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 59 章 任我行(1)(2 / 2)

月向西行 金丙 22523 字 6個月前

這款沐浴露香味濃鬱,是陳兮在小鎮商店裡隨便買的,昨晚洗過澡,今天這香味還沒散,隻是濃鬱花香變得淡了。

來到這裡後,她沒再聞見過雪鬆香。

陳兮在網吧當臨時工,工資很少,但蒼蠅腿也是肉,昨天她給陳爸買了一部山寨智能機,這幾天她得教會陳爸使用微信視頻。山上網絡不好,陳爸到時也隻有偶爾下山的時候才能跟她通視頻。

陳兮不知道該回複方嶽什麼,想了想,她把手機收了起來。

方嶽起初並沒有意識到什麼,但一兩天過去,到了三四天,方嶽終於發現了陳兮的冷淡。

陳兮剛回家的幾天他們一直有聊天,山上網絡不好,方嶽給她打過兩個電話,後來就是發短信。陳兮下山去網吧的時候,方嶽就跟她聊微信,陳兮有問必答,有話必回,但這幾天,陳兮回複越來越敷衍,也越來越少。

比如方嶽問她在忙什麼,陳兮要麼說在陪弟弟,要麼說在打掃衛生,要麼說在做飯。

陪弟弟他理解,他隻是不理解陳兮家裡吃飯時間有這麼混亂?而且老是打掃衛生,她家不大,哪裡有這麼多的衛生要做?

方嶽心頭壓著塊石頭,臉色不太好看,這天晚上吃燒烤,他沉默寡言居多。

燒烤攤最近生意火爆,今天晚上卻很冷清,南方的黃梅天還沒過去,這會兒下著小雨,整個夜市都沒見幾個客人。

張筱夏的水果茶攤是一張小桌子,她把擺攤工具都收到了一邊,騰出桌子,又翻出幾張矮塑料凳,讓方嶽幾人坐。

大壯和廖知時都是第一次過來,兩人點了一堆吃的,潘大洲彰顯大廚風範,刷醬料的時候簡直像在寫書法,一頓龍飛鳳舞,燒烤上了桌。

天空飄著綿綿細雨,幾個男人無所謂地共享著一把雨傘,坐在塑料凳上品嘗美味。

廖知時吃進第一口,挑眉說:“不錯啊,我還以為今天會吃到黑暗料理。”

“那是,”潘大洲昂首擴胸,“你不看看我師父是誰!”

廖知時吃著牛肉串問:“誰?”

“陳兮啊!”潘大洲滔滔不絕,“她燒烤真的有一手,我剛開張的時候你是沒見到,那叫一個手忙腳亂,她後來幫我頂了一下,同樣是第一次乾,她就井井有條,完全不慌不忙,烤出來的東西火候都剛剛好,客人說什麼她都能記住,後來她就教了我一通,我真服了,感覺她乾什麼都厲害。”

張筱夏在做水果茶,聽到潘大洲誇自己同桌,驕傲說:“那當然,兮兮無敵!”說完問大壯,“甜度要多少?”

大壯在請張筱夏做兩份水果茶,待會兒他給他女朋友送去。

小桌上,廖知時笑著說:“她是聰明。”

提到陳兮,潘大洲不由問方嶽:“欸,她什麼時候回來?”

方嶽垂眸吃著烤串,不鹹不淡地說:“你自己去問她。”

潘大洲覺得這兩天方嶽周圍的空氣都有點低氣壓,剛才故意問了這麼一句,聽到方嶽的回答,他確定這兩人是吵架了。

潘大洲渾不在意,心裡還偷樂,他沒再搭理方嶽,拿了一串烤青椒,隨口對廖知時說:“你還不知道陳兮回老家了吧,她過幾天就回來了。”

廖知時已經在吃第三串,他漫不經心地說了句:“我知道。”

潘大洲剛咬住青椒,牙齒還沒完全切下去,他聲音含糊,詫異地問:“你怎麼知道?”

廖知時看他一眼:“她跟我說的。”

潘大洲這口青椒沒能下嘴,“啊?”

方嶽捏著竹簽,終於掀起眼皮,看向了旁邊。

恰好廖知時手機響了一聲,他從褲袋裡拿出來,因為大家撐傘湊得近,目光又都落在廖知時這邊,自然就看到了他手機屏幕上,赫然出現的署名為“陳兮”的微信備注。

廖知時點進聊天框,陳兮發來一張擺在貨架上的紅糖照片,陳兮問:“是這款?”

廖知時回複:“就是這個。”

潘大洲驚呆了,“你、你怎麼會有陳兮微信?”

廖知時好笑:“很奇怪?”

潘大洲:“你怎麼沒跟我們說過?”

“特意跟你們說才奇怪吧,”廖知時放下手機,“我這裡有幾百近千個好友,你想知道?”

潘大洲急了:“陳兮不一樣!”

廖知時拿起一串燒烤,“有什麼不一樣的?”

潘大洲還沒答,方嶽終於開腔了,他語氣是一貫的平靜,“你怎麼加的她微信?”

廖知時瞅旁邊,“啊,這得從一年前,我倆加上Q|Q說起。”

潘大洲瞠目結舌:“你一年前就跟陳兮加了Q|Q?”

廖知時:“你沒她Q|Q?”

潘大洲:“我有啊。”

廖知時:“那我有她Q|Q,有什麼奇怪?”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潘大洲正要開口,又被方嶽搶先。

“你怎麼會想加她?”方嶽問。

廖知時笑了笑:“她挺有趣。”

方嶽:“這幾天一直在跟她聊?”

廖知時:“偶爾吧。”

方嶽:“那紅糖是怎麼回事?”

廖知時真的是有問必答:“哦,她老家不是盛產紅糖嗎,我讓她回來的時候給我帶幾包,我媽要。”

潘大洲在桌子底下不斷踢廖知時,廖知時穿著短褲,嫌他鞋臟,在潘大洲又一次踢過來的時候,廖知時明知故問:“大洲,你腿抽筋了?”

潘大洲殷勤道:“來來來,快吃燒烤,再不吃燒烤都涼了。”

方嶽說:“等會兒再吃,先聊聊。”

廖知時懶懶地問:“聊什麼?”

方嶽放下一直捏手裡的竹簽,看向廖知時:“你是什麼意思?”

潘大洲急了,一下把事情攤到了明麵上,“你不知道老廖啊,他不會跟兄弟搶的!”

“欸欸欸,”廖知時讓潘大洲打住,“大洲,你這話不好聽,人家是個獨立的個體,彆物化女性,什麼搶不搶的,像什麼樣。”

潘大洲氣死:“你彆玩過火!”

桌子小巧輕薄,潘大洲一下沒收住勢,肚子往前一頂,桌腳在地麵劃出一陣刺耳響聲。大壯跟張筱夏那邊剛泡好兩杯水果茶,聽見動靜,轉頭一看,潘大洲像火燒屁股,廖知時一如既往笑得漫不經心,方嶽臉色冷淡,跟平時似乎差不多,但這氣氛顯然詭異。

“咋回事啊,”大壯在狀況外,“你們吵起來了?”

這頓燒烤最後不歡而散。

回去路上,潘大洲扯著方嶽不停勸:“你知道廖知時那性子,他就是整天閒得慌,你忘了初中的時候有一回寫作文,命題是希望明天如何如何,大家都希望明天美好,他寫的是希望明天是世界末日。”

他們兩個班級是同一位語文老師,那位語文老師當初還擔心廖知時有心理問題,特意找他談過話。

“他這人就這樣,最喜歡湊熱鬨不嫌事大,你記不記得你當初在籃球場揍那個老外,我跟樓明理他們都是拉架,就廖知時,還嫌火不夠猛,衝下去就幫你打人,攔都攔不住,他就喜歡找刺激!”

方嶽麵無表情道:“他後來跟陳兮說過,他那架是幫她打的。”

“啊,還有這事兒?”不是,他說了這麼多,感情方嶽一個字都沒聽,就聽進了那句“衝下去就幫你打人”,還特意給他糾錯。

潘大洲說:“可能是你誤會了,還有他那張嘴你又不是不知道,跟我都能說上幾句花言巧語。”

方嶽沒再搭理潘大洲,他翻出手機看了一眼,陳兮還沒回微信。

他剛才給她發了一條信息,從燒烤攤離開,他等到現在。

他不知道陳兮跟廖知時是怎麼回事,廖知時說他們已經加了一年的Q|Q,而那一年,他在陳兮的生活中是缺席的,他連陳兮晚自修是去自習室都不知道,還一直以為她是去夜跑。

直到方嶽到達小區地庫,他才收到陳兮一句不鹹不淡的回複,方嶽盯著那句文字看半天,最後把手機鎖屏,用力闔上車門。

他不知道陳兮又在玩什麼把戲,但他不想再重蹈覆轍,回到高二那一年,成天胡思亂想,患得患失。

高考前他們相安無事,高考後他也遵守約定,並沒有主動越界。

接下來幾天,方嶽沒再給陳兮發消息,他想著陳兮或許會主動給他發一條,但沒有,陳兮一條消息都沒主動給他發過。

方嶽有種自己被耍的感覺。

陳兮確實不知道她能跟方嶽聊什麼,這段時間她努力心無旁騖,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每天都將自己的時間安排得很滿,濃鬱花香的沐浴露她也逐漸習慣。

方嶽沒再給她發過消息,陳兮有幾次拿起手機,想隨便跟他發點什麼,但最後她還是克製住了這股淡淡的衝動。

離開老家前,陳兮按照慣例,把自己課餘賺的所有錢都留給了陳爸,陳爸依舊是那幾句話,讓她要聽話,記得回報方家,孝順方老板他們。

陳兮都聽了。

來機場接人的是方嶽,還有方茉。七月暑假正式開始,方茉已經回來好幾天,一見陳兮出來,方茉大喊大叫撲上去就抱人。

陳兮被她抱得差點窒息。

方茉:“回家沒有你的日子太不習慣了,你要再不回來,我就要去你老家把你搶回來了!”

陳兮好笑,憋紅了臉說:“你力氣好大,鬆一鬆!”

方茉把人鬆開,指使後麵的人:“沒點眼力勁兒嗎,在場唯一的男人,請拿行李!”

方嶽淡淡瞥了眼方茉,視線似乎沒在陳兮臉上停留,一聲不響拉住了行李箱拉杆。

陳兮剛出來的時候有看方嶽,但方嶽不是在按手機,就是在看路人,於是陳兮也不再看他,她覺得他們或許有種默契。

有些話不必要多說,默認就夠了。

隻是方嶽拉著行李箱轉身後,陳兮的目光不自覺地又落到了他的背影上。

她沒見過他這身衣服,他今天穿著白襯衫和休閒長褲,肩寬背闊,整個人的線條愈發乾淨利落,不苟言笑的樣子,也更像皎潔明月。

回去路上,陳兮也沒能和方嶽說上話,因為他們在機場還順便接了方媽的小姐妹。方媽小姐妹旅遊回來了,他們一家七口人,一輛車坐不下,多餘兩人打車回家不劃算,兩邊湊巧,陳兮航班落地時間正好和方媽小姐妹差不多。

所以陳兮到家後回想,也許方嶽接她是順便,接方媽小姐妹才是他的主要任務。

陳兮到家第二天,就收到了廖知時的微信,廖知時就住附近,約她在錦緣豪庭門口見麵,陳兮拎著一大袋子紅糖下樓,把紅糖交給廖知時。

廖知時掂了掂:“分量不輕啊。”

陳兮:“你要得多。”

廖知時問她:“多少錢?”

陳兮報了數額,廖知時給她現鈔,陳兮特意帶了零錢下來,數錢給他找零。

廖知時看著陳兮低垂的眉眼,含笑問:“方嶽在不在家?”

“嗯,在家。”陳兮頭也沒抬。

“他知道我來拿紅糖嗎?”

陳兮奇怪,看向廖知時:“嗯?你要找他嗎?”

廖知時說:“算了,還是彆跟他說我來了。”

兩人銀貨兩訖之時,小區門口正好停下一輛轎車,方茉拎著一大袋子衣服從車上下來,叫了一聲:“兮兮!”

陳兮見到那個大黑袋子,就知道那裡麵都是淘寶店工作室的衣服,陳兮上前幫忙,廖知時跟方茉點了下頭,算打聲招呼,然後衝陳兮道:“走了,謝了。”

陳兮:“再見。”

方茉累得滿頭汗,跟陳兮一人提著塑料袋一邊,“那不是廖知時嗎,你跟他很熟?”

陳兮說:“還行吧。”

方茉問:“他找你乾什麼?”

陳兮說:“我老家那邊不是盛產紅糖嗎,他找我代購紅糖。”

大男人買什麼紅糖,方茉覺得陳兮太單純了,原本想說什麼,可是看到陳兮那張瑩白坦蕩的小臉,方茉又警覺起來,彆是陳兮本來沒開竅,結果她反而點醒了她。

那不行。

於是回到家裡,趁著陳兮進洗手間,方茉叫住方嶽:“廖知時什麼時候回國了?”

方嶽在沙發上看新聞,聞言側頭看她:“前幾天,怎麼了?”

方嶽覺得自己身為姐姐,得替陳兮把好關,“我記得他挺花的吧,身邊女孩兒就沒斷過,剛他來找陳兮,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方嶽看回電視,“他找陳兮乾什麼?”

“說是拿紅糖。”

“嗯。”

“嘖,”方茉不爽,“你就一個嗯啊,姓廖的可是你朋友,他做朋友我知道是沒的說,當初我離家出走他還有份幫忙找我,但一碼歸一碼,你讓他離兮兮遠點兒。”

廖知時太有資本,他外形痞帥,極吸引女生,方茉怕陳兮涉世未深,招架不住。

方嶽淡聲說:“我管不著。”

“……你氣死我算了!”

方茉覺得方嶽最近吃錯藥,冷得像冰川,卻又莫名感覺他壓抑的像火山。

沒幾天,方茉偷偷拉著陳兮去理發店,千叮萬囑她千萬不能告訴家裡。

方茉不知道她最近是不是烏鴉嘴,當初甜品店倒閉,她說了一句,擔心其他充了會員的店也會倒閉,結果一語成讖,理發店發來了短信通知。

她隻能安慰自己,理發店也是有良心的,跟甜品店一樣,沒有卷錢跑路。

可是甜品店倒閉那會兒,方茉已經被方奶奶罵了一頓,甜品店會員卡當初還剩三百多,理發店會員卡,現在還剩兩千多。

方茉覺得要是讓家裡知道了,她一定死無葬身之地。

陳兮糾結:“我就這麼點頭發,怎麼剪也剪不了一千塊吧。”

方茉說:“那就染發!”

陳兮倒是無所謂,但她不想染得花裡胡哨,理發師就建議她染一個黑茶色。

理發師說:“黑茶色染了不太看得出來,得在明亮光線下才能感覺到顏色變化,平常你頭發看著還是黑的。”

方茉和陳兮都覺得這顏色不錯,陳兮認為夠低調,方茉認為這樣方便瞞天過海。

理發的時候,方茉還在叮囑陳兮:“記著,回家一個都彆告訴,方嶽也不能說!”

陳兮答應:“哦。”

方茉:“最近也不知道方嶽怎麼搞的,像誰欠了他錢似的,估計是跟女朋友吵架了。”

陳兮一愣,耳垂突然發燙。

又聽方茉繼續道:“你還不知道吧,方嶽交了個女朋友,我媽讓我誰也彆說。”

陳兮:“……阿姨知道?”

方茉:“當然,能瞞得過我媽?人女朋友都找到茶館去了。”

“……你說什麼?”

“我說人女朋友都找到茶館去了。”方茉說,“聽說就是你們學校的,好像姓邵什麼的,可漂亮一女的。”

方媽之前問方嶽是不是交女朋友了,並非看到方嶽買新衣服才無的放矢,方媽有確鑿證據,就在前一天,她去茶館的時候,店裡一位女員工說:“老板娘,你來晚一步,不然就能看到方嶽的女朋友了。”

方媽詫異:“方嶽女朋友?他什麼時候交女朋友了?”

女員工:“好像跟他是同學,我記得叫邵落晚,前幾天,就方嶽跟他們一幫同學聚會的時候,他女朋友也來了,那天下雨,方嶽特彆貼心,還讓我把圍裙給她女朋友係了。”

方媽這才知道方嶽瞞著家裡這件大事,但她也理解,年輕人麵嫩,也許才剛交往,不想對外聲張,所以方媽也就裝傻。

隻是她到底是當媽的,藏不住心底的激動,方茉暑假回來後,她就悄悄把這事告訴了方茉。

方茉坐在理發椅上,腦袋被理發師控製著,一動也不能動,自然也看不到隔壁座位陳兮臉上的表情。

方茉說:“我這幾天又想起了那回,你還記不記得那個鐘點工王阿姨?她被開除後,那一陣方嶽臉色就老臭,最近方嶽臉色又開始發臭了,我這幾天得老實點,老虎胡須摸不得,你也是,離他遠點。”

陳兮看著清晰明亮的鏡子,淡淡說:“哦。”

方茉又說:“不知道他跟他女朋友什麼時候和好,這日子可真難熬啊。”

陳兮掐著理發圍布,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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