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1 / 2)

是夜,褚歸倚著賀岱嶽的肩膀打起了瞌睡,衛生院的單人病房容納一張病床後,單邊的空隙僅夠擺一張陪床的躺椅,賀岱嶽讓褚歸躺著睡,他坐凳子上守是一樣的。

躺椅的寬度無法容納兩人,除非褚歸趴賀岱嶽身上,但褚歸到底是個成年男性,一百多斤的重量,壓久了賀岱嶽照樣吃不消。

“到半夜叫醒我,我換你。”褚歸側身躺倒,臉朝著賀岱嶽的方向緩緩入睡。

心裡惦記著事,褚歸睡得不太安穩,他夢見了賀岱嶽上輩子回村時的情形,望著跪在靈堂中痛哭的賀岱嶽,褚歸的眼淚從眼角滑至鬢發間。

剛剛搭建好的靈堂十分簡陋,潘中菊走得突然,賀大伯翻遍了屋子,找出了幾毛錢,親戚們湊錢給潘中菊買了副薄棺,棺材兩角點著白蠟,賀岱嶽重重磕頭,稱他不孝,回來晚了。

高大的漢子哭得無聲無息,神色中的悲慟令人喉頭發堵鼻頭發酸,褚歸撈了個空,難過得近乎窒息。

“當歸、當歸。”褚歸的抽泣驚到了賀岱嶽,他試探著將人搖醒,褚歸淚眼婆娑的撲著抱住他脖子,眼淚蹭濕了他半張臉。

擦乾淚水,褚歸貼著賀岱嶽的耳朵:“我以後會一直陪著你的。”

賀岱嶽心軟得一塌糊塗,他拇指拂過褚歸通紅的眼角:“你夢到什麼了?”

褚歸的視線轉向病床,正想說他的夢,就發現潘中菊的手指好像動了一下,是他眼花了嗎?

“岱嶽!”褚歸用力眨眼,激動地把住賀岱嶽的胳膊,“伯母的手指動了!”

賀岱嶽唰地轉過頭,病床上,昏迷了五天的潘中菊睜開了雙眼,她茫然地轉動著眼珠,賀岱嶽握住她的右手:“媽,你醒了!”

“岱嶽?”潘中菊聽出了賀岱嶽的聲音,“岱嶽你怎麼回來了?”

潘中菊的反應有些異常,她的下一句話讓賀岱嶽的心瞬間跌入了穀底:“岱嶽,我怎麼什麼都看不見啊,你沒點燈嗎?”

困山村沒通電,晚上的照明全靠蠟燭或煤油燈。

潘中菊眨了眨眼,她想起來自己在背柴時摔倒了,所以不是賀岱嶽沒點燈,是她瞎了?潘中菊反抓住賀岱嶽的手,臉上寫滿了慌亂:“岱嶽,我看不見了!”

“媽,你彆怕媽,我在呢。”賀岱嶽安慰潘中菊,“醫生說你摔到了頭,腦袋裡有淤血,失明是暫時的,等淤血散了就能看見了。”

事實上賀岱嶽並不確定潘中菊的失明是否能痊愈,猶豫間褚歸攬住了他的肩:“伯母,岱嶽說的沒錯,等淤血散了你的眼睛自然會好的。”

潘中菊循聲偏了偏頭,她分不清此時是白天抑或黑夜:“岱嶽,是醫生在說話嗎?”

“媽,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在京市交的朋友,叫褚歸,他也是醫生。”賀岱嶽牽著潘中菊的手放到了褚歸的手背上,褚歸雙手握住,和賀岱嶽交換了一個眼神。

“伯母,您放心,我從小跟著爺爺學醫,保證能把你的眼睛治好。”褚歸從不

曾誇讚自己的醫術,但此刻他故意在潘中菊麵前把自己講得很厲害,“我們家的醫術是祖傳的,開了一百多年的醫館,我白天剛幫縣醫院治了個病人。”

潘中菊果然信了,她漸漸平靜下來:“那麻煩你了。”

“不客氣,伯母。”褚歸將潘中菊的手還給賀岱嶽,用口型朝他說了句放心。

賀岱嶽給潘中菊講了她摔倒後的經曆,賀大伯把她送到縣醫院,給自己發了電報,他收到電報立馬跟部隊請了假。為免潘中菊情緒激動,賀岱嶽隱瞞了他受傷退伍的事。

“多虧了你大伯。”潘中菊發出劫後餘生的感歎,“等回去了岱嶽你一定要幫我好好謝謝他們。你在部隊過得怎麼樣,我這會眼睛看不見,不知道你瘦沒瘦。”

“沒瘦,我在部隊過得特彆好,不信你摸摸。”賀岱嶽領著潘中菊的手放到臉上,他被褚歸養了一個來月,身上的肉長了十幾斤。

褚歸心說幸好潘中菊沒見著他們剛在醫院相遇時和岱嶽那模樣,臉頰內凹,麵如土色的,跟逃荒的難民一樣,彆提多叫人難受了。

潘中菊撫摸著兒子硬朗的五官,六年的時間,稚氣少年長成了高大的青年,潘中菊喜極而泣,賀岱嶽擁住母親,褚歸露出了感動的笑意。

母子二人說了會兒話,待潘中菊睡下,褚歸跟賀岱嶽輕手輕腳地出了病房。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