服地泡著,露出愜意的表情,還是人類世界好,沒有捕獵者和天敵,每天都有乾淨的水和充足的食物。

它抬起左爪,小主人把爪子洗乾淨了,它翻個身,小主人拿著剪刀把毛修好了,期間過來湊熱鬨的狗狗們也被趕出洗手間。

忙活了好一會,森芒終於洗完了,接過了狄遠赫遞給他的乾毛巾,把小白狗裹住。

外公從自己的臥室裡走了出來,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朝兩個外孫招了招手,語氣裡掩蓋不住的愉悅,“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你們媽媽做完了一個大項目,升職了,得到了一個小長假。”

“她這段時間會來看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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