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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希內心愧疚到無以複加。

是自己連累了琅琅。

可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必須救下周琅琅。

杜小希暗自掐了掐手心,暫時穩下心神。

“說罷。”她冷冷地看著張金水,“你要怎麼才肯放了我的朋友。”

“很簡單。”

張金水的眼中現出一絲狡詐的光芒,他起身往前走了幾步,突然揮動寬大袖袍。

狂風乍起,枯葉雜物被一一吹起。

杜小希用手擋眼,退後兩步。

待到風止葉落,在她的麵前出現一個用紅線符咒組成的巨大的陣法。

陣法的中心是一個人型凹槽。

凹槽周圍有無數條細小凹道向外延伸,像是放血的血槽。

“陣法?”杜小希驚呼,“你要乾什麼?”

話一出口,她就意識到自己說了句廢話。

古掌門說得沒錯,張金水就是想用自己啟動禁術,複活他死去多年的兒子。

“你是聰明人,不用說太多,也不要問太多。”張金水哢嚓一聲,將打火機點燃,陰測測地笑了起來,“你乖乖躺到陣法中間,事成之後我便會放了你朋友。不然後果你懂的。”

“小希,不要信他!”

不知什麼時候周琅琅醒了過來,他聲嘶力竭大吼,“就算你當了祭品,他也不會放過我的!快走!”

“廢話真多。”張金水不悅地看了周琅琅一眼,大手一揮,一坨抹布塞入了他的嘴裡。

周琅琅被堵住了嘴,拚命掙紮著,用身體的扭動告訴杜小希:彆特麼的廢話了,趕緊走!

可杜小希不能走。

“你先放了我朋友。”她表情淡定,“你想要我複活你的兒子,至少要拿出誠意來。”

“誠意個屁!”張金水激動起來,臉上的符咒顏色越發漆黑,“你現在沒資格跟我講條件!”

說罷他揮動衣袖,周琅琅一聲慘叫。

一道血痕出現在他的脖頸處,細細的鮮血從傷口中流淌下來。

“住手!”杜小希嚇得心跳幾乎停擺,但麵上依舊保持著鎮定:“行,我答應你。但我要警告你,如果你再傷害他一下,今天我們就魚死網破。我跟我朋友可以死,你的寶貝兒子也彆想複活。”

這句話戳中了張金水的命門。

儘管他氣得五官扭曲,肌肉顫抖,最終卻沒再做出傷害周琅琅的事情。

“你,放下背包和發簪,取下你的手鐲。”幾秒後,他似乎是將怒火按下來,開始指揮杜小希。

杜小希一愣。

“手鐲也要取?”

“廢話。”張金水不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隨身帶著個畜生?隻不過……你沒發現隻要進入林子,你的寵物便一點反應也沒有了麼?”

“你究竟乾了什麼?”杜小希壓著火氣問。

“林子裡到處都被我施了法,精怪一旦現身就會被吸取全部法力。”張金水笑眯眯,“姑娘,在下的答案可還滿意?”

“……無恥。”杜小希忿忿地罵了一聲,將背包和手鐲都卸下。

沒想到剛把手鐲放到地上,好端端的玉鐲便裂成了七八段。

還沒等杜小希去撿起來,斷裂的手鐲突然變得粉碎並迅速被土地吸收。

杜小希看著消失的玉鐲,驚詫又難過,抖了抖嘴唇,竟說不出一句話。

張金水對杜小希的反應非常滿意,甚至有一絲得意。

“跟我鬥,你還嫩了點。”他冷哼一聲,催促道,“放好東西就趕緊躺到坑裡去。”

杜小希咬著牙,狠狠瞪了張金水一眼。

張金水卻非常享受這樣的眼神,他大笑兩聲,“怎麼?不想進去?”

說著他再度點燃手中的打火機,作勢要往柴火堆扔去。

“卑鄙小人。”

杜小希罵了一句,隨即慢慢走向陣法的中心。

周琅琅見好友一心赴死,急得又開始嗚嗚啊啊亂叫,身體不停扭動,想要掙脫繩索。

“給我老實點!”

張金水心中煩躁,眉頭一皺,大手一揮,一股力量衝周琅琅麵門而去。

周琅琅慘叫一聲,再度昏了過去。

杜小希差點把手心掐出血,可琅琅在那惡人手上,她還得忍。

此時她已經站在了陣法中心的人型淺坑前。

遠看這就是個普通的坑,走近了才看見這坑裡密密麻麻布滿了放血的鋼針。

每一根都有手指那麼長,散發著森森寒光。

她的血,很快就會被放出去,再沿著這些凹槽輸送到更隱秘的地方,用作啟動傳說中的禁術。

“愣著乾什麼。”見杜小希站在坑邊沒有動作,張金水催促道,“下去躺平。”

“用人質脅迫彆人送死,不愧是你。”杜小希冷冷嗤笑,“原本以為你會跟我堂堂正正打一場。”

“傻子才跟你打。”張金水將打火機玩得劈啪作響,“我現在又不是名門正派,搞那些虛的乾嘛。威脅才是高效率的做法。”

說著他臉色一變,凶狠道:“少跟我拖延時間,麻溜躺進去,不然我立刻擰斷這小子的脖子!”

杜小希不再講話,慢慢地踩著坑裡沒有鋼針的縫隙,站了進去。

“躺下!”張金水再次催促。

杜小希心一橫,從站改成蹲,又從蹲改成坐,再由坐變成躺。

刺骨的疼痛襲來,仿如萬箭穿心。

“哈哈哈哈哈哈……”

張金水滿意地仰天長笑,笑了一陣又突然止住。

“陣法怎麼沒啟動?”他眉目扭曲,大吼一聲,“死丫頭,你是不是搞什麼鬼了?”

但這不可能。

他親眼看見這丫頭躺下去的,裡麵準備就緒,活人躺下去就會立刻開始放血。

難道是自己的陣法出了問題?

張金水懷著疑惑的心情走向陣法中心。

剛走到陣法中心,卻見一道黑影刷一下從坑裡翻了出來。

緊接著一道勁風帶著殺意,如閃電般直衝而來。

張金水雖然下意識一閃躲過了致命攻擊,但仍舊是防備不及,右手手腕被這道勁風刺了個對穿。

金光閃過,張金水哀嚎一聲,手裡的打火機應聲落地。

還沒等他從巨大的疼痛中反應過來,肩膀又遭到了狠踹,張金水整個人飛了出去,摔到了地上。

他疼得渾身發抖,左手握住右手,看著刺入手腕裡的桃木短劍,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當他看見杜小希毫發無損地站在自己麵前的時候,表情從不可思議轉變成了驚恐。

張金水想拔|出桃木劍,卻被劍表麵的咒語炙鎮得渾身哆嗦,像是摸了電門一般。

他氣得嘔出一口黑血,“怎,怎麼會這樣……”

杜小希不慌不忙走到陣法的外圍,撿起自己的發簪。

“麵對你這樣的道術高手,我會一點準備都沒有麼?”她冷笑一聲,“桃木劍上有茅山派最強的驅鬼咒語,並且還是掌門用一代代傳下的神筆所刻。你以前是人,自然不怕這個,但你現在已經是半隻鬼了。還有,我可以告訴你,我這次壓根沒帶煤球來蒼鬱山,你毀我的手鐲也沒用!”

張金水氣得又嘔出一口黑血。

他咬牙切齒:“你躺入了坑裡,為何毫發無損?”

杜小希不跟他廢話,也懶得理他,從包裡拿出馬掌門給的“捆仙索”將張金水綁住。

隨即她走到樹下,將柴火踢開,把周琅琅從樹上放下來,給他喂了點水,讓他靠在大樹上休息。

做完這一切後,杜小希拿著發簪,走向陣法。

張金水突然意識到她要做什麼,聲嘶力竭地大吼起來。

“不要!不要!!”

杜小希壓根不理她,繼續往前走。

張金水麵部極度扭曲,眼球幾乎從眼眶中崩裂出來,他如同一隻負隅頑抗的野獸般嚎叫著,“不要動我的陣法,你要敢動,我一定化作地獄惡魔,將你千刀萬剮!”

杜小希眼神極冷,“你為了複活你的兒子,害了多少人,現在還死不悔改。這個陣法,我不能留著。”

說罷舉起發簪,狠狠戳向陣法最中心的符咒處。

“轟--”

火光爆|起,點亮了死寂的夜晚。

熊熊大火燒光了紅線和符紙,也將整個陣法變作烏有。

張金水發出絕望的嘶吼。

嘶吼漸漸變成嗚咽。

嗚咽最終變成了毫無感情的大笑。

“蒼天無眼,我心有恨!”張金水麵部布滿了黑色咒文,他的五官流出鮮血,“我張金水今天就此以身侍魔,以半鬼之軀墮入惡魔之道!”

嘶吼完畢之後,張金水大聲念起了晦澀的咒語。

隨著咒語的念出,天地變色,狂風呼嘯,砂石亂飛。

杜小希站立不穩,直接被颶風刮得摔到地上。

她好幾次想站起來,卻又再次摔到地上,最後隻能抱住大樹,勉強維持住身形。

張金水還在念著咒語。

念完最後一遍後,他張開嘴。

林子裡的黑色怨氣自四麵八方趕來,成千上萬張扭曲的麵目擠在一起,最終化作一股墨黑的龍卷風,直直鑽進了張金水的嘴裡。

張金水的軀體如同充|氣|娃娃一般膨大起來,很快便將捆仙索炸開。

杜小希被此景象嚇得快要停止呼吸。

這是什麼情況?

難道張金水真的入魔了嗎?

胡爍說過,一旦鬼變成了魔,那便是最為恐怖的存在。除了得道高人跟各路仙人,凡人根本奈它不何。

張金水還在繼續變形著,眨眼間已從一個乾瘦小老頭變成了兩米多高的龐然大物。

這個龐然大物似人非人,腦袋很小,身體巨大。

它渾身漆黑,臉上和身體滿是肉疙瘩。

隻要走一步,便會地動山搖。

怪物向天嘶吼一聲,狂風襲來,杜小希被吹得滾了出去。

她拿起發簪,狠狠插、入土地,想要止住向前滾的趨勢。

沒想到剛停住,怪物便來到跟前,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拎了起來。

窒息感洶湧而來,肺部疼得快要炸掉。

杜小希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如此弱小,如此不堪一擊。

怪物桀桀怪笑,輕巧地把杜小希往前方一扔--

她飛出去又撞到樹上,最後再次落到地上。

杜小希喉嚨一甜,噴出一口鮮血。

此時張金水化作的怪物又走到了她的麵前,隻用幾根手指頭便把她拎了起來。

隨後它伸出枯樹枝般的食指,往杜小希的心臟處刺去。

下一刻,怪物卻吃疼般地縮回了手。

它勃然大怒,“古德雲居然把師父給他的金絲甲給你穿?!”

怪物氣得夠嗆,轉而再次掐住杜小希的脖子。

這次跟上次不一樣,它是真的要掐死她。

呼吸不到新鮮空氣讓杜小希感覺自己的身體連同靈魂都開始疼痛起來。

熱騰騰的血從她的嘴角和鼻孔中慢慢流出。

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腦海中一幅幅畫麵接連出現,從小到大,從故鄉到他鄉,從普通白領到演員。

難道這就是死前的走馬燈嗎?

杜小希的腦子突然又放出一幅畫麵,那是她第一次參加真人秀的時候,被費芸芸關在了她家的廁所裡。

那時候她急得咬破舌頭,噴出一口血,這才從鬼打牆的狀態中解脫出來。

一絲明亮的光芒照進杜小希的心裡。

……舌尖血!

反正也要死了,嘗試一下總不會吃虧。

求生的意誌和“就算是死也不能讓對方好過”的心理讓杜小希恢複了一絲絲神誌。

她狠狠咬向自己的舌頭。

腥甜的味道充盈於口腔。

杜小希費力地睜開眼,用儘所有力氣對準眼前的怪物,將嘴裡的一口鮮血向它麵門噴去。

她的血像是有著巨大的腐蝕性,一沾上怪物的臉,便將它臉上燒出巨大的坑洞。

黑氣四散,瞬間將怪物團團包圍。

“啊---!!!”

怪物疼得尖叫一聲,雙手捂住臉。

杜小希再次摔到地上。

她摸著脖子,劇烈咳嗽著,整個人癱倒在地。

怨氣從怪物的身體中瘋狂泄|露著,不大一會兒,那個畸形的龐然大物便又變回了瘦弱的老頭。

隻不過這次他的眼中再無血色光芒,整個人如同風中殘燭,隻剩最後一口氣。

“你、你的舌尖血居然有淨化冤魂的作用。”張金水麵如死灰,猛烈咳嗽幾聲,“我、我終究是大意了,實在低估了你!”

杜小希疼得呼吸都困難,想要摸自己的發簪將張金水徹底滅掉,卻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張金水見杜小希這模樣,再度撐起身子狂笑起來。

“我殺不了你,你也奈何不了我。我們同歸於儘,誰也不虧!”

“同歸於儘你大爺!”一聲暴喝響起,周琅琅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手上拿著那柄桃木劍,一劍刺向了張金水的心臟。

張金水的笑容凝固住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周琅琅,伸出手指。

鼻青臉腫的周琅琅瞪著他,將桃木劍又往裡捅了捅,“給爺死!”

張金水的雙眼圓睜,身體慢慢倒下。

不過須臾間,張金水的屍體化作了一團枯骨,又從枯骨化作了虛無。

杜小希長舒一口氣。

這老頭是真的死了,連魂魄都被徹底消滅。

“小希,你沒事吧?”周琅琅帶著哭腔奔過來,將她扶住。

杜小希想對周琅琅比個讚,卻又無能為力,隻能點點頭。

就在此時,她看見那些從張金水身上散出的怨氣紛紛向上飛去,迅速消失在天地之間。

與此同時,長年掩蓋這片自殺森林的黑霧也儘數散去。

從天而降許多金色光芒,如細雨般沐浴到大地。

杜小希嘴角彎起,露出燦爛笑容。

……

一年後。

今天是個好日子,胡爍一大早便來到自己的辦公室。

副導演也早早過來幫忙。

“耽擱了這麼久,您終於要收下這個徒弟了。”他一邊布置現場,一邊感歎。

“是啊。”胡爍紅光滿麵,笑得見牙不見眼,“之前小希收拾完張金水住了一個月的院,出院後又忙著拍戲跟錄真人秀,好日子嘛一個月也就那麼一兩天,這不就拖到今天了嘛。”

“好事多磨。”副導演笑容滿麵,“您能收下小希這麼個爭氣的徒弟,說實話我還真的挺羨慕。”

“那是。”胡爍得瑟道,“我也是等了好久才等到她。”

兩位老搭檔說說笑笑,不知不覺便把拜師現場布置好。

此時杜小希也跟著張雲溪到了。

拜師儀式需要兩位見證人,副導演跟張雲溪正是現成的人選。

杜小希今天特意穿了跟胡爍同一色係的衣服,還給師父帶來自己錄綜藝時親手采摘炒製的茶葉。

“這個是我自己做的,您彆嫌棄啊。”

“我怎麼會嫌棄呢。”胡爍笑得皺紋都多了幾道,“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時間差不多了。”副導演提醒,“可以開始了。”

拜師儀式很簡單,先是杜小希跟胡爍一起念一遍尋真者守則,隨後杜小希給師父磕頭敬茶。

“師父請喝茶。”杜小希第一次改口,“徒弟以後有什麼做得不對的,您多多包涵。”

“你已經足夠優秀了,不管你想做什麼,師父都會支持你。”

杜小希一陣感動,“那我一定努力變得更加優秀,讓師父每天都開心。”

胡爍點點頭,笑眯眯喝完徒弟的茶,給她送了個超級大的紅包。

自此儀式還剩最後一步。

胡爍拿出一個信封,解釋道:“這是寫給地府的告知信,相當於正式通知他們我收了徒弟,地府那邊會記錄在冊。”

“以後我也是有編製的人啦。”杜小希打趣。

“沒錯,以後雲津就不止我一個尋真者了,真好。”

胡爍拿起信封,放入瓷盆中,口中默念了幾句後,點燃信封。

信封迅速燃燒殆儘,一股青煙從窗外飄向天邊,很快便消失不見。

“小希,你看看你的右手手腕。”胡爍道。

杜小希伸手一看,手腕處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印記。

“這便是尋真者的標誌。”胡爍笑道:“表示地府已經接收到訊號,並把你記錄在冊了。”

杜小希激動得不行,“難得今天沒有工作,為了慶祝我成為尋真者,今天我請客,叫上朋友們,去吃飯唱k好不好?”

“今天的好事可不止這一件哦。”胡爍笑得一臉神秘。

杜小希忙問:“師父,還有什麼好事?”

胡爍搖了搖手機,“一分鐘前我收到金猴獎組委會的消息,你憑借《輪回之門》裡的精彩表現入圍了最佳女演員獎。”

杜小希的眼淚嘩啦一下掉落下來。

春光燦爛的四月,果然是人間最美的光景。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鐺鐺鐺,肥美的正文完結章送上。

接下來還會有番外送上,敬請期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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