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第 130 章(2 / 2)

也許是聽不到,也許是根本沒有。

冬麥懷上了,肚子那麼大了,兩個人當然消停了,也不會有動靜。

林榮棠想起之前他看到的,那個站在窗戶前半趴著的冬麥,一頭黑發像黑緞子一樣,在月亮底下發光。

也許就是那樣的夜晚,就是那樣的沉迷,她才有了沈烈的孩子吧。

他低下頭,走進了自家門,自家門前也沒什麼動靜了。

他走進屋子,黑暗中,聽到了炕上有人喘氣的聲音。

他便拉了燈繩。

“啪”的一聲,屋子裡明亮起來,他清楚地看到了那個女人。

頭發散在白底藍花的粗布枕頭上,肩膀從被褥裡半露出來,上麵有暗紅色的痕跡,顯然是被人大力攥住留下的。

女人顯然沒睡著,因為光亮的突然刺激,她緊閉著眼睛。

林榮棠走到了炕頭邊,低頭看著她。

她的嘴唇有些發腫,眼下殘留著一些淚,不過臉上卻是愉悅滿足的,那是耗儘體力後徹底鬆懈下來的舒暢感。

林榮棠抬起手,指尖輕輕落在她的唇上。

孫紅霞緊閉著眼睛,屏住了呼吸。

林榮棠定定地望著牆上的年畫,那是送子觀音的年畫,現在依稀想起來,好像是之前和冬麥一起買的。

買這個的時候,冬麥笑得臉上發紅,單純青澀,好看得像野地裡的梔子花。

林榮棠唇邊挽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終於開口:“舒服嗎?”

孫紅霞沉默了一會,依然閉著眼睛,嘴唇卻動了動:“舒服。”

林榮棠目光緩慢地落在孫紅霞臉上:“那種事就那麼好嗎?”

孫紅霞陡然睜開了眼,坐起來,她坐起來後,被子滑落,青絲自肩頭落下,半遮半掩間,肩頭殘留的痕跡明晃晃地刺眼。

她輕笑:“好,特彆好,沒經曆過,我都不知道原來這種事滋味這麼好,就是死了我都願意,你說男人怎麼就這麼好呢!”

她笑望著林榮棠:“你這輩子,不能享受男人和女人之間那麼美的滋味,真是可惜了。”

林榮棠臉色陡然鐵青,抬起手來,狠狠地給了孫紅霞一巴掌。

孫紅霞卻依然是笑:“你就算打死我,我都覺得值了,我也算是不白活一輩子了。”

隻是當然也有些遺憾,她擁有上一世的記憶,卻唯獨並沒有沈烈和自己的記憶,太遺憾了!

林榮棠伸出手,就去掐孫紅霞的脖子,他嘶聲道:“賤人,賤人,你可真是賤人,你們女人都是賤人!冬麥賤,你也賤!你們離了男人就不行嗎?”

孫紅霞人都要喘不過氣來了,依然是笑:“怪不得冬麥非鬨著和你離婚,沈烈一看身體就好,和沈烈睡了後,人家冬麥才不稀罕你呢!”

孫紅霞說完這個,就咳起來,臉憋得通紅。

林榮棠卻放開了孫紅霞,他突然冷笑一聲,緩慢地道:“你以為我不能讓你快活嗎!”

**********

年後按理說冬麥應該回娘家,不過她肚子不方便,也就省了,反倒是江春耕,大年初三那天,騎著車子過來了一趟。

沈烈自己動手,簡單整治了一桌酒席,三個人吃吃喝喝的,沈烈和江春耕便提起將來的打算。

江春耕現在每天聽廣播,已經有些見識了,便提起來羊絨出口的事:“聽說那個能掙錢,還能給咱們國家掙外彙,再說現在乾這行的越來越多了,首都絨毯廠還有上海紡織廠那裡,供貨得多了,人家也開始挑了,咱與其和陵城的梳絨戶爭這個,不如想想彆的出路,把咱的買賣做得更大!”

冬麥聽到這話,有些意外地看向自己哥哥。

她想著自己娘之前還操心哥哥再婚的事,但其實,哥哥現在眼界比以前開闊許多,想得周全了,心胸寬了,性子也穩了。

結婚不結婚,對他來說倒不是什麼重要的大事,包括彭天銘那裡,能不能走在一起,就看緣分,實在沒緣分,也就算了。

現在他要一心搞事業,勁頭上來了,那就好好乾。

沈烈一聽,便笑了:“其實我也在想著這個事。現在咱們全國隻有天津、內蒙和新疆三家進出口公司有出口經營權,我打聽過了,天津和內蒙做的是無毛絨,人家那個是純羊絨,分梳過後不帶毛的,新疆那家叫新疆土畜產進出口公司,主要是做過輪絨,隻簡單用開毛機開毛,去了土和雜人家就直接賣。咱們要想在走出口這條路子,必須和人家搭上關係。我是琢磨著,天津和內蒙那裡,人家本來就是做無毛絨的,人家做得也很成熟了,我們要去和人家談,沒什麼優勢,倒是可以利用新疆那邊的缺口,他們沒無毛絨,那我們給他們供,到時候一起合作,到時候他們受益,咱們也沾光。”

江春耕皺眉:“你剛才說,新疆那家叫新疆土畜產進出口公司?”

沈烈:“對。”

江春耕想了想:“之前我去首都絨毯廠送絨,當時一起住招待所的一個人,他被人家搶了提包,我幫著他一起追回來,當時他對我挺感激的,要請我吃飯,我當時忙著趕火車,也就沒理,他給我留了聯係方式,說是以後過去新疆一定找他,我記得當時掃了一眼那紙條,好像那個人就是叫什麼新疆土畜產進出口公司的。”

沈烈聽了,眼睛亮了:“那回頭找找人家,對方不一定是管這個的,但關鍵是要搭上線,讓人家幫忙引薦引薦也行,認識個人,咱再慢慢談就好辦了,不然直接去找,人家根本不搭理。”

江春耕:“那我趕緊回去,找找那個紙條,如果真是那個公司的,過兩天,我馬上坐火車過去新疆找人家去!”

沈烈:“行!”

兩個人又商量了一番,如果真和人家搭上線,那應該怎麼談,具體怎麼操作,詳細地商量了一番,最後提到了廣交會。

原來廣交會是新中國成立的時候就有的,當時要實施第一個五年計劃,一些重要的建設物資,比如化肥鋼材橡膠機械,當時這些都需要從國外進口,但是那個時候國家外彙匱乏,弄不到外彙,就不能買人家國外的物資。

為了打破西方的封鎖,獲得外彙,五十年代的時候,廣東外貿係統就開始舉行小型的物資出□□流會,獲取外彙,在之後的一些年,這個交流會幾經沉浮辦辦停停的,一直到前幾年□□批準成立了一個新部門叫做中國對外貿易中心,由新部門來承辦這個廣交會,算是正式定下來,每年春天舉行廣交會,大概持續二十天。

沈烈和江春耕既然瞄準了出口,如果能和新疆土畜產進出口公司搭上話,借他們的資格去參加這個廣交會,到時候搞個大單子,那就賺大發了。

用沈烈的話說:“咱與其和陵城人在這裡搶食吃,不如跳出去,掙外國人的錢,也給國家增加外彙!”

提起這個,自然又說起現在的國際形勢,國家外彙缺乏等等,聽得江春耕熱血沸騰,越說越興奮,最後竟然酒也不喝了,騎著車子就往回趕,他要趕緊去找找那紙條,記得當時隨手揣兜裡了,可彆洗衣服的時候給洗爛了。

冬麥看這兩個人喝得歡實,便過去廚房裡給他們端花生米去,誰知道進屋的時候,隻剩下沈烈了,自己哥哥不見了。

她納悶:“我哥呢?”

沈烈揚眉笑:“回去翻褲子去了。”

冬麥:“啊?”

沈烈這才解釋了這事,冬麥聽得好笑又好玩:“我哥可真心急啊!”

不過想想也對,其實哥哥本來就是一個急性子。

她笑歎了聲:“我哥最近越來越有乾勁了。”

當下沈烈起身,收拾了殘羹冷炙,又去下了餃子,兩個人吃了,吃著時,冬麥卻突然想起來隔壁林榮棠家。

冬麥:“我昨天出門還看到孫紅霞了,當時遇到我,想和我說話,不過有彆人,她就走了,我瞧著她那樣子,有點不對勁。”

沈烈蹙眉:“你現在肚子大著,少和她接觸,離遠點。”

冬麥:“放心好了,我肯定知道。”

沈烈點頭:“明天我再帶你去一趟陵城,檢查檢查,人家大夫說,咱這是雙胎,還是得注意,勤去醫院,你現在差不多快五個多月了,也該去看看了。”

冬麥想想也就點頭,還是謹慎一些好。

**************

本來是打算直接坐客車進城的,不過沈烈記起彭天銘那裡有一批毛渣,自己不想分梳了,想轉給沈烈分梳,沈烈想著便乾脆運過來,這樣可以開著小貨車去,冬麥坐在副駕駛座上,自己的車,也省得她辛苦,累了可以躺著靠著。

村裡有幾個想年後在陵城買東西的,也都趁機坐沈烈的小貨車,不過副駕駛座就那一個位置,其它人都坐在後車廂。

小貨車一路嘟嘟嘟地開,後車廂的人也不覺得冷,反而挺好玩的,覺得這小貨車比拖拉機拉風多了。

到了陵城後,沈烈把幾個村裡人放下,就開著小貨車過去彭天銘的工廠了。

彭天銘這個人乾起活來不要命的,過年時候梳絨機都沒停,沈烈冬麥到了,她還在那裡和工人商量開毛的事。

見到沈烈冬麥來了,忙脫下了口罩和防護服,過來和他們說話。

最近給首都絨毯廠供貨的太多了,僧多粥少,彭天銘也覺得首都絨毯廠壓價太狠了,她已經跑了一趟上海,上海那裡國有紡織廠多,對羊絨需求量不小。

沈烈聽了,便給她建議,又介紹了一個業務科科長的聯係方式:“我和他見過兩麵,有什麼問題找他很方便。”

彭天銘自然感激不儘:“除了上海,我現在也在想著和天津那邊接觸下,那邊的需求量也有一些,反正多條路走路。”

沈烈:“是,現在不少人都要安裝梳絨機乾這行,競爭越來越大,我們眼光還是得放遠,平時有什麼消息,我們都互相知會一聲。”

彭天銘在首都人脈自然比自己強,而且聽說香港那邊也有些門路。

彭天銘:“那是自然。”

說話間,知道他們要來拉毛渣子,彭天銘便道:“你們先把貨車扔這裡,我讓工人給你們裝車,正好我的桑塔納在工廠裡,你們開著過去醫院吧,等你們回來,我估計也差不多給你裝好了。”

沈烈笑著說:“算了,你那桑塔納太貴了,我怕給你弄壞了,我們坐公交車過去吧。”

彭天銘:“客氣什麼,鑰匙給你。”

沈烈見此,也就沒再推辭,拿了鑰匙,過去開桑塔納。

桑塔納在這個年代很貴,據說進口價是八萬,但是到了國內,普遍售價都得要二十多萬。

一般一家能有個一萬塊就能被表彰了,二十多萬的桑塔納是什麼概念,普通人看到估計腿都要軟了。

沈烈先試了下,找了下感覺,之後便開著緩緩出了工廠。

冬麥知道這桑塔納這麼貴,實在是有些心驚,自己和沈烈乾了這麼長時間,滿打滿算的積蓄估計能有三十多萬,結果人家一輛車也二十多萬了。

沈烈:“等以後我們有錢了,也可以買一輛這種車。”

冬麥忙說:“我們現在有三十萬,我都覺得我們發大財了,這輩子做夢都想不到的錢,把咱所有身家都換成這麼一輛車坐在屁股底下,想都不想敢想,還是算了。”

沈烈:“我是想將我們的羊絨出口,去掙外彙,你哥也是這個想法,你看他對這事比我上心,如果真成了,咱有一天就可以開桑塔納了。”

冬麥:“我們還是腳踏實地,想想眼前吧。”

沈烈便笑了:“好,先去醫院看看。”

到了醫院,簡單地檢查了檢查,一切都挺好的,人家醫生說羊水充足,胎心也好,冬麥不太懂這些,沈烈也不懂,不過聽著人家大夫說好,也就放心了。

兩個人說著話,往外走,桑塔納就停在醫院外,誰知到了醫院外,就恰好見蘇聞州略扶著一個女人,從醫院旁邊的門出來。

蘇聞州看到沈烈和冬麥,意外,之後便笑了:“你們這是做懷孕檢查?”

沈烈點頭:“是,蘇同誌你這是?”

他這裡說著話,冬麥的目光卻落在蘇聞州身邊的女人身上。

那個女人現在也在看她。

那是一個看上去四十左右的女人,穿著一身呢子大衣,圍著格子圍巾,烏黑的頭發輕盈地披散在肩頭,整個人的氣質嫻靜恬淡,一看就是出身不凡。

不過冬麥看她,不是因為她一看就洋氣貴氣,而是因為她長得——

長得和自己太像了。

確實太像了。

從看到她後,冬麥便覺得,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一個年紀大了後的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注:本文廣交會相關內容參考了“廣交會百度百科”。

另:

《西遊記》中“他丈母叫:真真、愛愛、憐憐,都來撞天婚,配與你女婿。”

《竇娥冤》中“婆婆,你要招你自招,我並然不要女婿”

《白鹿原》中“白靈的心忽然跳起來,仿佛真的要見到自己的女婿了”

這裡的女婿都特指女性的丈夫。

我前幾章中提到一句“孫紅霞的女婿”其實也是這個意思,並不是bug,當然了這種會被大眾誤解的說法應該儘量少用。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