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105 大姑娘(1 / 2)

青桃愣了半晌,“娘,我比青杏堂姐還小呢。”

雖說有邱婆子撐腰,家裡大小事由她做主,可婚姻大事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跟譚青杏平輩,插手這種事不太妥當。

邵氏不太在意,“沒關係,芸娘跟你合得來,你就問問。”

真要這樣,不如直接問錢栗樹,錢栗樹外冷心熱,哪怕是自己親事談起來毫不避諱,青桃琢磨著哪天碰到好生問問,光是問不行,最好讓他瞧瞧譚青杏。

睡覺前跟譚青杏商量後,譚青杏是個急性子,明個兒就想去書塾找錢栗樹。

說到錢栗樹,譚青杏整個人仿若籠罩著金光,閃閃發亮,縮進被窩小聲跟青桃說,“青桃妹妹,我真要進了錢家的門,必不會忘了你的好。”

青桃想的卻是不結仇就謝天謝地,有些話她說在前頭,“青杏堂姐,我們去見樹子哥沒問題,成不成也不是咱說了算,成了皆大歡喜,沒成的話,你不能記恨我。”

譚青杏斬釘截鐵,“我不會的。”

錢栗樹進學的書塾在北邊,學生大半走科舉的,據羅狗子說,城裡有專門給手藝人辦的書塾,教讀書識字的,錢栗樹嫌那裡魚龍混雜,寧肯多花些束脩也要挑個好書塾。

專門聽先生講道理。

青桃沒有來過,依著羅狗子的描述,途中問了幾個路人才找到了。

兩人推著車邊走邊賣包子過來的,到書塾門前已經快晌午了,路邊支楞著幾個攤,攤販趴在桌上,百無聊賴望著過來的人,許是看青桃麵生,興致勃勃問了句,“小姑娘,包子怎麼賣的啊。”

譚青杏抿唇輕笑,“包子六文,饅頭四文,客官可要買兩個?”

攤販砸吧了下舌,“聞著挺香的,來個包子我嘗嘗吧。”

“好吶。”譚青杏抑揚頓挫地應聲,麻溜地抓起紙包給他撿包子,身影嬌俏活潑,看得青桃瞠目,譚青杏猶不自知,清著喉嚨吆喝了好幾聲。

攤販咬下口包子皮,滿嘴濃鬱的肉香彌漫在舌尖,他驚詫,“你這包子好吃,你們不會是浣衣巷來的吧?”

都是擺攤討生活的人,哪條街哪些生意做得好眾多攤販間都會討論,前不久浣衣巷搬來家賣包子的,皮薄肉多,實誠得很,好些攤販累了也會買兩個。

這味道,攤販一嘗就嘗出不同來。

譚青杏笑著說,“是呢,我大伯在府學讀書,我伯娘做包子買賣。”

“還真是你們家哪,這兒離浣衣巷可不近,怎麼想到這兒來了?”

蒸籠裡還剩下四個四個包子,是留著她們午飯吃的,譚青杏蓋上蒸籠蓋,笑盈盈回,“擺攤不就四處走嗎?”

內裡緣由自然不會說。

攤販沒懷疑,戀戀不舍咀嚼著包子,跟譚青杏寒暄起來,“那你們來早了,書塾沒下學呢。”

譚青杏仍是笑,“沒關係,我們沒幾個包子了,今個兒不賣了。”

五個包子是青桃特意留的,她們每人兩個,剩下的一個給錢栗樹,賣出去一個,譚青杏和青桃說,“待會讓錢公子吃我的包子吧。”

青桃正要回答,迎麵突然走來個穿著緋紅色桃花衫的姑娘,柳葉眉緊緊蹙起,一眨不眨盯著青桃看,看兩眼目光又落到譚青杏身上,眼裡滿是警惕和戒備。

青桃認清楚人,眉心跳了跳,“李姑娘。”

李家與羅錢兩家關係好,因錢栗樹和羅狗子幫忙賣包子,李弟喜對自己敵意甚重。

怎麼也沒想到,在這兒會碰到人。

李弟喜挎著個籃子,籃子上邊蓋著層布,看不清裡邊的東西,隻看到熱騰騰的煙霧。

李弟喜不悅,“譚姑娘來這做什麼?”

問的是青桃,眼睛卻盯著譚青杏不放,譚青杏不喜歡麵前這個不友善的人,湊到青桃耳朵邊低低問,“她誰啊?”

“樹子哥朋友的姐姐。”青桃小聲回了句,笑眯眯看著麵前的李弟喜,解釋,“賣包子賣到這邊了。”

估摸著有李弟喜在,試探錢栗樹口風怕不成了,猶豫要不要走。

李弟喜語聲尖利,“你是誰啊?”

“我是她堂姐!”譚青杏挺直了腰板。

“你們住在浣衣巷,跑這麼遠賣包子,你騙誰呢。”

之前唯唯諾諾的姑娘變得咄咄逼人,青桃有點不習慣,正欲回答,譚青杏搶了先,“我們在哪兒賣包子是我們的事兒,跟姑娘有什麼關係,便是衙門官差也管不著。”

出門碰到官差收稅,譚青杏心裡頭有點害怕,但對方態度友善,還買了幾個包子。

哪兒像眼前的姑娘牙尖嘴利。

許是出於直覺,譚青杏覺得李弟喜也是來找錢栗樹的。

朋友的姐姐,誰不知道有沒有其他心思?

思及此,譚青杏臉上的笑收了幾分,盛氣淩人地挑釁回去。

李弟喜翻了個白眼,“哪兒來的鄉下野丫頭,我懶得跟你說。”

嘴上不計較,眼神卻不是那麼回事。

青桃頭大,拉著譚青杏退後幾步,啞聲說了李弟喜不喜歡她的緣由,譚青杏眺了眼幾步遠趾高氣揚的人,篤定道,“青桃妹妹,我看她是有備而來,恐怕不是你說的原因。”

青桃年紀小,有些事看不透不足為奇,譚青杏問,“她定親了嗎?”

青桃好一會沒說話,譚青杏恍然,捏著衣角賭氣道,“她定是看上錢公子了。”

“......”

不太可能吧,李弟喜比錢栗樹大...而且依著李家和錢家的交情,李弟喜想嫁給錢栗樹,讓她娘出麵跟錢栗樹娘說說就成。

除非錢栗樹不答應。

她腦子轉得快,而在譚青杏眼裡她還是稚嫩了些。

譚青杏讓她看籃子,“籃子裡裝的定是吃食,她來給錢公子送飯的...哼...不是看上錢公子是什麼?”

“......”

李弟喜站在書塾外的台階旁,冷眼瞧著兩人竊竊私語,心裡卻快速盤算著。

羅狗子說話沒個正經,沒少拿譚姑娘揶揄錢栗樹,她想當而然地以為是譚青桃,剛剛看到五官跟青桃有兩分像的譚青杏才如夢初醒,羅狗子嘴裡的譚姑娘是譚青杏。

羅狗子想撮合譚青杏跟錢栗樹。

心像被人活活撕扯開,李弟喜急劇想說些什麼,兩人站在推車後,她抹不開麵子過去,沉著張臉,能擰出水來。

這時,兩扇門後響起零碎的腳步聲,李弟喜轉身,書塾大門從裡打開,一群儀表堂堂的學生走了出來。

李弟喜按下心裡不快,殷切地望著大門。

當錢栗樹出現時,她喜不自勝地揮起手帕,“樹子,樹子,這兒...”

錢栗樹眉頭緊皺,身邊同窗意味深長抵他胳膊,錢栗樹默不作聲,徑直上前,“你怎麼又來了?”

“嬸子做了午食,我給你拿來,免得你回家。”李弟喜笑靨如花的掀開蓋籃子的白布,錢栗樹退後兩步,臉色冷若冰霜。

譚青杏揪緊了帕子,蠢蠢欲動想上前,又怕過於冒失,急得不行。

青桃拉著她衣角,“等她們說完話吧。”

察言觀色的本事青桃還是有的,錢栗樹明顯不耐煩,或許如她所料,這門親事該是錢栗樹不答應。

有兩個學生走到推車前,“給我來兩個包子。”

青桃頷首,“不好意思,賣完了。”

兩人看了眼高高豎著的蒸籠,難以置信,“賣完了?”

青桃點頭。

無意轉眸的錢栗樹注意到推車有點眼熟,定睛細看,眼裡浮起絲笑意,“青桃...你怎麼來了?”

要他捏著羅狗子的腔調喊青桃妹子他覺得拗口,喊來喊去,還是青桃最好。

看他轉身,譚青杏整個人容光煥發,眉開眼笑走出去,柔聲說,“我們賣包子走到這邊,青桃妹妹說你在書塾,等著給你吃包子。”

剛剛笑錢栗樹的兩個同窗沒有走遠,忍不住打趣錢栗樹,“錢栗樹,你行啊,哪兒都有人給你送吃食。”

錢栗樹警告地瞪了眼兩人,兩人心頭訕訕。

譚青杏揭開蒸籠蓋要給裝包子,想買包子的學生不樂意了,“這不還有嗎,你妹妹怎麼說賣完了?”

都是群十幾歲的少年郎,最是看熱鬨不嫌事大,尤其李弟喜天天在門口像望夫石似的,書塾裡的人對錢栗樹都有印象,眼下又冒出個姑娘,不由得往爭風吃醋方麵想。

譚青杏臉色通紅,支支吾吾道,“包子是我們留著自己吃的。”

“喲。”有人笑了,“錢栗樹是你們自己人哪。”

譚青杏臉更是紅了個透。

李弟喜咬緊牙,白著臉上前拉錢栗樹,“樹子,你要是喜歡吃包子,我明個兒就做。”

錢栗樹按了按眉心,目光沉靜地望著青桃,“你怎麼來了?”

譚青杏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

青桃包子賣得好,斷不會勞神勞力跑到這種地方就為給他送包子,青桃悻悻地張嘴,重新扯謊道,“我爹坐凳子上看書久了腰不舒服,想問你家有沒有舒服些的椅子。”

錢栗樹沒有起疑,當時顧及屋子小,沒有送占地大的椅子。

他道,“得空了我讓狗子給叔送過去。”

“成,我大哥來城裡讀書了,你要是送的話,記得送兩張啊。”青桃麵不改色。

其他人或多或少了解錢栗樹的底細,聽青桃說的是正事,打趣聲消了不少,青桃又是個有眼力見的,“包子你拿著,我下午還要岀攤,先回家了啊。”

譚青杏遞過包子,一臉嬌羞地注視著錢栗樹。

錢栗樹不喜歡這種目光,半眯著眼說,“我回家吃午飯,包子你留著吃吧,要不要我送你?”

注意到李弟喜猝了毒的雙眸,青桃使勁搖頭,“不用不用,我們走著回家就好。”

話落,喚譚青杏,“青杏堂姐,我們走吧。”

好不容易看到心上人,譚青杏雙腳哪兒會聽使喚,眼神癡迷地落在錢栗樹臉上,臉色紅成了柿子,青桃欲催她。

哪曉得李弟喜妒心大起,直接動手推譚青杏。

譚青杏撞到蒸籠,蒸籠嘩嘩散架,砸到青桃身上,痛得青桃驚呼出聲。

錢栗樹臉色微變,質問李弟喜,“你發什麼瘋呢?”

看在李城的麵子上,無論李弟喜做什麼,他都沒說過重話,這會兒委實來氣了,快速跑到推車後,拉過青桃檢查她的腦袋。

譚青杏穩住身子,火大不行,“你這人是瘋子吧,我們哪兒招你惹你了?”

李弟喜眼淚奪眶而出,顫著手,凶神惡煞指著譚青杏,“狐媚子,你還有臉說,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

譚青杏明白她話裡的含義,臉紅了白,白了紅,回眸看錢栗樹,見他跟青桃說話,推攘回去,“你先動手還想往我身上扣屎盆子,真當我好欺負呢。”

李弟喜推她時,她沒反應過來,手裡的包子滾到地上,那可是十二文錢,譚青杏怒不可止。

李弟喜憋了許久的火,早想動手了,譚青杏伸手過來,她立即揪住譚青杏頭發。

譚青杏疼得呲牙,立刻不甘示弱地揪回去。

周圍人拍手起哄,青桃揉揉腦袋,趕緊過去把人分開。

錢栗樹灼灼注視李弟喜片刻,嗓音低沉,“你要是想我跟城子鬨翻,你接著作。”

這幾天他被李弟喜糾纏得耐心告罄,李城娘私下沒少跟他娘提兩人的親事,他娘覺得李弟喜性格比在清水鎮開朗許多,又非常喜歡自己,勸過他好多回。

他都沒同意。

哪曉得李弟喜變本加厲,做出這種事情來。

連帶李城他看著都不太順眼了。

他問譚青杏有沒有事。

譚青杏羞紅著臉擺手,“我沒事...”

再疼都能忍。

看錢栗樹關心譚青杏,李弟喜蹲地上嚎啕大哭,錢栗樹沒管她,跟青桃說,“我的馬車在後門,我送你們回去吧。”

鬨成這樣子,青桃哪兒敢讓錢栗樹送,撿起蒸籠,包子臟了,丟了她不舍,準備裝回家撕了外麵的皮吃裡邊。

待把東西收拾妥當,和譚青杏回了。

而李弟喜看她們走人,擦了眼淚跟上錢栗樹腳步去了後門。

譚青杏憤懣不平,“錢公子怎麼會惹上這種人,簡直就是個瘋子。”

其實李弟喜更瘋狂的事情都做過,羅狗子沒有告訴青桃而已,青桃的腰撞到推車扶手上,隱隱有些疼,歎道,“咱還是彆多管,李姑娘不好惹。”

譚青杏不服,“我看她厚顏無恥死纏爛打吧,錢公子真要喜歡她,哪兒會是這個態度。”

兩人的事兒青桃知道得並不多。

回家比平時晚,不知是不是走路的緣故,腰疼得愈發厲害,邵氏不在家,鐵鍋冷冰冰的,粘板沒有揉好的麵,譚青杏去灶房溜達了圈,問青桃,“咱做包子嗎?”

“不做了。”

青桃揉著腰,坐在堂屋的高凳上,左動動,右動動,渾身都不舒服。

譚青杏發現她臉色比平日白,又看她頻頻揉腰,擔心,“是不是傷著了?”

蒸籠砸下來力道不小,譚青杏又罵李弟喜。

青桃道,“休息會兒就沒事了。”

兩人還沒吃午飯,譚青杏按青桃指揮,往鍋裡撒了幾把米,添上水就開始生火。

芸娘跟羅狗子逛街回來,見小院煙囪冒煙,院門開著,猜到青桃回來了,羅狗子矯揉造作的聲音頓時響徹雲霄,“青桃妹子,你在家啊。”

青桃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被羅狗子的聲音驚醒了,抬頭說,“嗯。”

芸娘道,“嬸子交代我少揉點麵,說你出一次攤,你去哪兒了?”

羅狗子在家,揉麵剁肉餡的活兒全是他做的,羅狗子自來熟的進了院子,給青桃炫耀他買的東西,有發簪,手鐲,還有稀奇古怪的小擺件,問青桃有沒有看中的,有的話挑兩樣。

青桃道,“我家地兒小,用不著這些。”

有點地方就用來堆細麵和調料,哪兒騰得出地裝飾。

羅狗子爽朗道,“沒事,哪日你買了宅子,我多送你幾樣,對了,你去哪兒了,嬸子說話含糊不清,來回瞄我,害我疑神疑鬼的。”

青桃笑了笑,猶豫要不要說。

外頭譚青杏進屋,氣衝衝道,“我們找錢公子去了,碰到個瘋子掀咱蒸籠,青桃妹妹的腰都傷著了。”

羅狗子皺眉,一臉關心,“青桃妹子,你沒事吧。”

“沒事。”青桃道,“李姑娘不是故意的。”

羅狗子瞪大眼,“你們碰到李弟喜了?”

譚青杏說瘋子,羅狗子想當而然的以為是醉鬼之類的,沒想到竟是李弟喜。

他搓了搓手,拉開凳子坐下,“李弟喜魔怔了,你日後碰到她離遠點。”

錢栗樹對李弟喜是何態度他比誰都清楚,以前還跟城子來往,最近絕口不提城子的事,他來譚家幫忙,去書塾讀書都讓人瞞著李弟喜,也不知李弟喜從哪兒聽到的消息,知道錢栗樹在書塾,每天都去。

害得人以為她是錢栗樹未過門的妻子。

要不是她是個姑娘,羅狗子都想打她了。

攤上這種人,錢栗樹的心情可想而知,至於李弟喜為何動手羅狗子不問也猜得到,他和城子素來無話不談,當著城裡開了幾回錢栗樹和青桃的玩笑,定是城子河李弟喜說了。

羅狗子咬牙,“那就是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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