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第 108 章(1 / 2)

在小藕和陸陸起床時,葉南舟和袁錚從榕城出發,助理許峰開車,三人一起趕往錦城。

高速路上。

葉南舟在同律師秦以柔通電話。

這段時間秦以柔一直在錦城負責配合警方工作。

了解過目前的進展後,葉南舟問道:“秦律,我希望還是爭取不公開審理案件。你看人民法院批準不公開審理的概率有多大?”

儘管開庭審理在所難免,可是葉南舟還是想將影響控製在一定範圍內,至少避免直接影響小藕現在的生活。

這是他從一開始就同秦以柔提過的事情,也是他非常關心的一部分。

隨著這句話,袁錚坐直身體,一條胳膊搭在葉南舟的肩膀上。

秦以柔將不公開審理涉及的前提條件都一一為他剖析,道:“南舟,我了解你的意思,我已經在申請了。人民法院這邊需要時間,也需要走流程,最快到明天上午就能得知結果。”

還要等一天。

葉南舟皺了皺眉。

袁錚的手掌按在他的腿上,用力摩挲了下,安撫意味濃重。

葉南舟緩了緩情緒道:“好,秦律,實在是麻煩你。”

秦以柔道:“沒關係,你把事情交給我,這就是我的事情。放心吧,我會儘力的。另外,葉建平一直拒不認罪,隻提出要見你一麵,你看是否需要我陪你去?”

葉南舟必須要今天趕回去的原因,就是葉建平要見他。

葉建平在被警方羈押後,抗拒認罪,否認所為,甚至麵對所有的人證和物證都不說一句話。

在長久的沉默後,他隻要見葉南舟。

葉南舟回答道:“我自己去吧。秦律,這段時間謝謝你。”

掛斷電話後,葉南舟掐住眉心。

袁錚攬著他用力揉了揉他的上臂:“彆擔心,不會有事的。不是還有我呢?”

葉南舟閉上眼,往他肩膀靠了靠。

他一晚上沒怎麼好好睡著,翻來覆去間半夢半醒,腦海裡全是他小時候和父母在一起的畫麵,還有他媽媽臨終前的事情。

他不曾想過前半輩子最重要的人,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在他的三十歲退場。

袁錚肩頭的襯衣不覺間濡濕一片,他微微偏了偏頭,用臉側去蹭蹭葉南舟的發心,握住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抹平手掌,將自己的五指緩緩按進去,低喃般一遍一遍地說:“以後有我,有乖寶在,我們會越來越好的。”

葉南舟的手掌倏忽收緊,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道握住袁錚的手,用力到手指的每一根骨節都發白透紅。

他語氣卻反而輕飄飄地說:“要是你傷害寶貝,我就殺/了你。”

頓了頓,不等袁錚反應,他又咬著牙說,“我說到做到。”

袁錚心頭震動,反手托起他的下巴,見他滿臉薄淚,合眼時隻剩下愛一片淒涼與絕望。

他幾乎不懷疑,如果沒有法律的存在,也許葉南舟真的會殺了葉建平。

葉南舟從來也不是看上去的那麼溫柔平靜,他心裡藏著一隻不為人知的、由痛苦和無望造就怪獸,隨時準備吞噬一切,包括他自己。

袁錚強勢地抱住處於極端情緒中的葉南舟,揉著他的頭發安撫,一遍一遍承諾:“不會的,放心……”

-

葉建平這陣子蒼老了十幾歲,在葉南舟上次回家時還是一頭黑發,如今已經兩鬢斑白。

可惜,葉南舟見到的時候,並不覺得憐憫與心疼,隻覺他不過是強弩之末,在最後撐著一口氣。

父子隔著一張桌子相見,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永遠無法走近。

葉南舟道:“我的律師說你要見我,什麼事?”

葉建平在細細地打量自己的親生兒子,蒼老但淩厲的眼神流露出一絲失望:“南舟,你做事情,真的一定要這麼絕嗎?”

上一次說這句話,是為一個不相乾的人。

這一次,是為他自己。

葉南舟放在桌上的雙手十指交叉,眸光直直地看著葉建平:“隻是跟你學了一點皮毛而已,還比不上你萬分之一。”

葉建平的手握緊又鬆開,鬆開又握緊。

一句話,讓葉建平心裡高高築起的城牆倒塌一般,狂風肆虐而起,令他震怒異常。他咬牙切齒地道:“我是你爸爸!”

在諸多傳統家庭中,這句話相當於“我是絕對正確”“我擁有最大的權力”“你必須要聽我的”等等,代表的是絕對高高在上的地位。

但此時此刻,這句話卻顯得如此單薄無力。

因為葉南舟用法律消減了這一層關係的重要性,如今,他們之間是“被告”與“原告”,是“受害者”與“加害者”。

葉南舟眼圈微紅,對他道:“你忘了,我雖然是你的兒子,可也是個人,我的孩子也是一個人。我們都是活生生的生命。”

葉建平情緒震動地打斷他:“葉南舟!你彆忘了,是我供你念書,是我養大你,是我讓你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你翅膀硬了,想要反對我的意見?”

葉南舟冷冰冰地將自己要說的話說完:“你任意地處置我孩子的時候,有沒有把我當做你兒子,有沒有把我的孩子當做一條生命?”

說到這裡,他情緒難以自控,十指相扣的雙手在桌上狠狠砸了一下,“你在謀殺我的孩子你知道啊嗎?!那個孩子也是你的孫子,親孫子!可是你卻選擇了親手遺棄他。”

葉建平強撐最後的餘力,坐在椅子上,人都在發顫。

他想試圖控製一下自己的,可是身體全身都在神經性抽搐,大腦在一瞬間是空白的。

門外有人進來提醒:“請控製一下你們的情緒。”

葉南舟深呼吸,仰了仰脖子,恢複以往柔和的模樣:“如果你見我,隻是想罵我兩句,那你現在目的達到,我走了。”

他推開椅子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斜睨葉建平。

好像在某個瞬間,曾經高大威嚴的父親,陡然間變得如此渺小而不堪。

而曾經的崇拜,竟然隻變成了憎惡。

葉建平蠕動嘴唇,似乎還要說什麼,但都來不及,葉南舟已經走出去了。

高瘦的人影在門邊站了站,陽光從他前方照耀進來,在房間裡落下一道影子。

葉建平兩眼如死魚般,直瞪瞪地盯著影子,過了良久才說:“南舟……南舟……爸爸是愛你的……爸爸……爸爸……對不起啊南舟……”

麵前似有山崩海嘯,兩行濁淚汩汩流下。

可是回應他的是看守人員,他順著葉建平的視線望過去,門口空無一物。

他道:“回去吧,你兒子已經走了。”

葉建平卻忽然間不受控製般跪下來,眼神發直地盯著門口的白光:“美英……對不起啊,美英我沒有把兒子照顧好!我該死啊!!”

他瘋狂地朝著門口磕頭,一直在磕頭。

幾個看所人員把他拽起來,一人低聲道:“不會是瘋了吧?”

葉建平被他們架著,搖搖頭,意識從未如此清醒:“我倒是想瘋了,瘋了也好,瘋了也好……”

瘋了死了都可以一了百了。

可惜,想瘋想死都不容易。

大家趕緊把人送回去。

-

葉南舟見完葉建平出來,袁錚和方阿姨迎上去。

方阿姨在葉建平被送進看守所後,一直在幫忙處理葉家的事情。

雖然離婚,但往日情分在,加上這也是葉南舟的家事,她得出麵負責照看。

方阿姨擔心地問:“南舟?你……你爸爸沒說什麼吧?”

葉南舟搖頭,像是除了強調他是他爸爸,也沒說彆的。

方阿姨道:“其實我去看他的時候,他也沒說什麼,就跟我說手裡的錢要給你,工廠反正也要拆遷了,到時候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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