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2 / 2)

“我怕……”俊儀跪坐到雪地裡,話語因為不受控製的抽噎而斷續:“我以為……以為你……”

她甚至打起了哭嗝,小朋友般。

“是我不好。”應隱垂下臉,眼淚顆顆砸落,麵上笑了一笑:“你去告訴緹文,還有劇組的大家,讓你們擔心了。”

電話從俊儀掌心滑進雪裡,她跪著,兩手撐入雪裡,張著嘴,一邊無聲地大哭,一邊用力用拳砸著地麵。她什麼都說不出,一顆心,血肉做的,卻像石頭壓死了她。倏爾,她又振作了,捧起雪胡亂地抹乾眼淚,撿起手機往前跌撞著起身,一邊跑,一邊撥出電話給莊緹文。

“緹文,緹文……”

莊緹文腿軟了一下,被栗山攙扶住。仰起麵時,眼眶已然濕潤:“她沒事。”她喃喃又清晰地說,“她沒事。”

亂套的世界,還需要好一陣子才能回序。

掛了電話,商邵問:“讓直升機載我們下去?”

“不要!”應隱受了一驚,本能地拒絕。

這麼小的村莊,坐直升機空降,很奇怪。

商邵勾了下唇。這是他兩天以來,頭一次露出類似於笑的表情。

這個女人有膽量自戕離開,現在倒是知道低調了。這些屬於活人的細微情緒,比“想喝熱水”更讓他心安。

“那還是我背你下去。”他把她挨著椅子放下,站起身,“裹好毯子。”

應隱嗅到了血腥味。

她憶著,目光找到他的手時,呼吸凝住。

被她牽住時,商邵的動作停住,由著她展開他的掌心。一雙養尊處優的手此刻皮開肉綻,血凝固住,糊滿了整個掌心指縫。

都是血,應隱甚至找不到傷口在哪。

眼淚啪嗒掉在上麵。

“你的手……”她肩膀抖起來。

“沒關係。”商邵不想讓她再看。他撤出手,抽了兩張紙巾按住掌心,冷靜而斬釘截鐵地說:“真的沒關係。”

應隱仰起眼眸,朦朧的淚眼令她看不清他的僵硬和緊張。

“應隱。”商邵叫了她一聲,認真地看著她,再度說:“真的沒事,你看著我,我沒事。”

你沒給我添麻煩。也沒有傷害到我。我沒有因為你的存在而有任何不便,也沒有因為你而有任何負累。

信我。

自山腰向下回村,坡度平緩,路況好上許多。

商邵是順著她來時的腳步回去的,一步步,用自己堅定寬大的腳印,蓋住她渺小虛浮的一串。

尚未進村,就聽到潺潺的溪水聲了。冬季雪山結冰,這水不知是從哪裡來的,涓涓的一股細流,挺可愛。

“沿著溪一直往上走。”應隱給他指路。

卻是多餘。溪流下遊,村子後頭,早就站了許多人。看熱鬨的是沒有的,有的目光緊張,有的不明就裡,有的將注意力迅速轉到了背著女星的男人身上,有人劫後餘生。

栗山站在最當頭,沈聆回寧市了,是副導演扶著他。他七老八十了,頸上皮肉鬆動,喉結突出來,如山石般嶙峋堅硬,此刻卻滾動著。這樣有話難言的優柔從來不屬於他,是幾十年來的頭一次。

商邵與他靜靜地對望著,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過了數秒,他什麼話也沒說,目光在出眾的薑特身上略過,停了一瞬,轉到莊緹文身上。

“帶路。”

栗山的鏡頭語言與現實產生了奇妙的交織。人們不自覺退讓開,好讓給眼前這個男人更多空間。

“放我下來。”應隱在他耳邊輕聲,內心窘迫。

瞞不住了。

這樣的出場方式完全不比直升機好多少!

“可以嗎?”商邵微微瞥過臉,用隻有她能聽到音量問。

他臉上表情仍然很淡,但在場的人都莫名覺得他溫柔了一些,剛剛那股危險的壓迫感,在接觸到應隱時神奇地收斂了——是收斂,而非消失。

應隱臉頰紅透,眼神垂落,點點頭:“嗯。”

他算得上對她百依百順,竟真將她放落了地。

應隱身體還軟,但站得條順,將手抄回大衣袖口,落落大方的,歉意地笑:“對不起,栗導,因為他忽然要來,就想去接他,沒想到迷了路……”

她頓了頓,神色如常,問:“是不是該拍下一條了?”

栗山一瞬間掐緊了副導演的腕。他深深地看了應隱一眼,銳利的眼中劃過迷茫和探究,卻在下一秒頷了頷首,臉色冷肅道:“下不為例。去試光,拍完這條過年。”

劇組人麵麵相覷,眼珠子快瞪掉出來。不是吧這,都這樣了,還拍?而且……

所有人都拿餘光覷商邵。

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地看,目光停一停似乎都是一種冒犯。

他穿得太少了,鞋襪儘濕,單薄的皮鞋與西裝褲管都透著深色,但他卻那麼從容,不見蕭瑟之意。暗淡的天色無法遮掩他的氣度,他是天生的上位者,隻是沉冷著不開口,就已經讓現場氣氛難捱。

是影後的男朋友吧……這隻能是影後的男朋友了。

當著人男朋友麵拍吻戲,這大過年的,是不是有點不人道了?

栗山卻已轉身往片場走:“半小時,我等你試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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