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5 章 175(番外)(1 / 2)

[綜]戀與獵人 Miang 11462 字 6個月前

第175章

岩勝對緣一,從來是憐憫的。

——多麼可憐的弟弟啊,明明和自己同胞出生,卻天生是不祥的。不僅臉上有著可怕的胎記,更是無法張口說話、天生啞巴。和生來就得到了一切的自己相比,命運對緣一是何其的不公。

因此,他對緣一格外憐憫。即使父親三令五申,不準他私底下接觸緣一這個不祥的弟弟,但岩勝還是會偷偷摸摸地去找他玩,除了放風箏、打雙六之外,還送給他自己親手做的笛子。

年幼的岩勝在家中並沒有玩伴。父親的家臣也好,教授劍術的老師也好,都是五大三粗的成年男人。唯一的夥伴,就是緣一了。因此,當他得知自己會娶安藝國的姬君為妻,第一個想告訴的人就是緣一。

緣一無法說話,天生啞巴;有時候,岩勝甚至懷疑緣一的耳朵也是徹底聾的,這才會對外界的許多聲音熟視無睹,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盯著水邊的草木發上一整天的呆。但是,緣一偶爾會用眼神回應自己的呼喚,這又顯得他其實並沒有失聰,還是可以聽見一點聲音的。

“緣一,那位姬君啊,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岩勝用手比劃著,興衝衝地和緣一說,“她和我差不多高,眼睛很亮堂,皮膚也很白。母親和奶娘都說,她將來一定會是很出眾的美女。”

緣一似乎聽懂了,又好似沒聽懂,隻是睜著晶亮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兄長。

“緣一,你知道什麼叫‘妻子’嗎?”岩勝豎起手指,和自己沒有接受過教育的弟弟解釋,“那就是母親之餘父親的地位,是以後會相伴一生的人。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把她帶來給你看。可是……”

岩勝的聲音沮喪起來:“她現在還不喜歡我呢,也不讓我靠近。母親說,是因為她才從安藝來到若州的緣故,小小年紀遠離故鄉,還沒適應過來呢。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和她說上話!”

緣一眨了眨眼,露出孩童天真的微笑。岩勝看到他的笑容,就假裝大人似地搖了搖頭:“算了!你也不懂這些。我尚且不知道如何討女孩子的歡心,更何況是緣一呢?”

岩勝說完,緣一卻沒有用眨眼或者微笑來回應他,而是從門洞裡鑽了出去。

“緣一,你去哪裡?”岩勝有些疑惑地追問一句,連忙也跟著從那狹小的門縫裡爬出去。他趴在地上,便瞧見弟弟緣一蹲在籬笆前,伸手摘下了一株山石榴。

“山石榴…杜鵑?”

若州春末入夏的時,滿山都會開紅色的杜鵑,花瓣舒展,紅裡帶一點白,一簇細細長長的花芯子就像是束起的絲帶。

緣一將摘下的杜鵑遞給岩勝,笑容天真爛漫。

“你的意思是……叫我把這個,送給姬君嗎?”岩勝忽然開竅,恍然大悟,“母親說過,男孩子和女孩子是不一樣的。先前我派人去問她喜不喜歡劍術和騎馬,那可真是大錯特錯了!我應該送她花!”

說完,岩勝從緣一的

手裡接過了杜鵑,朝弟弟招了招手:“緣一,我先走了!下次再玩吧!”

緣一點了點頭,也向他揮手,那是道彆的意思。

岩勝攥著杜鵑花,跑向了西之所。隔著垂落的禦竹簾,他就聽到教授詩歌的女老師在為姬君授課:“春以梅花髻首,夏則聽杜鵑鳴囀。攀折秋日之赤楓,終見寒冬大雪……”

“姬君!”

岩勝一把撩起垂落的竹簾,打斷了授課。

“呀,少主。”老師和女仆們紛紛稽首行禮,坐在幾帳後的優手持毛筆,用疑惑的目光望過來,像是在詢問著他突然闖入的原因。

岩勝屏住呼吸,偷偷地看了一眼優。和他差不多年歲的女孩,貝齒嫣唇,眼神光安靜得像一池秋水。她不怎麼愛說話,這岩勝是知道的。

“這個,送你。”六七歲的少主很笨拙地坐下來,捧出一朵紅色的杜鵑花。因為他將根莖掐得太緊,花萼有些失去水分了,原本期待滿滿的岩勝見到那有枯萎之勢的花萼,略略慌張起來,用袖子無濟於事地撣了撣花萼,不安地說,“它還,還活著。沒事的。”

年幼的優眨了眨眼,放下筆,目光落到他手上的杜鵑處。很可愛的紅色,令她想起了故鄉安藝的椿花。

她接過了這束杜鵑,問:“少主,若州的冬日有椿花嗎?”

“哈?”岩勝仰頭,艱難地想了想,“好像,沒有吧……不過,沒事的,我會讓父親和母親多栽種一些的。今年栽種的話,明年的冬天就會開放了。”

優摸著柔軟的花瓣,露出了笑容。這笑容對於岩勝來說,無異於是一種驚喜,他也很高興地笑起來:“你喜歡這花吧!”

一旁的女傭人也以袖掩麵,偷偷笑起來:“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少主與姬君可真是讓人羨慕啊……”

岩勝頭一次被女人們這樣打趣,臉有些紅了。他結結巴巴的,想要讚美這位未來的妻子,但腦海卻缺乏合適的形容。絞儘腦汁思索了半天之後,岩勝大聲地說:“姬君,你的頭發好黑啊!比我母親的更烏黑!這樣的頭發可是很少見的。我上一次見到那麼濃密的頭發,還是在馬倌的婆婆身上看到的!”

馬倌的婆婆身上看到的——

馬倌的婆婆——

婆婆——

年幼少主的青澀嗓音落地,西之所裡,頓時一片死一般的寂靜。女傭們露出了哀歎其不爭的麵容,一副聽天由命的表情。

“竟然說姬君和馬倌的婆婆是同樣的存在……”

“少主啊,果然還是孩子呢。”

“和國守大人如出一轍的性格,簡直是一個人……”

岩勝有些不解,他不過是在讚美姬君罷了,為什麼女傭們的反應都這麼奇怪呢?他忍不住望向了優,但是這位從來都安靜少言的姬君,竟然對他張口下了逐客令:“少主,花我收下了,但是我正在學習,還請少主稍後再來。”

岩勝張了張口,幾欲投進釣殿下的水池裡。

他好像——再次,被姬君所討厭了。

岩勝悻悻地離開了。

///

“怎麼辦,緣一!”

時隔幾日,岩勝再度向自己的弟弟傾訴苦惱。他趴在緣一窄小的房間裡,像個普通的孩童一般煩惱地錘著榻榻米,全無在彆人麵前早熟聰慧的樣子。

“我明明費儘心思地在誇獎姬君,可大家全都嘲笑我,說我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岩勝一骨碌坐起來,抓著自己束成馬尾的長發,“我明明也不小了!而且,姬君也沒有再多見我了……她明明很喜歡杜鵑啊。”

緣一坐在榻榻米的一角,伸手撫摸著袖中的一柄短笛。這是他最珍愛的玩具,是兄長岩勝親手製作給他的。因為送父親賞賜的東西,就會被父親發覺兩人暗地裡在玩耍;所以,岩勝自己砍了竹子,製作了這柄簡陋的笛子。這笛子連音調都吹不準,隻會發出嗚嗚呀呀的鬼嚎聲,但緣一還是很喜歡。

眼看著兄長苦惱地錘著榻榻米,緣一又推開了門,朝外走去。

“緣一,你去哪裡?…你又有主意了,是嗎?”岩勝眼睛一亮,追了出去。

緣一站在池塘邊,蹲下來伸手攪了攪水麵;池塘的波紋被他幼嫩的手打破了,粼粼地泛開。岩勝有些疑惑地問:“這是在做什麼呢?”

緣一笑著拾起一支樹枝,在池塘邊的沙地上畫起來。岩勝很快認出來,這是安藝國的形狀,上頭水脈縱橫,還連接著偌大的瀨戶內海。他在上課時學過,安藝國的瀨之川與內海相通,水勢穩平,用快船是最方便進攻的。但是山名一族世代居住在安藝國,精於水師,在水上更占優勢。如果能用其他的手段將山名一族收化,那是再好不過了的。

“海……水脈。”岩勝倏然一拍手,反應過來了,“姬君的故鄉在海邊!她一定很喜歡水吧!我懂了!”

得了緣一新的建議,岩勝立刻去西之所找到了優:“姬君,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玩水?釣殿下的水池裡,有很多的荷花;那裡還有一個用白沙堆起來的湖心島,父親在上麵修建了乘涼用的亭子,可以坐船過去。”

優果然側過了身,問道:“那釣殿是可以下去坐船的嗎?”

“是的。”岩勝興衝衝地牽住了女孩的手,“我們一起去玩水吧!”

優竟然沒有甩開他的手,這讓岩勝心底暗暗竊喜。

釣殿下的水麵,是岩勝的祖父時代開辟的,那座湖心島也是同一年代的東西。時至今日,國守大人和北之殿夫人還會一道去上頭乘涼。岩勝帶著優跑過水麵上的轉廊,在釣殿沒入水下的石階處停下。

“看,那個就是湖心島。”岩勝指了指湖水的最中央。

優眯著眼睛望過去,寬廣的水麵上,有一座秀麗亭亭的島嶼,栽滿了綠色的植物,島嶼的周圍也是接天的荷葉。因為才入夏的緣故,荷花還沒有開放,現在隻是一片蔥蘢青翠的顏色。

“我聽說若州也臨海,東尋坊的海邊有很壯麗的激浪,那裡還有一座佛法靈驗的白泉寺。這

是真的嗎?”優詢問岩勝。

“是真的!”岩勝說著,在水邊蹲下來。湖麵上,倒映出他與姬君的影子,兩個差不多年紀的小鬼,都在向著清澈的水下張望著。

姬君梳著童女的發飾,長發用鶯茶色的檀帶束起來,隻在耳邊留了兩小縷;眼睛很漂亮,像是錆蔥與鷺草交融的顏色,睫毛細細長長,如同將鴉羽一根根粘了上去。

“不知道若州的海和六條的海有什麼區彆。”優說,“以前,奶娘經常帶我去海邊趁著潮落的時候撿貝殼。若州有貝殼嗎?”

“海邊怎麼會沒有貝殼呢?……看!有魚。”岩勝抬起褲腳,指了指水麵深處,那裡有兩尾錦鯉正優哉遊哉地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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