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出差是既定之行,原本是從寧市徑直過去的,如今心血來潮繞歐洲一趟,多找了很多事,連他這種人都有些力不從心。昨晚上打電話給康叔,問怎麼照顧發燒病人,康叔不問是誰發燒,意味深長笑他一通。
“不用我陪你回德國麼?”
分彆來得比想象中迅速,讓應隱有些做不出表情。Anna的行程裡,明明還安排了後天回德國的。
他趕她?
商邵抬起手,指腹摸摸她臉:“我很想,但過了明天,你恐怕沒空。”
講話雲遮霧障的,不讓人聽懂。
“明天你跟著貝卡玩,彆拘束,她性格不錯,又看過你電影,會好好招待你的。”
“你呢?”
“我有彆的生意要談。”
沒有人上遊艇是單純的吃喝玩樂驕奢淫逸,德撲牌桌上,酒會上,甲板上,多的是要談的生意。不過這些生意一半是灰色的,因此在公海上談,正好。
應隱天真由衷地說:“你好忙。”
她心裡鬆一口氣,抑或著是落寞又懂事,從他腿上跳下,口吻故作輕鬆地說:“大忙人,你該睡覺了。”
傭人換好了床單,不敢打擾他們,早就先走了。房內通了一陣風,那股令人臉紅心跳的荷爾蒙氣息消失,香氛和乾爽的冷氣令人心安。
商邵落在後麵,看著她佯裝鬆弛的背影,一直沒說話。
直到兩人都上了床,他才把人撈進懷裡,從背後抱著她:“如果不是你有事,真想把你一起帶去非洲。”
“我有工作。”應隱仰過臉望他:“商先生,我也有工作,而且很忙很忙。”
不是那種可以被你私人飛機帶去世界各地、依傍在你身邊吃喝玩樂的金絲雀菟絲花。
商邵怔了一怔,釋懷地點點頭:“對不起,我忘了,你是明星,有自己很成功的事業。”
“不成功,你第一次見我,都不認識我。”應隱默了默,在他懷中小小翻了個身,“商先生,我們才認識了二十一天。”
商邵停頓一息,問:“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遇到你以後,我生活的記事單位變成了跟你的會麵,見商先生第一麵,見商先生第二麵,與商先生再會……”
她沒能說完,在商邵深沉的注視中,聲音漸漸地熄滅了,隻是仰著眼與他對視。
隔了一陣,商邵深深吻住她。
很奇怪,聽了這樣的話,他心底軟得一塌糊塗。
“應隱,二十一天,是你認識我的時間,不是我認識你的時間。”他終於說實話。
“我早就認識你。”
“電影裡麼?”應隱天真地問。
“去年農曆新春,柯老師在香港和我們一起過年,晚上大家一起喝酒談天,他說第一次去商陸家,晚上入睡前喝的就是熱紅酒。”
應隱想起今天睡前那杯熱紅酒,肉桂和丁香、橙子的芬芳。
她眼睛一眨不眨,等著商邵的下文。
“柯嶼說,‘比應隱做的好喝’,他第一次知道,原來熱紅酒也是能好喝的。”
應隱驀然覺得窘。
可惡的柯嶼,請他一起過聖誕喝熱紅酒,居然嫌她手藝不好。
可是另一道隱秘的聲音蓋過了這些。
原來商邵早就認識她,從身邊人的口中聽過她的名字。
他甚至從一開始就精準地知道她喝熱紅酒。
“然後呢?”
“第一反應是你的名字很奇怪。”
“第二反應呢?”
第二反應?
·
那日澳門綺麗酒店,緋色晚霞鋪陳天空。
鏡頭前,作為代言人的她和柯嶼剛跳完第一支舞,白色裙擺在晚風中飄蕩,勾勒出黃昏的金光。不知道柯嶼和她說了句什麼,她明媚地揚唇大笑起來。
順著風扭過頭時,她反手拂過淩亂的卷發,看到人群中的那道目光。
如霧如靄,清塵收露,隔著人群與攝影器械,與她遙遠對上。
起初他們都以為,這隻是很漫不經心的一眼。
·
“第二反應是——”
商邵頓了頓,睜開的眼眸中情緒清明。
“我一定會認識你。”
邂逅不來,他會走過去。相逢不遇,他會自己捧一束花,按響她的門鈴。
徐徐圖謀,勢在必行。
·
等到第二天晚上時,應隱就知道商邵為什麼要提前送她回國了。
因為國內十萬火急,有太多高定源源不斷地送上來,供她挑選。
她白天跟著貝卡玩了一路,spa,泳池,下午茶,在甲板上瑜伽,晚上參加宴會。商邵從沒跟她介紹過Edward和之後登船的客人們,都是乾什麼的,隻知道Edward是他在遊艇會的朋友,另一個叫雷諾的男人,更為年輕一點,是商邵的高中同學。
他高中在皇家公學念的,這裡麵的學生,連入學席位都從父輩祖輩世襲下來,不是這個爵那個爵,就是什麼王子,光從這一點,就能猜到那個叫雷諾的身份也不簡單。
她是回國後才知道,他是頂級奢侈品集團的繼承人,這幾年奢侈品消費市場水漲船高,他一路收購了許多歐洲老牌手工坊和時裝屋,隱隱有問鼎趨勢。
她也是回國後才知道,那個Edward是《Moda》控股集團的少東家——雖然年近五十說是少東家,有些啼笑皆非,但頂級財富的更迭向來如此,權貴的生命進度比普通人要更緩慢、更從容。
但有一件事,應隱卻是回國前就知道的。
國內淩晨,熱搜詞條更新,#貝卡應隱#飛速上升,貝卡發在ins的合影被營銷號搬運回國。
電話那端,儲安妮語氣激烈急促:“姐姐,你再不回來趙漫漫就要在我這兒打地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