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破碎的記憶(2 / 2)

白蘭。

*

“白蘭。白蘭·傑索,我的全名。”

五官深邃,白發紫瞳的異國少年,眉眼含笑的介紹自己。他穿著乾淨整潔的衣服,笑起來的時候,右眼瞼下那枚紫色倒王冠狀的印記也會跟著彎起一個微妙的,小小的弧度。

他踮起腳,借助種族天賦而提前發育的個子,幫小女孩取下樹枝上掛著的氫氣球——那隻氣球上用簡筆畫畫了個吐著舌頭扮鬼臉的排球。

他把氫氣球還給女孩,“我就住在你隔壁。”

及川月見捏緊了氣球的繩子,身高差使得她需要費力仰起頭才能看見少年罕見的發色,和瑰麗的,寶石似的雙瞳。她道:“我記得你。”

停頓了片刻,她側著頭,補充:“我那天,看見你翻牆了。”

“你為什麼要翻牆?因為下水道裡的那具屍體嗎?”

少年臉上天衣無縫的笑容出現了片刻的裂縫。他詫異,垂眼看著這個自己從來沒有正眼看過的小鄰居——

淺杏色的柔順長發,蜂糖一般甜蜜的雙眸,她白皙圓潤的臉頰上帶有自然的紅暈,柔軟的嘴唇裡說出‘屍體’之類的詞彙時,臉上仍然有種不知世事的天真可愛。但是白蘭知道,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已經明白屍體和活人的區彆了。

他略微彎腰,手搭在女孩柔軟的脖頸上,笑眯眯的誘哄:“你看見了嗎?”

她看見了多少?

看見自己處理屍體了嗎?

還是看見了那個男人的所作所為?

少年已然可以看出修長漂亮苗頭的手指搭在女孩後脖頸上,他的手指摸到一截柔軟的脊椎骨,像是按到一枚柔弱的花苞一樣。

及川月見好像感覺不到危險。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長長密密的眼睫撲閃,用討論太陽,鮮花,和蛋糕的語氣,和白蘭說話:“沒有看見,但是警察來我們家問了爸爸媽媽,還有哥哥,我就覺得應該是你。”

“我沒有告訴其他人。”

她很認真的強調了最後一句,臉上有種‘我是好孩子’的天真稚氣的可愛。白蘭搭在她後脖頸上的手指一頓。

他放下手,臉上又掛起了笑容:“我們很有緣分呢。我和你的名字,寫成中文的話,都是花的名字哦。”

“花的名字?”

“對,白蘭花和月見花——你對花語感興趣嗎?”

“白蘭的花語是什麼?”

“白蘭的花語是……純潔無瑕的愛。”

女孩笑起來很甜,燦爛明亮:“和白蘭很相配。”

白蘭垂眼,嘴角往上翹起。他在這個乏味的世界裡找到了很有意思的東西——他手指拂過女孩淺杏色的長發,太陽光照得他手背發燙。

他語氣平靜,卻又因為年紀而克製不住過於興奮的顫抖,低語:“也很適合你。”

*

心臟處劇烈的痛已經趨於平靜,及川月見抽出桌上的紙巾擦拭地麵血跡,還有自己手心的血跡。

自從殺死白蘭之後,她總會看見很多莫名其妙的片刻——越來越的碎片拚接,及川月見不得不承認她所看見的片段大概就是她自己的記憶。

這世界上真的存在完全相同的兩個人嗎?

及川月見很確信自己殺死的白蘭絕對不是記憶裡的白蘭,一直基於本能的直覺讓她否定了那個白蘭。但是眼睛和腦子告訴她:明明就是一個人。

她不得不聯想到遊戲裡最後一個神降村副本。

蘑菇人。一模一樣的另外一個自己。會不會是遊戲內容在暗示什麼?算了,現在想這些也沒有意義,總有一天會全部記起來的……如果她能活到那一天的話。

及川月見的視線不自覺投向身邊咒靈,自從殺死白蘭的之後,她的記憶逐漸恢複,而身邊這隻咒靈卻日漸衰弱了下去。和咒靈一起衰弱的,還有及川月見自己的身體。

不管花禦用什麼辦法,用多少咒力,剛剛修補好不超過三分鐘,它很快又會自己衰敗下去。詛咒對身體的作用力在肉眼可見的降低,及川月見猜測或許是這具身體已經開始適應詛咒了。

越適應,越衰敗。但如果沒有詛咒,及川月見肯定活不到現在。

花禦曾經說過,想出這種辦法來延續生命的人類必然是個瘋子,而及川月見覺得自己已經知道瘋子是誰了——很正常,可以理解,如果換成白蘭死了,她大概也會做相同的事情。

並不是無法接受對方死亡,而是無法接受對方居然會和自己分開這一事實。

人類就是這樣,擁有之後就無法忍受失去的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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