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一。
葉南舟和袁錚都在早晨六點多清醒，兩人一同前往酒店健身房跑步。
鍛煉過身體，吃過早飯後，葉南舟接到秦以柔的電話,得知她已經接到通知,法院批準案件不公開審理,明天正式開庭。
葉南舟將此事告訴袁錚。
袁錚從身後抱住他：“明天我陪你去,結束後我再去看我爸,晚上我們就回去？”
他知道葉南舟很想念小不點,昨天晚上通話結束後還很幼稚地問他,三天不回去，是不是小寶貝都要忘記他了。
葉南舟往後靠了靠：“嗯。”
希望這一切儘早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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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藕在陸陸哥哥家裡呆了兩天,是周一上午回到藍天天孤兒院的。
原本陸陸哥哥說想住在孤兒院,但因為陸家有一個長輩過世，他不得不跟爸爸去吊唁。
兩人依依惜彆時，小藕深深地感受到陸陸哥哥比自己還要不舍得。
此時，小藕坐在院子裡的秋千架上，晃悠晃悠，腳邊是燙燙正在梳理自己的毛發。
燙燙剛才跑去玩水，把自己的尾巴弄濕了,很不情願地搖頭甩尾。
周一還好好的豔陽高照，到今天太陽被厚厚的雲層遮擋,直接變成陰天。
小藕手裡拿著一根橙色胡蘿卜條，小小啃一口,若有所思地望著菜園子裡各種蔬菜的花兒。
夏季即將過去，各種應季的蔬菜都已經進入這一季的尾聲。
很快，陳爺爺就會拔掉一些作物,開始種植其他蔬菜瓜果。
對四歲的小藕而言，這個夏天無疑是喧囂的，像是眾多顏料同時潑在一張純白的紙上，他目不暇給地伸手擁抱。
陳奶奶拎一把小椅子出來，手裡端著一碟胡蘿卜條。
秋千上的小藕撲棱兩下：“奶奶。”
陳奶奶將椅子擱在他身旁，抬手推推他的秋千讓小藕晃著玩。
胡蘿卜的碟子裡，還有一些醬料。
她最近被家裡大大小小的人“監督”吃了太多胡蘿卜，單吃有些膩，搗鼓著每天換換蘸醬。
小藕不喜歡吃奶奶這個醬料，有一丟丟麻舌頭，他伸手從奶奶碗裡抽一根蘿卜條，左手一口右手一口，兩隻小腳丫子不停地前後擺動，自得其樂。
陳奶奶知道今天是葉南舟案件開庭的日子，都已經到這個點，卻還沒消息，不由得開始有些擔心。
“小藕，爸爸早晨跟你打電話了嗎？”
“嗯呢~”小藕乖乖地回應，“打了的，奶奶。爸爸說，今天就可以回家的。”
又可以跟兩個爸爸一起玩鬨一起睡覺覺，真好~
小腳腳擺動得更歡快了，像是一尾入了水的魚兒，悠遊自在地徜徉。
小藕想了想，好奇地道：“奶奶，爸爸和叔叔去做什麼呀？為什麼要這麼久的？”
陳奶奶聽見小藕問這個，轉而道：“給小藕□□明什麼的。小藕以後得上爸爸的戶口，還要改個正式的名字。”
這件事是她跟陳爺爺之前就談過的，也跟葉南舟提過。
“戶口啊？”小藕不清楚那是什麼，又有什麼用處，天真可愛地捏著胡蘿卜在眼前飛來飛去地玩，“名字小藕知道！改名字可以上學了，是不是的奶奶？”
在上學之前，爺爺奶奶都會給家裡的哥哥姐姐取正式的名字。
在小藕看來，這是很重大的事情。
他靠在秋千繩上：“奶奶，小藕要叫什麼名字啊？”
陳奶奶笑了，幫他推推秋千：“等小藕爸爸回家，你問爸爸吧，奶奶也不知道。”
她跟陳爺爺私底下還疑惑：小藕到底是跟小葉姓，還是跟小袁姓，小葉跟小袁以後又打算怎麼辦。
小藕搖擺的幅度變大，心中充滿了期待~
他要擁有自己的小名字了呢，跟哥哥姐姐那樣的就很好。
想到另一件事，小藕雙手快速握住繩索，閃爍著大大圓圓的眼眸：“奶奶，小藕是不是可以上幼兒園啦？”
幼兒園裡會有很多小朋友呢，跟節目中一樣。
那不是每天可以玩遊戲嗎？
太好了叭！
陳奶奶道：“嗯，應該是要上幼兒園。但這還是要問你爸爸，奶奶不管咯，奶奶老了，不管事情了。”
小藕聽奶奶這麼說，急得直起身子要努力地湊近奶奶：“奶奶一點都不老的，奶奶不可以這麼說。小藕不許奶奶變老！”
他對於“老”的概念，停留在唐爺爺身上。
而唐爺爺，隻能坐在陽台上，話都說不出來，看起來太可憐了。
小藕不希望奶奶變成這樣。
陳奶奶笑了，伸手揉揉小可愛的臉蛋：“還不許奶奶老呢？這麼霸道的？”
小藕嘟嘴，難得任性：“不許！就不許！”
說完就癟癟嘴，瞬間委屈起來，“奶奶不可以變老的，奶奶你答應小藕好不好的？”
“哎喲，奶奶的小藕哦，讓奶奶抱抱。”陳奶奶放下手頭的碟子，起身抱住了秋千上的小娃娃。
小藕剛來的時候，又小又瘦不成樣子，她還以為要活不了了，生病的時候總擔心會出事。
眨眼間，四年過去，小可憐轉身變成粉嫩嘟嘟的小可愛，雖說個子要小一些，可總算是天天活蹦亂跳的，如今都已經知事懂事，還會關心她了。
陳奶奶拍拍小藕的後背，笑著說：“奶奶答應小藕，奶奶不變老，永遠這樣子。”
“嗯！”小藕抱住奶奶一邊身體，仰頭說，“爺爺也不可以變老的，奶奶。”
陳奶奶點點他的腦袋：“知道了，奶奶一定看著爺爺，不叫他變老。”
小藕這才放心下來。
嗯，他還要告訴哥哥姐姐們呢，大家一起看著爺爺奶奶，不給他們變老！
燙燙忽然警惕地站起來。
陳奶奶和小藕都隨著燙燙去看大門的方向。
穿一身短袖白襯衣的陳爺爺正匆匆走進來。
陳爺爺是從唐老爺子病房來的。
陳奶奶一看他皺眉苦臉的模樣，感覺不妙，讓小藕先自己玩，迎上去問：“這是怎麼了？”
陳爺爺看一眼不遠處的小藕，搖搖頭，意思是一會兒說。
小藕像隻小鴨子在秋千上撲楞著喊：“爺爺！”
陳爺爺將手裡拎著的一個袋子遞給陳奶奶：“小唐非要給我的，你拿進去。”
他像是有些忍不住，快速在陳奶奶耳邊說，“小葉聯係我了，判了。”
頓了頓，陳爺爺補充一句：“不多不少，剛四年半。”
陳奶奶拎著袋子，扭頭看了看悠遊無慮的小藕，跟著道：“這麼巧啊？”
小藕在孤兒院差不多就是四年半的光景。
現在葉南舟的爸爸判了四年半。
這也算是“一命抵一命”的意思？
陳奶奶也搞不懂，拿東西進屋，出來時手裡端著陳爺爺用的搪瓷杯。
陳爺爺正坐在椅子上給小藕推秋千。
小藕對什麼都好奇，小腦袋裡滿是各種問題：“爺爺你都去哪裡了呀？”
陳爺爺道：“去看唐爺爺了。”
他接過老伴遞來的搪瓷杯，直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喝一大口的涼白開，對小藕道，“唐爺爺今天精神好點，爺爺去陪他說兩句話。”
陳爺爺沒提的是，之前唐老爺子清醒過一小陣子，錦城的警方來過，詢問了一些問題。
本來按照唐老爺子在當時事件中所起的作用是要出庭的，但他現在離不了氧氣瓶，警方走了挺多層的手續才允許他繼續在病房中躺著。
不過，其實從陳爺爺到唐家人，甚至是唐老爺子自己都深知，不過是躺著續幾天命而已。
陳爺爺剛說完，就接到小唐的電話，他突然間眼皮子亂跳，拿著手機竟然不敢接，神色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慌亂。
周身一陣陣雞皮疙瘩跟著浮起來。
這預感可不太妙。
小藕和陳奶奶奇怪地看著他：“爺爺？”
“哦，爺爺接電話。”陳爺爺站起來走到一邊去接聽。
小藕蹙眉，仰起小圓臉看看陳奶奶：“奶奶，爺爺怎麼了嘛？奇奇怪怪的呢。”
陳奶奶多少了解老伴，看他模樣，像是在擔心有什麼事情發生。
能有什麼事情？
陳爺爺接完電話拍了拍自己腦門，重重歎氣，轉身對陳奶奶說：“老唐……老唐沒了。”
“啊？”陳奶奶剛才還聽他說唐老爺子講話，怎麼說沒就沒了？“哪個老唐？”
陳爺爺“嘖”了一聲：“還有哪個？”
小藕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稀裡糊塗：“爺爺！奶奶，你們說什麼呀？小藕也想知道的呢。”
陳爺爺上前摸摸他細軟的頭發：“唐爺爺過世了。”
“啊？”小藕昨天才聽陸陸哥哥說，他們家有一個老爺爺過世，今天唐爺爺也過世了？
怎麼會這樣子的呢？
陳奶奶瞪他：“跟小藕說乾什麼，小藕又不知道的。萬一怕了怎麼辦？”
小藕拉住奶奶的手：“沒有的，奶奶，小藕知道的。”
但是這個消息仍舊有強大的衝擊力，讓他一時無法消化，眨巴著晶瑩的眼眸，再次確認，“爺爺，唐爺爺真的過世了嗎？”
他最後一次看見唐爺爺的時候，唐爺爺還好端端地坐在陽台呢，儘管也不太能講話。
可是……
小藕癟癟嘴，忽然難過起來。
陳奶奶將小可愛從秋千裡抱出來，坐在椅子上摟住他拍拍：“唐爺爺是生病很嚴重才會這樣的，小藕彆多想了。”
小藕摟住奶奶，往懷裡湊湊：“奶奶，小藕……小藕……”
他發現不知道要說什麼，索性閉上小嘴巴，嘟嘴。
在小藕看不到的角度，陳爺爺對陳奶奶做了一個從臉上下麵拔東西的動作。
唐老爺子是自己拔掉氧氣罩過世的。
陳奶奶大為驚訝，抬起的手掌稍稍遲疑才落下去撫著小藕。
她揮揮手，讓陳爺爺彆站在麵前。
陳爺爺抹一把後腦勺，看看杯子裡的水喝光了，轉身走進廚房去倒水。
難怪老唐稍微清醒點非要問葉南舟起訴葉建平的進展，原來是早準備好葉建平判刑，他就跟著走。
剛才，電話裡，小唐還跟他說，她爸算是解脫了。
大水壺裡的涼白開，稀裡嘩啦地往藍口白底的搪瓷杯裡流，陳爺爺望著廚房窗外逐漸開始枯萎的老葉老藤，心道：老唐你一路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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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左右，小藕在活動室欣賞陸陸哥哥的直播。
是小藕上午跟陸陸哥哥通電話，提到從來沒有看過哥哥的直播，所以哥哥答應他下午直播專門給他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