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096 苗頭(2 / 2)

“有點遠。”青桃並不與他們深聊。

天色漸明,集市熱鬨後,圍在攤前的客人多了起來,有的買兩個,有的買十個,最闊綽的人一口氣買了四十個,青桃不由得多看他兩眼。

是個體型瘦小的中年男人,下巴蓄著胡須,皮膚比普通男子的白,雙手甚是潔淨,穿著一身藏青色繡竹直綴,氣質溫和,明顯不是常年乾粗活的。

青桃問他,“沒有大的紙包,裝五個行嗎?”

這人每個口味的包子都買了幾個,單饅頭就買了六個,不是家裡人多就是家裡人胃口好。

她細心地把不同口味的包子分開裝好再遞過去。

給錢時,對方說了句,“想買你們家包子果真得碰運氣。”

菌菇包賣得最好,稍微晚些就沒了。

邵氏提過好幾回想多做些來賣,她怕菌子供應不足就沒那麼做,每天的菌菇包都是四十個,聽到這話,青桃問他,“你吃過我家包子?”

男子笑,“這麼味道獨特的包子,能沒吃過嗎?”

身邊又有客人要五個饅頭,青桃揣好錢就忙去了,等她抬頭時,男子已經不見了。

她和錢栗樹說,“我們家的包子已經有名氣了嗎?”

她每天裝包子收錢,偶爾碰到幾個認識的人跟她打招呼,她就和她們聊兩句,包子多受歡迎她沒有認真觀察,左右每天賣完回家就好。

她以為包子賣得好是城裡人圖新鮮的緣故,而名氣是要日積月累的。

錢栗樹站在另外一側,聞言,淡淡道,“你自己看。”

客人多起來,青桃哪兒來得及看,不過問了個提著籃子來買菜的老太太,她道,“我兒子在城北做掌櫃,前幾天買了兩個包子回家,我吃了兩口就記著這個味兒了,是你家的吧。”

包子的餡兒是她調的,比其他鋪子的味道香濃,她自然知道。

老太太一說她就懂了,“你就不怕認錯了?”

哪怕邊上掛著“鮮包子”旗幟,但她並不知道多少人看到而記住了。

老太太笑眯眯的,“有啥認錯的,我兒子說了,你們家包子聞味兒就聞得出來。”

老太太買了十個包子,說是明個不見得能買到,多買兩個囤著。

眼下天還不熱,包子放個兩三天沒問題。

今天生意出奇的好,沒多久就賣得七七八八了,先前的官差又帶著那個姑娘來了,旁邊還跟著個圓臉婦人,青桃側身,將錢袋對著錢栗樹。

錢栗樹注意到她的動作,把空蒸籠放在中間堆好,開門見山問道,“大人想乾什麼?”

“我們去彆處說。”

四周人多,見來人穿著官服,都有幾分不安,錢栗樹不閃不躲,“我們急著回家吃飯,有什麼事在這兒說吧。”

“剩下多少?”

官差傾身看了眼,“剩下的我全買了。”

錢栗樹當即抽出一張紙打開,把蒸籠裡的包子全包起來,“六十四文。”

“這麼多?”

“不多。”

官差掏了錢,錢栗樹伸手時,對方直接把錢遞到了青桃麵前。

一個碎銀。

青桃對這個朝代的碎銀並無多少了解,在清水鎮時,大家用的都是銅板,她收了銅板給譚秀才拿到錢莊換成碎銀存著,但那是過了稱的,不會吃虧。

直接拿碎銀來包子的還是少見,便是在清水鎮也隻碰到過幾回,她得請人過了眼才敢收。

畢竟要找補。

官差直白地給她碎銀倒是有些為難她了。

她喊了聲樹子哥。

錢栗樹眯眼,語氣有幾分不好,“給銅板。”

這個碎銀快有兩個大拇指大了,找零就得數許久,錢栗樹還拿著紙包的包子,“你要不誠心買就算了。”

官差拍拍胸口,又解開腰間的錢袋子,“沒銅板。”

青桃左右瞅了眼,見對麵就是雜糧鋪,想說過去借稱稱一下有多重,沒開口呢,就見錢栗樹冷了臉,把包子往蒸籠一倒,“那就不做這門生意了。”

官差跟著沉了臉,語氣凶狠,“你彆給臉不要臉。”

錢栗樹不買賬,自顧和青桃說,“沒幾個包子了,咱收拾回家,路上能賣就賣,不能賣就拿回家吃。”

若說剛剛青桃不懂,此刻看錢栗樹態度卻是明白了,當即點頭,“行。”

當即收板車要回家,圓臉婦人笑盈盈站了出來,“妹子彆著急啊,他就是個粗人,不懂變通,六十四文是吧,我這有呢,來來來,你數數……”

邊說邊掏出一串銅板,她數了幾十文留在手裡,剩下的給青桃,“你數數啊。”

青桃十個十個的數,確實六十四文,“樹子哥,包子給她們吧。”

錢栗樹撿包子,婦人就站在板車前盯著青桃看,目光飄忽,讓人心裡不舒坦,青桃沒吭聲,低著頭,雙手不自主地按在腰間。

好在對方沒有栽說什麼,等走出集市,她才回頭瞅了眼,“他們是不是打咱的主意。”

她首先想到的是稅。

城裡稅收嚴明,每家攤販隻需交一文錢,故而有些攤販為了避稅,就跟周圍幾個攤販聯手,聲稱他們是兄弟,一家的買賣,如此幾家交一文,省了好幾文。

這個手段比每天東躲西藏逃稅的高明多了,她在集市碰到過好幾回。

可她跟邵氏規規矩矩,隻要分開,她們都各自交了錢的。

沒理由刁難她們。

難道瞧上她們家生意了?

官不與民爭利,哪怕是官差,也不敢當街打她們買賣的主意吧。

青桃困惑不已,問錢栗樹,錢栗樹道,“再光風霽月的人難免有些唯利是圖的親戚,沒準是有人瞧你們生意好,起了心思。”

“她們會怎麼做?”

錢栗樹看她,“搶吧。像東街有家麵館生意好,旁邊陸續開了好幾家麵館,最後一條街都成了麵館,其他家味道差些,卻也有它與眾不同的味道,人們都是圖新鮮的,有些東西吃多了就想換個口味,時間長了,其他家味道一般的麵館倒不缺生意了。”

這個例子錢栗樹之前就和她說過,青桃記在心裡的。

不僅如此,受趙氏娘跟蹤她買調料的緣故,來府城後,她每次去雜貨鋪買調料都會買好幾種,甚至會挑些味道苦澀的買,就為迷惑居心不良的人。

“青桃,我說的你認真考慮過沒?”錢栗樹問她。

想在城裡站穩腳跟不容易,青桃她們根基淺,能找個靠山是最好的。

青桃想起他早先和自己說的,點頭道,“我想過了,賣方子不是我想的。”

“用不著大富大貴,能供家裡人讀書就行。”

“買賣不用做很大,有人真心喜歡就好。”

“雖然會很累,但付出能看到收獲就行。”

“即使哪天做不下去改行,也行。”

錢栗樹麵露沉吟,“你倒是想得開。”

是人都有貪心,都想往上爬,其他人聽了這話肯定得說青桃沒出息,而看著青桃真誠的眉眼,“沒出息”很難說得出來。

他道,“你想清楚了就好。”

其實這種事哪是幾天就想得清楚的,青桃目前的想法如此,或許以後會後悔也說不準。

今天遇到的事兒,她回家就和邵氏說了,邵氏又買了幾捆柴,正握著砍刀剔除雜亂的枝椏,聞言,臉上沒有半分忐忑,反過來寬慰青桃,“他們看上咱生意說明咱有前程啊,狗子說了,你爹在府學讀書,府學就是咱的靠山,真要有那不安好心的不敢貿然打咱的主意。”

邵氏比青桃先遇到這種事,不過打探的不是官差,而是包子鋪來的,邵氏不安了半天,就怕那些人把自家生意搶了,還是羅狗子告訴她,酒香不怕巷子深,隻要味道好,哪兒都會有生意。

邵氏說,“娘不求什麼腰纏萬貫,掙點錢貼補家用就行。”

儘管她不會算賬,但家裡每天多少進項青桃都有說,就那些錢,比漿洗掙得太多,她已經很滿意了。

“青桃,咱就賣咱的包子,真要哪天乾不下去了,娘就洗衣服去。”

“其他事娘做不來,洗衣服難不倒娘。”

邵氏似乎並不反感洗衣服,和青桃說起以後的安排來,比如她剔的樹枝是要留著以後曬衣服用的,這樹枝長,剝了樹皮光滑,粗細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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