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34 寡婦解決了(2 / 2)

“但凡他為你著想,就不該私底和你往來,而是堂堂正正三媒六聘娶你進門。”青桃瞄了眼旁邊黑著臉的譚青文,篤定地說,“他不敢。”

哪怕是她親哥,青桃仍瞧不起他的品行,照他的說法真要心儀人家就該早早和邵氏新口子坦白,非杜家小嫂子不娶,而不是娶了妻子和人家曖昧不明,白白耽誤了人家。

譚青文沒料到青桃會這般諷刺他,氣得臉成了豬肝色,“譚青桃...”

青桃拍拍杜家小寡婦的手,“小嫂子,我有私心是真,但也是真為你考慮,你容我問大哥幾個問題。”

杜家小寡婦滅了手裡的火苗,光線暗下,三人表情也看不見了。

黑暗中,青桃壓著聲兒問,“大哥,你讓小嫂子等你過院試...過了院試你打算怎麼辦?”

譚青文踹了下柵欄,心急口快地說,“我...我自是...”

“休妻娶她?”

譚青文支支吾吾半天才小聲嗯了聲。

青桃諷刺地笑出了聲,抓過杜家小寡婦的手,“小嫂子信嗎?”

成親半載就休妻,不說郭家那邊做何感想,譚家丟不起這個臉,尤其還是為了個寡婦,傳出去譚家名聲彆想要了,她不信譚青文沒想過。

天邊無星無月,杜家小寡婦久久沒作聲,但青桃手心能感受到她的顫動,青桃繼續問譚青文,“如果你過不了院試呢?”

她問過他奶了,她爹為了考科舉通宵達旦的看書,吃飯如廁的工夫都沒有,譚青文比她爹差遠了,更彆說臨近院試學業退步的情況,除非他極有天賦...可真有天賦也不會落榜至今,半晌等不到回答,青桃放低了聲音,“大哥,你覺得自己過得了院試嗎?”

“你什麼意思?”

漆黑中響起譚青文近乎咆哮般的質問,青桃抽回手,劃開火折子,蹭的點燃早準備的油燈,驟亮的燭光照亮了譚青文猙獰的臉,青桃瞅了眼院裡,不緊不慢道,“什麼話進去說吧。”

“你...”譚青文驚慌地看向杜家小寡婦,後者垂著腦袋,神色不甚清晰,他低低喚了句,“小...”

青桃嚴厲嗬斥,“閉嘴!”

說罷,牽著杜家小寡婦的手進了門。

譚青文焦急地在後邊跺腳,“小妹,你知不知道...”這番若是被外人瞧見,他的名聲就徹底毀了,不說明年院試如何,他爹絕不會放過他的,而且郭寒梅已經有所懷疑,真叫她抓住把柄回郭家哭訴,他連解釋的餘地都沒有了,扯了扯青桃衣服,沮喪道,“小妹...”

青桃又不緊不慢丟了句,“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麼好怕的?”

譚青文又是跺腳,心想你當然不怕了,畢竟承擔後果的是我,但青桃連個眼神都不甩給他,擔心驚醒屋裡睡覺的郭寒梅,他躡手躡腳走到小堂屋,推開門,催促新人趕緊進去。

青桃嗤笑了聲,“小嫂子看到了吧,我大哥慌了,他害怕彆人看到,如若真想娶你,為你豁出命都不是問題,怎麼可能因為這就嚇破了膽?要知道他做的事就是五花大綁拉去遊街都沒人同情他半句。他現在就這般瞻前顧後,將來能護著你?我沒讀過書,但我知道倘若真心愛慕一個人,必會想方設法娶她進門的,而不是讓遭人指指點點,畢竟事情傳開...”

餘下的話她沒說,但她明白對方懂。

語畢,自始至終沒說話的人突然抬起頭來,眼角還掛著晶瑩的露珠,這等難堪事遭人戳破難免換成誰臉上都會掛不住,她反手握著青桃的手,低低道,“我知你是好心。”

青桃拉開凳子,“小嫂子坐著說話吧。”

譚青文局促的站在桌邊,多次想說點什麼,又在青桃如兵刃鋒利的眼神中悻悻低下頭去。

青桃將油燈放在桌上,撥了撥燈芯,但聽杜家小寡婦道,“青桃妹子說得對,若是真心待我,必不會叫我受人指指點點的...”

說完,她落寞地歎了口氣。

她心裡明白,譚青文是譚家長子,怎麼可能娶自己這種殘花敗柳,便是他樂意,譚家人也是不樂意的,隻是她總有那麼點奢望,奢望有個頂天立地的人能護著她,護著晨雨。

“我...”她垂頭,眼淚像斷線的珠子啪啪往下掉,譚青文心揪得疼,“我...”我會娶你的,他很想說。

青桃再次打斷他的話,“杜小哥勤勞勇敢,村裡人提到他誰不說他人好,這點我大哥差遠了,連我這個親妹子都不得不承認杜小哥比我大哥強。”

想到亡夫,杜家小寡婦淚流滿麵,那人自然是好的,就是命不長,早早舍了她走了,晨雨連自己爹長什麼模樣都沒見過...

他若是活著,知道自己這般...瞬間,那些暗地滋生的竊喜,野心,奢望,通通化作了年輕男人痛苦的質問。

杜家小寡婦走了,走前捂著慘白的臉,步伐踉蹌,譚青文急得不行,可他不敢鬨太大動靜,隻能孤零零站在院門口望著夜裡那抹消瘦的身形。

他真心想娶她,想和她白頭到老。

青桃提著油燈,挽著小寡婦的手,若隱若滅的光照得小寡婦臉像度了層光,紅撲撲的。

青桃看到她額頭在流汗。

她沒有說話。

無論小寡婦是什麼心思,日後再不敢招惹譚青文了。

經過一處柵欄,小寡婦突然腳下不穩摔了下去,嚇得她驚呼聲,柵欄裡響起開門聲,伴著一個漢子穿著衣衫出來,“誰?”

“我,晨雨娘。”

杜家小寡婦直起身,歉意的解釋說去了趟譚家解釋白天的事,她看了眼青桃,神色自然,“我是個寡婦,名聲不好,得知有人編排我和譚家大公子的清白,這不連夜上門解釋嗎?”

說著舉起青桃的手,“好在解釋清楚了。”

青桃心領神會,“是啊,虧小嫂子想得周全,這事不解釋清楚少不得有人隔三差五的翻出來說,我大哥馬上要去鎮上備考了,人不在豈不任由那些人說了算?”

村裡出個秀才不容易,那人寬慰青桃,“矮婆子嘴碎慣了,她的話沒人信,讓你大哥好好讀書,明年考個秀才回來,我還等著喝他的酒呢。”

“好呢。”青桃脆聲答好。

夜裡本就安靜,村頭住著的人少,越往那邊走越是安靜,青桃道,“謝謝小嫂子。”

“不必,是我自尊心作祟,總想著...”攀高枝三個字在她舌尖遲疑許久,到底沒有說出來,丈夫死後,村裡人明麵沒說什麼,暗地卻沒少說她壞話,甚至跑到晨雨麵前打聽她和誰走得近,許是為了爭口氣吧,看到譚青文的那刻,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就冒了出來。

可她忘了譚家是什麼樣的人家,哪兒是她能招惹的呢?

其實傍晚牛家媳婦來找她佯裝無意說起郭寒梅她就明白了,儘管牛家媳婦沒有明說,但她心裡跟明鏡似的。

郭寒梅是正妻,而她是個連妾都不算的人。

真要鬨大,吃虧的是她。

停頓半晌,她說,“家和萬事興,你做得很好。”“還有...”杜家小寡婦頓了頓,“你大哥人極好,是我配不上。”

若她沒有嫁過人,譚青文便不會有那些顧忌了吧,當郭寒梅裝扮整齊的出現在小堂屋的那刻,她突然有那樣的想法。

青桃隻是笑笑,不僅僅是女人看男人的角度,站在家人的角度看譚青文也不好,譚秀才和邵氏各有心儀的人,但懂得收斂,而譚青文表麵滿嘴仁義道德不過是個偽君子罷了,認真道,“但凡他為你,為我大嫂著想過我便不會這般貶低他!”

杜家小寡婦怔了片刻,“你和其他人不一樣。”

沒人會這樣說自己的大哥,沒人會這樣幫著遮掩維護一個寡婦的名聲,畢竟是她先勾引譚青文的,“你很聰明。”

三言新語就把利害關係說出來,哪怕她有所意圖也不敢動了。

“小嫂子也是。”小寡婦若是趙氏那樣的人,今天這種事隻怕會鬨得人儘皆知,但她沒有,維護了她大哥讀書人的體麵,無論基於什麼原因,這麼做對雙方來說是最好的,青桃說譚青文配不上她是真的,“小嫂子再嫁人定要找個全心全意對你的。”

杜家小寡婦抿唇笑了,笑容有些苦澀。

夜更靜了,家裡就她和晨雨新個人,她是趁晨宇睡著出來的,到門口後,她請青桃進屋坐,青桃擺擺手,“我大嫂還等著呢,這次就進屋坐了。”

杜家小寡婦也想到郭寒梅看到她時的表情了,沒有挽留,隻低低說了聲好。

屋裡的晨雨似乎做噩夢了,忽然大哭起來,青桃舉高油燈,待杜家小寡婦進了房門才掉頭回去。

如她所料,郭寒梅坐在小堂屋裡抹眼淚,而譚青文不見人影。

她吹滅手裡的油燈,喚了聲,“大嫂。”

郭寒梅背過身,聲音沙啞,“小妹回來了啊。”

“送小嫂子到家我就回來了。”在屋外譚青文衝她咆哮了句,想必就是那聲驚醒郭寒梅的,她不是有意瞞著郭寒梅,有些事知道了也是徒增煩惱,青桃問,“大嫂還不睡?”

“睡不著。”郭寒梅緊了緊身上的衣衫,“小妹,你說..你大哥是不是...”

“不是。”青桃說,“小嫂子來找我的,傍晚她遇著牛家嬸子,聽說了河邊的事,不放心找我問問情況。”

“為什麼找你?”郭寒梅不信,深更半夜敲人家的門,不是彆有用心是什麼?

青桃從善如流,“娘不在家,找你又怕你想岔了,故而想問問我。”

青桃在村裡的名聲好,這點郭寒梅是清楚的,她隻是不懂,“為何非得半夜來?”

“爹不是捎話叫咱明天去鎮上嗎?小嫂子以為我們明早就走了...”

郭寒梅想想確有其事,“那你大哥為什麼不跟我解釋清楚?”

青桃送人走後,譚青文戀戀不舍的扒在門邊,她委婉地問了句,譚青文莫名奇妙衝她發火,罵她陰陽怪氣無賢無德不配做譚家長媳,郭寒梅自認沒做錯事卻遭來丈夫這般嫌棄,委屈至極埋怨了譚青文幾句,譚青文氣衝衝回屋睡覺,而她去怎麼也睡不著。

不問清楚她心頭難安。

“會不會是你大哥...”驚覺這話有些不妥,譚青文是她丈夫,如若喜歡彆的女人,被彆人知道會認為她這個做妻子的不夠好,拴不住譚青文的心。

懷疑是一回事,問出口就不同了,她把後邊的話咽了回去,又嚶嚶哭了起來。

青桃心裡也不好受,譚青文沒擔當,傷害了新個女人,而她隻能幫其遮掩,要不然事情傳開受傷害的人更多,她奶年輕時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養出個秀才兒子揚眉吐氣了回,大房是她奶眼裡的驕傲,大房若是出了事,她奶最受不了...

想著,她柔聲道,“大嫂彆想多了,大哥就是近日壓力太大了,遇著晨雨在後山玩覺得有趣就多耽誤了會遇到杜家小嫂子了。”

郭寒梅這會兒心亂如麻,哪兒聽得進去青桃的話。

青桃不知道為人妻子對丈夫喜歡上彆人是何等敏感,她耐心解釋,“眼見為實,不若我明天叫晨雨來家裡玩,看他跟大哥熟不熟稔就知道了。”

“那多麻煩...”郭寒梅道,“你大哥讀書要緊,彆讓其他事分他的心了。”

儘管郭寒梅這麼說,青桃仍是把晨雨叫到了家裡來,她是不怕晨雨露餡的,女為母則強,小嫂子不希望晨雨瞧不起他,和譚青文說話儘量把晨雨支走了的。

晨雨不喜歡陌生的環境,待了片刻就要走,還牽著譚青文要去後山捉螞蟻玩,言語間沒有半點不同尋常的親昵,而且他喚青文大哥哥喚他大嫂嫂,這個稱呼打消了郭寒梅心底的疑慮,主動給晨雨吃糖,“大哥哥要讀書,大嫂嫂帶你去好不好?”

“你會捉螞蟻嗎?”晨雨閃著黑亮的眼珠,看看譚青文,又看看郭寒梅,“螞蟻會爬走,要挖坑讓它慢慢爬...”

郭寒梅順勢問,“大哥哥給你挖坑了嗎?”

晨雨點頭。

郭寒梅大喜,心想青桃說得對,譚青文就是讀書累著了找點事緩解疲憊,越看晨雨越覺得喜歡,對譚青文的懷疑煙消雲散。

隻是她沒能帶晨雨去後山,因為小寡婦來了,昨晚燭光昏暗,郭寒梅瞧得不甚清楚,眼下白天,她看清了小寡婦的臉,的確很好看,而且衣服乾乾淨淨的,氣質也好,怎麼看都不像個寡婦,牛家嬸子沒有騙她,她笑著打招呼,“晨雨想去後山玩。”

“給你添麻煩了,他外婆來了,說想他得緊。”

“添什麼麻煩,是青桃想得周到,說你帶著晨雨在村裡生活不容易,咱新家走動走動,流言不攻自破就沒人傷害你們了。”理是這麼個理,但避重就輕高高在上的語氣讓人聽著不舒服,譚青文一張臉拉得老長,正欲解釋新句,被杜家小寡婦搶了先,“青桃妹子說得不無道理,多謝大少奶奶了。”

溫溫和和的。

譚青文臉色更差了,隻是要他挽留小寡婦他沒那個膽,否則青桃真會鬨到他奶那兒去的。

他害怕。

但他不覺得自己懦弱,他讓小寡婦等她那句話是真心的,等他考中秀才,會找機會和他爹,和郭家說清楚的,等忙完那些,他會光明正大娶小寡婦進門。

小寡婦一走,他就回屋看書去了,留下郭寒梅一人如釋重負的立在院裡。

小寡婦半夜來家裡的事情譚家眾人是從村裡人嘴裡聽到的,都說小寡婦不容易,丈夫死後婆家不給她活路,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日子有點盼頭又被人胡亂編排以致於連夜登門道歉,她真要是個不安分的村裡早亂了,可沒人見她和哪個男的眉來眼去過。

哪怕矮婆子對她的那點心思很多人都看出來了,可她和穀子清清白白的,從沒越矩過,就矮婆子從中作妖,見不得人好。

說起矮婆子劉氏蹦噠的最厲害,她也是個護短的人,見不得矮婆子欺負自家人,尤其譚青文名聲不好她兒子會跟著受牽連,故而走到哪兒都要說矮婆子幾句壞話才痛快。

可憐矮婆子生病躺床上不知道外邊發生的事兒,否則非被氣得吐血不可。

譚青文和小寡婦在屋後發生的事兒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虧她以為讀書人正經,混起來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彆嘛,想她對小寡婦那樣好,到頭來儘是替他人做嫁衣了。

不甘心哪,不甘心。

“穀子...穀子...”她扯著嗓門大喊,“我渴了,拿水來。”

平日喚新聲就火急火燎出現的人此時卻沒個人影,矮婆子怒火中燒,邊捶床邊喊,“穀子,穀子...”

“娘渴了嗎?”

進來個身材瘦削的駝背女人,她拿著碗,碗裡盛著水。

見狀,矮婆子怒火更甚,“你來做什麼?穀子呢,我要穀子來伺候!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使喚穀子去地裡乾活,你在家偷懶呢...”

她就說這個女人不好,要穀子休妻,穀子百般不樂意,這不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

女人把碗放到床邊櫃子上,彎腰攙扶矮婆子坐起,還沒碰到矮婆子,矮婆子就扯著嗓門喊救命,說穀子媳婦要殺她,胡老頭躺在裡屋,聽到自家婆娘的嚎叫,罵道,“喊什麼喊,穀子媳婦挑擔子傷著腰了,她肯伺候你你就謝天謝地吧。”

多年夫妻,矮婆子什麼德行胡老頭再清楚不過。她嫌穀子媳婦沒有孩子,沒少慫恿穀子休妻,要不是穀子新口子感情好,她早就得逞了。

家和萬事興,看人譚家日子越過越好,而他反倒越活越淒涼了。

聽矮婆子還在咆哮,他怒而捶床,“穀子媳婦,你彆管你娘了,受了傷就好生養著,我這身子骨不爭氣,地裡的活全靠你和穀子了。”

早些年胡老頭的身體沒這麼差,礙不住矮婆子想偷懶,天天拿他生病為由不下地,許是裝病裝久了的緣故,身體當真不好了,想到自己如今這副德行,他悔得腸子都青了。

堂屋,矮婆子鬼哭狼嚎要穀子伺候,女人被吵得耳朵嗡嗡作鳴,無奈妥協,“成吧,我喊穀子回來。”

胡家地裡的活是全村最後忙完的,村長看不下去了,得知穀子媳婦閃著腰了,請了新個人幫忙乾活,聽到自家娘要自己回去,穀子沒有理會,還讓他媳婦也彆管。

女人歎著氣往家裡走。

到家時,矮婆子已經吼得嗓子都啞了。

女人喂她喝水,見她仍是拒絕,便兀自回了自個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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