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風雨琳琅(1 / 2)

魔王 尼羅 4902 字 7個月前

因為段人龍的去而複返,金玉郎隻好和段人鳳分了開。坐在餐桌前,他掏出手帕擦拭下半張臉,怎麼擦也擦不乾淨。幸而段人龍隻是走到餐廳門口向內看了一眼,看妹妹和金玉郎相安無事,也就沒再深入,隻問:“你對福生都交待清楚了?”

段人鳳答道:“清楚了。我們剛談完正事,他就殺過來了。”

說到這裡,她在金玉郎的肩膀上敲了一下,金玉郎側身背對著段人龍,這時就一邊擦臉,一邊笑了一下,感覺段人鳳這一敲像是打情罵俏。

段人龍“哦”了一聲,轉身走開,且走且道:“外頭冷得要死,是不是到三九了?”

段人鳳不是過日子的人,不懂節氣,也不知道到沒到三九天氣,於是就沒回答。

段氏兄妹有著非常開明的思想,向來不認為男女相好是什麼可恥之事,段人龍甚至不反對妹妹沒名沒分的和金玉郎鬼混,隻要她自己樂意、彆傷心傷身就行。而對於他的意見,段人鳳則是根本不在乎——對於這世間的大部分大事,她都不甚在乎。不是她開明豁達,是她段家天生就出產這樣的種子,他們兄妹天生就是一路貨色。

然而這樣肆意無忌的段人鳳,今天也不自然了。

她的下腹熱烘烘的,仿佛是被金玉郎的呼吸烘暖了,暖意一直盤桓著不散。眼睛盯著手指上的鑽戒,她也瞧不出它的款式好不好來,總之是一直在走神,目光直直的,對著戒指又像是看得入神,又像是視而不見。

她是這樣,金玉郎也是這樣。他默默的吃了段家的飯,然後站到窗前向外凝望,窗外一點好風景都沒有,而且天黑得早,已是夜色深沉。隔著一道房門,段人龍正在外頭打電話,粗聲大氣的罵娘。

這讓金玉郎皺了皺眉,他不喜歡段人龍這莽夫的樣子。

有了點錢和勢力的段人龍變了,他感覺,變得庸俗起來,像個虛張聲勢的地頭蛇,說起來也算是個人物,但歸根究底,至多是個大混混,還是拿不上台麵來。這可有點糟糕,因為他心目中的段人龍,乃是一個男版的段人鳳,如果段人鳳是風華絕代,那麼段人龍至少也應該是超凡脫俗,要不然豈不是辱沒了段人鳳?而他金玉郎,又怎麼會對一個庸俗的人動真感情?

花了一點力氣,他將段人龍從自己的腦海中驅逐出境,望著窗外的夜色,他魂遊天外,重新又沉溺進了段人鳳的柔軟之中。那溫暖芬芳的柔軟讓他生出了一種奇妙而又炙熱的衝動,這讓他簡直要羞澀起來——在此之前,這種衝動從未如此強烈的衝擊過他,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與眾不同,非常的純潔,以至於沒有感情和欲望。

所以,在羞澀之餘,他又暗暗的很歡喜、很得意。他想自己終於成長到了最後一步,是她領著他走到了這最後一步。那是充滿愛意的牽領,她愛他,愛到了敢於抱著他躲子彈。

段人龍沒再出門,等他打完電話時,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多鐘。窗外寒風呼嘯,是個風卷雪的壞天氣,讓人隻想儘快躲進熱被窩裡。三人各回各房,段氏兄妹的臥室在樓上,金玉郎獨自住在樓下的客房裡。這幢房子安裝了暖氣,可金玉郎蜷縮在柔軟的小床上,長久的大睜著眼睛,還是覺得這張床還不夠軟,不夠暖。

忽然間的,他一掀被子,坐了起來。扯過床頭的睡袍披了上,他在黑暗中下了地。擇日不如撞日,他要把那最後一步邁出去,和她一起。

他怕出聲音,所以沒有穿鞋。

輕輕推開房門,他赤腳踏上了門外走廊裡的地毯。無聲無息的穿過走廊上了樓梯,木板樓梯隨著他的腳步,發出了極輕微的吱嘎聲,然而在這靜夜之中,已經響得像雷。像雷就像雷吧,他已經無暇顧及了,況且,他這一次的登場,好比神祗化身為人降臨世間,本來也該伴隨著電光雷鳴。

走到了段人鳳的臥室門前,他停下來,抬手一推房門,沒推開,於是他抬了手,用手指關節一叩門板,心裡想著:如果我們心有靈犀,那你就算睡了,也一定聽得到我的敲門聲。

叩了一下之後,他放下手,靜靜等著。

他等了好一陣子,這期間他麵無表情,也不天真無邪,也不楚楚可憐,也不老謀深算,也不癲狂陰險。他輕飄飄的沉靜著,茫茫然的清醒著,這一刻他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想,單隻是個男人,來找一個女人。

他不知道,隔著一道房門,段人鳳也已經站了許久。一隻手搭在暗鎖把手上,她一動不動,幾乎是凝固在了黑暗裡。

因為她有點怕。

她所怕的不是什麼“失了身”“吃了虧”,她怕的是金玉郎。她愛金玉郎,金玉郎也愛她,那愛帶著一種同歸於儘式的決絕和恐怖,讓她懷疑自己隻要手腕一轉打開門鎖,自己就將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未來自己和他,不是同生,就是共死。

可是,隔著房門,她總覺著自己能夠聽到他的呼吸聲音。自己讓他等了這麼久,他還不走。房間裡熱,走廊裡卻是涼的,他要站到什麼時候?他是不是該冷了?

想象著他的冷,她的心一疼,疼過之後,她將心又一橫。怕什麼?同生就同生!共死就共死!人誰不生?人誰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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