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第 80 章 不孤獨的樓梯(7)……(1 / 2)

月向西行 金丙 8166 字 6個月前

紅彤彤的紅包紙封麵印著一隻卡通小羊,小羊是燙金的立體浮雕,卷毛造型靈動可愛。

再過幾天就是農曆羊年,前不久潘大洲買奇趣蛋,拆出一隻塑料小羊,波瀾不驚地說:“我就知道,兔年開出兔子,龍年開出龍,羊年就開出羊,就不能有點新意嗎,比如羊年開出一隻烤全羊,最好是孜然味的!”

陳兮以前盼著時間能飛速,她能快快長大,快快參加高考,刷題刷累的時候她總想著為什麼時間這麼慢。但一晃神,高考如約而至,大一學年已經過半,再回首的時候,她會驚歎古人的文學涵養,白駒過隙的形容真的恰如其分。

四年前的昨天,她剛來荷川,滿大街都是兔子裝飾,四年後的今天,荷川街上全是各種羊的元素。

陳兮看著燙金的浮雕小羊,心頭像山頂敲響的那口鐘,沉重的“咚”聲後,餘音繚繞山間,心臟跟著震顫。

她喉嚨哽塞,額頭抵住方嶽鎖骨,手在被子裡揪著方嶽的衣服。

方嶽見她不拿紅包,又一言不發,他心臟砰砰跳著,因為猜不出她的想法,他慌了一瞬。

方嶽手摟著陳兮肩膀,用力按下去,喉結滾了滾,語氣儘量平緩,“說句話,嗯?”

陳兮額頭抵著他,沒有馬上動作,又過了幾秒,她才緩緩抬起頭,眼底有很淡的紅血絲,眼睛水潤,額頭有一塊壓出來的紅印子。

陳兮開口跳脫:“你紅包紙是從奶奶房裡偷的?”

方奶奶每年都要送出一摞紅包,床上這個燙金立體浮雕的款式和方奶奶往年送出的是同款。

……方嶽也不知道是不是鬆了口氣,看看她的眼睛,又看看她的額頭,總覺得自己剛才那點慌亂有點難以啟齒。他給陳兮揉了下額頭,沒好氣說:“我還以為你哭了。”

陳兮:“差點就要哭了。”

方嶽:“那怎麼沒哭?”

“你想我哭啊?”陳兮靠著他,說,“晚了,我眼淚都憋回去了。”

方嶽:“我發現我就沒見你哭過。”

“你還真想看我哭?”

“哭總比你胡思亂想好,”額頭好像越揉越紅,方嶽推開她腦袋,說,“誰知道你到時候會亂七八糟想些什麼,那還不如哭,至少你哭了就明擺著是感動。”

“我能想些什麼,”陳兮顧左右而言他,指著紅包說,“我不就想你是不是偷奶奶的紅包紙了嗎。”

方嶽拿起紅包,在手上掂兩下,後腦勺抵著硬邦邦的床頭,垂眸看著陳兮,陪著她先岔開話題,好笑地說:“小區北門有家喜糖鋪子,裡麵也賣紅包,奶奶的紅包都是在他家買的,你不知道?”

“哦,”陳兮確實不知道,“那是我誤會你了。”

方嶽說:“反正我現在在你眼裡,不是成天想著那事,就是做賊,是吧?”

“彆這麼說你自己,你沒這麼糟糕。”

“……謝謝你的包容?”跟陳兮在一起久了,方嶽也學會了她有時候講話的調皮腔調。

兩人看著彼此,都笑了起來,原本略顯嚴肅沉重的氣氛徹底變了調。

方嶽重新把紅包放回被子上,就擺在陳兮麵前,陳兮伸手拿住,手指底下感受著光滑的紙張,言歸正傳說:“我也不是倔脾氣,但是錢這個東西比較敏感。”

“知道,尤其在我家。”他們家因為錢而衣食無憂,也因為錢曾經遍體鱗傷,尋常人之間談及金錢都要思而後行,何況在他們家。

方嶽說:“所以我讓你彆多想,你暑假從老家回來後有休息過嗎?成天不是學習就是兼職掙錢,過年就好好休息一回。”

“我怎麼沒休息過,我又不是鐵人,我還跟你去旅遊了呢。”陳兮反駁。

“鐵人就跟我出去旅遊了一天,”方嶽見她額頭紅印還沒消退,忍不住又伸手,輕輕按了按,說,“怎麼樣,回不回去?”

“鐵人先看看你紅包裡有多少錢。”陳兮打開紅包,看到厚厚一疊,“這麼多?都是你兼職賺的?”

“嗯。”

“不對啊,”陳兮看向方嶽,“你博物館薪水我知道,很一般。”

方嶽現在也沒打算瞞她:“我晚上還去做家教了,不然你以為博物館天天晚上加班?哪有這麼多班加。”

“……你那個時候怎麼沒說?”

“說什麼,我告訴你我晚上又找了一份兼職,然後等著你問我為什麼還要找兼職?”方嶽說,“其實那個時候我真沒想太多,而且我們那會兒剛在一起,告訴你了,真怕你胡思亂想。”

“你怎麼總想著我胡思亂想,”陳兮頓了頓,問,“……還有嗎?”

“還有什麼?”方嶽想了下,“嗯,我在學校裡也接了一點工作。”

陳兮心臟仿佛被熱手捏住,又滾燙又酸疼,想到暑假的時候,方嶽每天晚歸,回來總會站在她床頭,跟她說幾句話,或者親親她。

陳兮頭緩緩低了下去,又被方嶽捏住下巴,重新抬起。

“還是彆感動了,”方嶽有點彆扭地說,“你要是真哭了,我估計也不太舒服。”

陳兮噗嗤笑了,又靠回他懷裡,額頭抵住他鎖骨,方嶽輕輕撫摸她的長發。

房間靜默無聲,半晌,靠夠了,陳兮又抬起頭,這回臉頰抵在他鎖骨位置,脖頸後仰地看著他,問:“你賺得都在這裡了?”

“給了你整數,”方嶽說,“我剩了點零花。”

陳兮坐起來,把紅包往他胸口一拍,“那跟你的零花一起收好。”

“……什麼意思?”

陳兮的手機早就從睡褲口袋裡滑了出來,她在被子底下摸了摸,摸出手機,點開手機銀行給他看,裡麵是一筆不算少的存款。

“本來今年……不是,去年九月的時候,我就打算送我弟去聾人學校,暑假的時候我不是回去了嗎,我跟你說過,我弟發燒,我爸認識了鎮上診所的人,聽說外地有人想領養小孩,我爸說起這事的時候,我弟看見了,大概因為這個,我弟特彆抗拒離開家去外麵上學,總覺得我們是要把他送人。我後來想想,他再晚一年上學也好,我怕他在學校會被人欺負,還是再長大一點吧。所以我準備今年送我弟去學校,學校這些我兩年前就已經看好了,幾年內的學費和生活費我這裡是夠的,我不是清高不要你的錢啊,是我現在並不急用錢。”

她拚命兼職,存的是用以未來的錢,所以,“這錢呢,你先記我賬上,等我將來需要了,你再給我。這次過年我就聽你的,我回家陪我爸和我弟。”

方嶽靜靜看著她。

陳兮問:“怎麼了?”

“……沒什麼。”方嶽撿起胸口的紅包,在陳兮眼前晃了一下,“那就記你賬上。”

“嗯,”陳兮眼看著搶眼的大紅色晃來晃去,她眼珠子跟著動,說道,“你說我倔脾氣,其實你才是倔脾氣好嗎,哎,你給我紅包,這算不算打破了你自己的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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