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鈍奶見她垂頭喪氣的,估計被唐鈍冷冰冰的態度傷著了,心裡不是滋味,雲巧憨厚溫柔善解人意,他怎麼就瞧不上她呢?
當即不切肉了,快速將豬蹄過水剁成塊,朝外喊唐鈍,“墩兒,生火,將豬蹄給燉上。”
“不是燉了魚湯嗎?”
“雲巧以後不來了,我今個兒就要燉給她喝。”
院裡沒了聲兒,她又催促了兩遍,雲巧坐回凳上,興致勃勃道,“奶,我會生火,我來”
“你歇著,讓他做。”唐鈍奶找了兩塊老薑洗淨,眼尾瞄到門口的陰影,哼哼道,“不娶媳婦不生娃,燒火煮飯洗衣都自己做,甭指望我這把老骨頭伺候你到老,你同意老天爺都不同意。”
“”明明是雲巧奶不疼惜她,怎麼數落到自己頭上來?唐鈍覺得自己遭了無妄之災。
他扶著牆,慢慢抬腳跨進門,腳一落地,腳踝就鑽出股錐心的疼,疼得他臉都白了。
雲巧瞧他動作緩慢,蹭的走過去攙扶他,發現木拐被他落在角落裡了,溫聲提醒道,“你的腳崴著了,走路得杵木拐才行,否則腳好不了”她扶他坐好,往後一步走到牆位置,撈過木拐擱他旁邊,“以後把木拐放在手邊就不會忘了。”
許是剛剛經過院子曬著了,他的臉隱隱泛紅,睨雲巧一眼,沉默的撿起身後堆著的竹殼葉,不予理會。
打他進門他奶就站那兒幽幽注視著他,似是不相信素來心細的人會這般粗心大意。
瞥到靠凳子邊的木拐,木拐頂端磨得晶晶亮,舊是舊了些,卻挺順眼的,眼瞅著他劃開火折子,她突然改了主意,“算了,不燉豬蹄了,給雲巧拿回家當嫁妝吧。”
雲巧滿臉喜色,嘴甜道,“謝謝奶。”
“”唐鈍又感覺胸口有團火燒了起來,掏掏灶膛,悶悶道,“豬蹄擱到明天都壞了。”
“壞就壞吧,隻要不生蟲就能吃,誰家沒吃過壞掉的肉啊。”
“”唐鈍皺皺眉,試圖勸阻,“這豬蹄是給你和爺補身子的。”
唐鈍奶心情不錯,笑道,“你四祖爺不是送了幾條魚嗎?我和你爺喝魚湯。”
“對,魚湯很補的。”雲巧樂嗬的附和,唐鈍沒個好氣,“你當然這麼說了。”
雲巧仍一副傻笑臉,“唐鈍,你難受了嗎?”
唐鈍背過身,明顯不想搭理她,唐鈍奶愈發高興,招招手,和雲巧道,“雲巧,我們去堂屋歇會兒。”
雲巧看向菜板上的肉,“不煮肉了嗎?”
“墩哥兒自己弄,咱們等吃飯就行。”
唐鈍:“”他雙腳受傷正疼著呢,懷疑他奶存心不讓他好過,明明是沈家的事兒,自己一個外人摻和進去像什麼樣子,況且他答應借錢給雲巧應付這事,雲巧自己不要的,他劃燃火折子,甕甕道,“炒肉不難,奶你休息會兒,弄好了我叫你。”
“叫什麼叫,直接端到堂屋來。”
“”唐鈍點頭,“好。”
雲巧擔心他的腳,想留下幫忙,被唐鈍奶緊緊拽了出去。
灶房頓時空了許多,他往灶膛塞滿柴火,起身找鏟子,剛站直,一股鑽心的疼痛從腳踝蔓延開,疼得他額頭冒冷汗,慢慢拿起木拐,兩隻腋窩架著,走到灶台後。
鍋燒熱,將肉悉數倒進鍋裡,欲回灶台後生火,突然身旁一陣疾風掃過,雲巧風速的坐到了凳子上,眉眼輕揚,“唐鈍,加柴了嗎?”
他愣住,聲音恍惚,“奶不是讓你歇著嗎?”
“她回屋看你爺了,唐鈍,柴快燒完了,加柴嗎?”她又認真問了一遍。
唐鈍覺得嗓子被煙霧嗆得有些不舒服,低沉道,“少加些。”
“我知道,多了燃不起來。”雲巧好像很喜歡燒火的活兒,往灶膛塞了柴火就湊近觀察,他鏟鏟鍋裡的肉,語聲微厲,“彆盯著火看,傷眼睛。”
“好。”聽到這話,她立即乖乖坐直。
然而很快腦袋又垂下去,唐鈍奶忍不住又提醒一句。
五花肉在鍋裡煎出油,撒上鹽出鍋就行,很快。
兩斤多肉,幾乎都進了她的肚子,唐鈍倒是想多吃幾塊,他奶不讓,說雲巧明個兒要去北村受苦,多吃點肉補補身體,不知道的以為雲巧是她親孫女呢,唐鈍懶得計較,甚至他奶要他洗碗刷鍋他也悶不吭聲照做。
隻一點不爽。
雲巧問他要錢了。
菌子的錢和工錢。
好像已經接受去北村的現實,滿腦子都是嫁妝。
真夠缺心眼的。
碗上沾的油不好洗,滑溜溜的,洗了兩遍也沒洗乾淨,他不耐的用架著木拐的那隻手握緊碗,另隻握著絲瓜瓤的手使勁搓,還是沒用,泄氣地問他奶,“奶,豬油洗不掉呢。”
“慢慢洗。”
“”
唐鈍奶冷漠的聲音隔著大半個院子響起,驚得屋簷下說話的雲巧跟春花默了瞬,春花等著傍晚收完玉米領糧,很是興奮,邀雲巧去她家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