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2 / 2)

食指曲折,在門前懸停三秒,咚、咚咚。

“賀岱嶽,我有事找你。”門是褚歸自己推開的,病房裡分明有三個人,賀岱嶽、老爺子以及老爺子的護工,而在褚歸眼裡,除了賀岱嶽,其他都是背景。

晚上八點,睡得早的已然躺下,但大部分人還醒著,一天到晚困在醫院無所事事,哪有那麼多瞌睡。白熾燈照亮了褚歸的麵容,他的臉頰與嘴唇仍殘留著奔跑後的紅,襯著他的黑發與精致眉眼,仿佛抹了胭脂一般。

賀岱嶽一時看癡了,竟忘了第一時間對褚歸的話做出反應。

“我們出去說。”褚歸的手碰到了賀岱嶽的肩膀,欲把他從床上扶下來。

極淡的酒氣撲在賀岱嶽的鼻尖,他們的距離近到賀岱嶽稍稍往上抬一抬頭,就能碰到褚歸上唇。

“你等我一下。”褚歸遞出拐杖的手回縮,轉頭去護士站借了把輪椅,讓賀岱嶽坐在上麵,推著他去了住院部後麵的空地。

空地無燈,夜色愈發濃重,他們幾乎看不清互相的表情,但僅憑一個模糊的輪廓,足夠他們在腦海中描摹出對方的完整的模樣。

褚歸滿腔的話突然無從說起,他腳掌碾了碾地麵,聲音輕得像此刻的風:“拆了線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褚歸站在輪椅後麵,賀岱嶽不得不仰頭看他,不知誰的手電筒往這邊晃了下,刹那間,兩人四目相對。

賀岱嶽發現褚歸的表情跟他的語氣是兩個樣子,可惜手電筒晃得太快,他沒來得及細看。

褚歸在難過,他為什麼難過?

賀岱嶽手抬了抬,想握住褚歸搭在輪椅靠背上的手,在即將接觸的前一秒,他又放了回去。

“你回去以後會給我寫信的吧?”

褚歸動了,許是覺得賀岱嶽仰頭辛苦,他繞到了輪椅左麵蹲下。

“我肯定會給你寫信的。”

賀岱嶽側臉偏向褚歸,蹲下的褚歸矮了半截,小小一團,挨著輪椅,發梢蹭到了賀岱嶽的胳膊,癢得賀岱嶽渾身發麻。

“如果有機會,我能去找你嗎?”褚歸稀裡糊塗地放棄了組織語言,心裡怎麼想的他就怎麼說了。

他跟柱子打聽過了,他們在的部隊火車不能直達,往年有家屬探親是部隊組織到火車站接人。以他跟賀岱嶽的關係,用家屬名義探親顯然是行不通的,褚歸在籌劃能不能跟軍區醫院那邊聯係聯係,看找個交流之類的由頭過去。

如果可以,褚歸希望能親眼見證賀岱嶽右腿完全恢複正常下地的那天。

“你要來找我嗎?”賀岱嶽聲音拔高了一個調,驚訝與歡喜在他的語氣中跳躍,“你啥時候來,我到時候去接你!”

一個以為賀岱嶽明天要跟著首長回部隊,一個以為褚歸要不遠千裡來找他,一個問一個答,竟也巧妙地接上了。

褚歸舉起手放到賀岱嶽麵前,賀岱嶽心領神會,啪地一擊掌:“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話音剛落,褚歸蹭地站了起來,他原地跺了跺腳,若說夏日讓褚歸最難以忍受的,非蚊蟲莫屬,尤其是夜晚,簡直煩不勝煩。

褚歸撓了撓手臂和腳脖子,見賀岱嶽端坐如山,他掃了掃賀岱嶽同樣露在外麵且看著明顯比他粗壯的胳膊,羨慕二字爬到了臉上,賀岱嶽有多不招蚊子待見他深有體會。

但凡周圍第二選擇,蚊子都不會打賀岱嶽的主意。

褚歸把賀岱嶽推回了病房,待他走後,老爺子好奇地朝賀岱嶽抬頭:“褚醫生找你出去乾嘛?”

“說醫囑,您要聽嗎?”賀岱嶽撒了個謊,老爺子一臉晦氣地躺平,耳朵聽得起繭子的玩意兒,誰樂意聽啊。

到了統一熄燈的時間,賀岱嶽於黑暗中把和褚歸擊掌的右手舉到眼前,他清晰地記得褚歸的手比他稍小,他合攏五指,回憶著將褚歸手掌抓住的感覺。

賀岱嶽一陣口乾舌燥,是盛夏的無名火在他心尖上燃燒。

過分旖旎的夢境令賀岱嶽於淩晨驚醒,回想起夢中的情景,平息的血液立馬有重新沸騰的趨勢。他趕忙按下狂妄的欲念,心虛地瞅了眼隔壁睡得正香的老爺子,彎腰從放衣服的袋子裡抄了條褲衩,拄著拐杖狼狽地去了廁所。

所幸一路上沒碰著其他人,賀岱嶽把換下的褲衩搓洗乾淨,做賊似的晾到了住院部晾衣房的某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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