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 146 章(1 / 2)

陰靈之路 柳明暗 15452 字 6個月前

但他們兩人的實際情況與理論上的, 卻就是不一樣。

被孟婆所厭的他,不過是短短半日的時間,一身氣數、運勢就在跌落削減, 哪怕有國朝、族群幫忙鎮壓,也未能有所改變, 他的氣數、運勢都出現如此波動了,那孟彰呢?

被孟婆喜愛、想要護持著的孟彰呢?

他的一身氣數、運勢, 怎麼沒有似他一樣地出現異常的波動?

尤其是, 孟婆一直都很愛重孟彰這個幼弟。

這種愛重必然會在孟彰身上形成某種加持才對。

有這一層加持作為庇護, 孟彰的氣數與運勢絕不尋常。

但現在。

就現在,再去細看孟彰的這幾年人生經曆, 從陽世到陰世,他的這一身氣數與、運勢, 有體現過幾分嗎?

事出反常必有妖。

孟彰不對。

他很不對。

所以,在孟彰的身上,必定還有著一個大秘密!

司馬慎心神忽然一震,不由得睜開眼睛來。

重寶。

孟彰身上,一定有著一件重寶在。

也隻有重寶, 才能夠鎮壓住孟彰的氣數和運勢, 讓它們始終保持相對平穩, 不受任何存在的影響。

哪怕對麵是孟婆這樣的身負大功德的陰世正神。

可要能夠將孟婆這種等級的陰世正神的影響都給鎮壓下去, 孟彰身上的那一件重寶, 又......會是哪個等級的重寶啊?

孟婆跟孟彰, 可是血親。

血親間的影響在繈褓時候就開始了, 想要將之鎮壓或者阻隔,絕不容易。

司馬慎的魂體一陣陣激蕩。

貪婪、渴求、羨慕、嫉妒......

那樣的一件重寶。

那樣的一件重寶!

如果是他所有,他想要去做的那些事情, 他必須要去做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就有希望了?

類似的念頭不停地從司馬慎的心頭生滅,而每一個念頭的誕生與覆滅卻又都在司馬慎的心頭留下痕跡,挑動他的情緒。

種種情緒從魂體深處散發,又在脫出魂體的下一瞬雲煙似地纏繞在他的魂體上,不斷地刺激著他的魂體湧現出更多的相似情緒。

司馬慎的雙眼慢慢蒙上一絲血色。

血色一層層疊加,漸漸變成了血紅。

那血紅還在不斷地疊加、積攢,似乎要從司馬慎的眼眶裡滴落下來,向著四下傾斜。

到得那時,這周遭一切要阻攔他的、一切能引起他貪念的,都將先承受一遍這股磅礴無儘的情緒的衝擊。

這就是......

走火入魔。

原本跪在下首請罪的內監被殿中陡然變化的氣機給嚇住了,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殿,殿下?”

司馬慎沒聽到他的聲音,他那紅得幾乎滴出血來的眼慢慢抬起,極其精準地看定了某個方向。

內監大著膽子觀察司馬慎的情況,又順著司馬慎的目光往那個方向看過去。

他雖長年在宮城中侍奉,但也不是沒有出過宮門。尤其是前不久,他才替司馬慎往孟府走了一趟。

這短短的兩三月時間還不足以讓他遺忘那一個區域範圍。

而那個區域裡,能夠刺激到他家殿下且將他家殿下刺激到這種程度的,除了那一個人以外,還能有誰?

安陽孟氏的麒麟子,孟彰......

可饒是已經猜到,但等內官再回轉目光去觀察司馬慎狀態的時候,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

所以,他家主君,大晉皇族司馬氏的太子殿下,居然會嫉妒一個隻是相對出彩的小郎君?甚至還被刺激著......走火入魔?

司馬慎壓下目光,映著血光的視線陰鬱而貪婪。

他從座席上站起,向著前方邁出一步。

內官被司馬慎的動作嚇醒,一時顧不上其他,整個人飛撲過去,死死抱住司馬慎的腿。

“殿下,殿下你不能啊。”

“......醒醒!醒醒,殿下,你真要去了,你清醒後一定會後悔的!殿下,快醒醒!!”

內官一麵死死拖著司馬慎,一麵不住高呼,想要喚醒此刻的司馬慎。

也是現在的太子東宮有世宗司馬昭、武帝司馬簷和楊皇後三人緊盯著,才能在察覺東宮正殿那不同尋常的動靜後及時出手。

世宗司馬昭、武帝司馬簷和楊皇後三人配合默契,非但將有走火入魔之狀的司馬慎給救了回來,還成功封鎖了一切消息,不讓外麵聽見半點風聲。

收拾了殘局後,世宗司馬昭、武帝司馬簷和楊皇後坐在司馬慎寢宮外室,隔著一層玉簾看內室裡悠悠醒轉過來的司馬慎。

“醒了?”司馬昭問。

司馬慎默然片刻,才在內室應聲道:“醒了。”

他聲音很有幾分低落萎靡,聽得司馬簷、楊皇後也是一陣心疼。

司馬昭自然也沒能幸免,但他畢竟維係住了明麵上的嚴肅,隻稍稍軟和了聲音。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竟讓你生出那樣多的雜念,以至於走火入魔?”

司馬昭說到這裡,想到了什麼,目光在須臾間多了些彆樣的意味。

“還是說,”他道,“你仍然堅持要在這個時候站出來,走入這場爭鬥裡?”

司馬簷和楊皇後也聽出了司馬昭這話語裡的不對。

兩人對視得一眼。

楊皇後目光無比堅定,更有“你不去就我來”的決絕。

司馬簷眼底閃過一絲無奈,卻也往左側轉去目光,觀察著司馬昭的臉色,隨時準備著給司馬慎解圍。

司馬慎默然一陣,在司馬昭三人目光中搖頭。

“ ......並不是因為這個。”

司馬昭細看著他,眸色才和緩下來。

司馬簷和楊皇後暗下鬆了一口氣。

幸好。

“那是為的什麼?”司馬昭不在意側旁的兒子和兒媳,隻詢問司馬慎。

司馬簷和楊皇後聽著這個問題,心神陡然緊繃。

司馬簷更是看定了司馬昭。

司馬昭壓根就不理會他。

若是放在往常時候,司馬慎必然是會明白這三人間隱而不發的湧潮。

但這會兒,他心神不守,倒是沒有注意到。

“......不是為的什麼,”司馬慎喃喃道,“是我多想了。”

司馬昭深深凝望著玉簾後內室裡的司馬慎,久久沒有作聲。

是他所想了?

隻是他多想了嗎?

單單隻是多想,就將自己折騰到走火入魔?

司馬昭不信,司馬簷和皇後楊氏也是疑慮居多,但都沒有繼續深入探究。

他們叮囑了司馬慎好一陣,又留了人在東宮幫忙料理,才不甚放心地離開了東宮。

沒有人膽敢來打擾他的休憩,司馬慎自己躺在床榻上,平平望著床帳出神。

他剛才,說的都是真話。

他真的就是想多了。

隻因為自歸來後自己的動作屢屢沒有達到預期;隻因為總有血親出手阻撓而他每次都隻能選擇退讓;;隻因為孟婆的突然出現喚醒了他對未來的恐懼與憎惡;;隻因為孟婆的不喜給他的處境帶來了更糟糕的影響......

他沒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反倒被挑動了心底積鬱的某些妄念與異想,最後就,失控了。

司馬慎麵上顯出幾分自嘲。

孟彰的境遇確實不合符推論,其中或許是彆有緣故。但僅憑這個就猜測他身上帶有重寶,是不是太過份了點?

作為孟婆的同胞血親,更得到了孟婆長久記掛與思念的幼弟,孟彰的運勢、氣數確實不似得到孟婆蔭庇的樣子,粗看很有幾分怪異。

但如果不將孟彰單獨拎出來看呢?

將孟彰放回去。

放回去跟同為孟婆同胞兄弟的孟昭、孟顯乃至是孟婆阿父阿母一起對照著比較,是不是就沒有問題了?

孟彰、孟昭、孟顯、孟玨和謝娘子,他們中的哪一個,運勢、氣數像是受到了孟婆蔭庇的樣子?

如果說,孟彰的境遇所以不像受到了孟婆蔭庇的樣子,是因為他身上藏有能鎮壓自身氣數、運勢使得自己能夠擺脫孟婆影響的話,那麼孟昭、孟顯、孟玨和謝娘子,他們又是怎麼做到的?

難不成還要說他們身上也都各有一件重寶為他們鎮壓自身氣數、運勢?

哪怕是合陽世、陰世兩方天地,似這種等階的重寶也都是有數的。

孟婆固然是陰世正神,但也沒有能耐到可以將天地間有數的重寶儘數收入自己手中,然後一一分派給自己的血親。

所以,先前那會兒,是他想太多了。

司馬慎又睜著眼睛看了半日床帳,終於不得不承認——

原來他對自己能不能達成願景根本就沒有信心。

原來他心底裡一直藏著要尋找捷徑的心思。

原來他對那孟彰,其實是存有某些惡意的......

他閉上眼睛,隱去長歎。

他落得如今這樣子,果然是一點都不冤啊。

向孟彰示好卻被孟彰拒絕,不冤;本是想改變命數、扭轉世態,卻處處被血親攔阻,不冤;被孟婆一眼懲戒,不冤。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低低的、仿佛從咽喉間摳出來的笑聲從內室飄出,夾雜著自嘲與自厭。

時間長河下遊的某一處,橋上守爐熬湯的娘子從氤氳水汽中抬起半張臉,看向側旁出現的人影,問:“所以你們現在是想要讓我抬一抬手?”

那身影被人道紫氣纏繞,隱去了具體的形貌,但那雙璨似星辰的眼睛卻是叫人見之難忘。

“他已然明悟己身錯處,心有悔意,不複先前時候驕慢......顯見是個可教之人。”

重要的是,司馬慎的醒悟,也代表著他們這一盤棋路的正式開始。

孟娘子看他一眼,心下無聲幫他將話補完。

“他明悟是明悟,但能不能真正做到,又能不能一貫以終,誰又知曉呢?”

說是這樣說的,但孟娘子的臉色還是緩和了下來。

那被遮掩在人道紫氣中的身影見得,心裡也輕鬆了些。

畢竟對麵那是孟婆,祂真要抓著這件事情不過去,那祂們也隻能暫且擱置,看能不能再找到彆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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