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烏托邦(二合一) 每一次見她,都在心……(2 / 2)

日落墜入烏托邦 柿橙 17308 字 6個月前

“不是她。”

或許有偏袒和惻隱之心,但絕不是包庇。他對她,沒有由來的賦予信任,沒有由來的於心不忍。

因為他好像看到了她支離破碎的自尊心在搖搖欲墜,便想送一分的善意給她,為她力所能及地遞上一把雨傘以及一根撐起她自尊心的支架。

可事實證明,好像也不止隻有一分的善意。

她昏倒在雨裡,他第一反應就是將她抱起,將她抱上了車,她渾身濕透。

她很輕很輕,身上像是沒有肉,小小的一團窩在他的懷裡,呼吸略微急促。

上車時,她突然抬了一下頭,眼皮吃力地半睜開看著他。

似乎這還是她第一次看他。

真空罩裡的她似乎終於肯關注外界的事物。

她虛弱地看著他,嘴巴一張一合地說著什麼,他聽不清,便低下頭朝她靠近。

與此同時,她也抬起下巴。

猝不及防地,她濡濕滾燙的唇擦過了他的喉結和脖頸,短暫地觸碰,卻猶如過了電,他的身體僵了僵,心跳冷不防漏了幾拍。

她的意識渙散,自然不記得這意外的親密接觸,隻聲如蚊音地說了一句:“謝謝你.......相信我......”

她昏了過去。

後來,他送她去了醫院。她正處生理期,淋了雨導致輕微休克。

在急診的緩衝病房輸液。靳時躍沒離開。

天已經黑了,外麵的雨已經停了,沒有人來找過她,她的手機也絲毫沒有響過。靳時躍就坐在病床邊,盯著快要輸完的液體。

反而是他的手機響了。

是蔣昭英打來的電話,他怕打擾她休息便走出病房,在離開前還不忘提醒護士去幫孟璃拔一下針,然後這才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接聽。

但等他接完電話回來後,病床上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他去找了護士,護士看到他,便遞給了他一張紙條:“我剛給那個小姑娘拔針的時候她就醒了,我還以為你走了呢,然後她寫了張紙條給你,說如果你回來了的話就打電話給她,然後就走了。”

紙條上的內容是————

謝謝你,相信我。醫藥費我會還給你的,我的電話1xxxxxxxx,如果你看到這張紙條,就請聯係我吧。

落款的名字是,孟璃。

他記得他立馬追了出去,已經找不到她的身影。

他果真撥了她的號碼。

撥出去的那一刻,他竟然莫名緊張。

因為他在想,開場白應該說什麼才合適,才顯得不突兀。要怎麼自我介紹,才能讓她印象深刻。

畢竟,他曾與她擦肩而過好幾次,她都沒看過他一次,他的名字從彆人的口中當著她的麵出現過好幾次,她都不甚在意。

可冰冷的機械女聲將他的緊張儘數扼殺。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

他絲毫沒有懷疑她會給一個虛擬的號碼,不然就不會多此一舉留紙條給他。

但無奈打不通,他隻能離開醫院。

坐在車裡,一如既往盯著窗外走神。

直至紅燈,車道上的車輛陸續停駐。

旁邊正好停著一輛公交車,他無意地抬眼,隔著漆黑的車窗,看見了坐在公交車窗邊的孟璃。

她披散著頭發,身上穿著已經被護士拿去吹乾的衣服,但她還是蜷縮著身體,緊緊地雙臂,像是極寒之人。仔細看的話,甚至能看到她在微微顫抖。

頭靠著車窗,垂著眼,兩眼無神呆滯,不知道盯著哪兒。臉色幾近蒼白。

她沒有哭,就那麼發著呆。將自己關在屬於她的那個世界裡。

靳時躍又拿起手機,撥了她的電話號碼。

這一次,並不是無法接通,而是提示已經關機。

他落下車窗,凜冽的寒風撲麵而來,車窗外的車流聲灌入耳蝸,他張了張唇,她的名字就在嘴邊徘徊。

可那種莫名的緊張又席卷而來。

機會大概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把握不好便稍縱即逝,當他猶豫間,紅燈已過,公交車先一步行駛。斑駁陸離的霓虹光從她的臉上劃過。

如果要問靳時躍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麼。

那就是,那天沒有叫出她的名字。

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

第四次見麵,還是在六中。

距離上次在醫院分開後,已經過了快半個月,他沒有再見過她,即便他總借著打球往六中跑,依舊沒有再看見過她。

她的電話一直都關機。

直到臨近期末,六中專門舉辦了一個高中部的音樂比賽。

葉帆作為高三生,即便學習緊張,可學校還算人性,懂得勞逸結合的道理,允許高三生照常參加比賽。隻是節目相對來說要少一些。

葉帆邀請靳時躍來學校看比賽。

他還說:“那個孟晶,還記得吧,有鋼琴彈奏。你要不要來看看,節目名單一出來,知道孟晶要彈鋼琴了,學校裡那群男的簡直了,我倒要看看有沒有他們說的那麼誇張。”

靳時躍明顯對孟晶彈鋼琴不太感興趣,沒接這個話茬兒隻問了一句:“你們全校都會去?”

葉帆說:“對啊,今年校長還算做了回人,讓我們高三生參加了。專門空出一天來比賽。”

靳時躍說:“好。”

比賽當天,葉帆幫靳時躍留了一個位置。那天他連學校都沒有去,請了假就直接來了六中。

偌大的禮堂人滿為患,座無虛席。葉帆出去接靳時躍,從禮堂後門進來,他快速掠了一眼,隨便指了一個區域,試探性問道:“你們高三的是那兒?”

葉帆搖頭,也指過去,介紹道:“那兒是高一,那兒是高二,那兒才是高三的。”

靳時躍“嗯”了聲,目光卻落在高二那一片區域,似乎搜尋著什麼。

看了好幾圈,都沒有看見孟璃。

他跟著葉帆走到座位,坐下。

比賽開始。

說實在的,靳時躍對這些比賽,這些節目一點興趣都沒有,覺得枯燥無味至極,甚至內心還有一股說不上來的焦躁,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煩什麼,尤其是聽見台上的人彈吉他唱一些刺耳的歌曲,就更煩了。

不明白自己來這兒的意義是什麼。

手機不停地震動,他拿出手機,正要對葉帆說自己先走了。

餘光中就出現了一抹白色身影,緊接著禮堂中響起一道輕柔的聲音。

“大家好,我是高二三班的孟晶,我要彈奏的曲目是《獻給愛麗絲》”

靳時躍聽到這個聲音,幾乎是反射性扭頭看過去。

此話一出,原本安靜的禮堂,原本那些昏昏欲睡的同學們頓時興奮躁動了起來,更多的是男生,他們吹口哨、歡呼鼓掌。

舞台上的人,她穿著一襲潔白長裙,頭發攀起,露出纖長的脖頸與鎖骨,如此美麗的人,即便在微笑,眼裡卻沒有一絲光彩,活像一個精致的提線木偶,她機械般提著裙擺走到鋼琴前坐下。

她纖細的手指撫上琴鍵的那一刻,她彎起唇不易察覺地笑了笑。

聚光燈打在她身上,她的每一個表情都被放大,可靳時躍卻莫名覺得,她的笑不達眼底,應該是苦的。

為什麼會是苦的呢。

她的手指在琴鍵上跳躍,她從容嫻熟,落落大方,優雅迷人。

悠揚溫柔的曲子從她的指尖演繹,或歡快,或憂傷,或惆悵,或熱烈。

全場安靜聆聽。

曲子震撼,人也美得不可方物。

葉帆看傻了眼,往靳時躍身邊靠了靠,小聲感歎:“我去,這他媽是仙女下凡吧,孟晶長得漂亮就算了,鋼琴還彈這麼好!”

靳時躍也目不轉睛地盯著台上,目光落在她身上。

不知是舒緩的琴聲,還是彆的什麼,將他原本的焦躁和煩悶瞬間撫慰終於沉下心來,肯好好欣賞。

欣賞音樂,也欣賞坐在鋼琴前的人。

沉吟須臾,他突然低聲說了句:“她不是。”

葉帆不明所以:“什麼她不是?”

這樣的對話,莫名的熟悉。

靳時躍又說:“她是孟璃。”

葉帆愣了半天才捋清楚靳時躍在說什麼。

照靳時躍那意思,舞台上彈琴的不是孟晶,是她妹妹孟璃??

葉帆第一反應就是質疑:“你胡扯呢吧?孟璃代替孟晶比賽?怎麼可能!也太離譜了!”

靳時躍沒說話了。

隻直勾勾地盯著她。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獻給愛麗絲》快要尾聲時,旋律忽然一轉。

彆人沉浸其中,沒有聽出來這微妙變化,靳時躍卻聽出來了,變成了《City Of Stars》

她在彈《City Of Stars》時,唇邊的笑漸漸加深,原本渙散冰冷的瞳孔像是被點綴了細碎星光,她從一個行屍走肉變得鮮活熱血,下巴會隨著旋律陶醉地輕晃。

聚光燈下的她,也在發著光。

她很美,真的很美。

靳時躍看著她,手指冷不丁蜷縮了一下。漸漸抿起唇。

其實從她說話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認出她了。

她不是孟晶,她是孟璃。

《獻給愛麗絲》或許是孟晶,《City of stars》便是真正的孟璃。

她不再像是一個麻木的木偶,她依舊沉浸在她的世界裡,淡然、自由、夢幻。

靳時躍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總是那麼關注孟璃,大概是因為好奇吧。

第一次見麵,好奇這個女孩為什麼能做到那麼安靜淡漠,她就像是活在了一個真空罩裡,聽不見外界的任何聲音。

第二次見麵,看到她在抽煙,好奇這個女孩到底有多少令人驚喜又猜不透的一麵。她或許沒有外表看上去那麼乖。

第三次見麵,他好奇一個柔弱的女孩為什麼骨子裡卻有那麼一股強大的、堅定的力量,她固執堅強到讓人心窩子發酸發軟。

第四次見麵,他好奇這個女孩為什麼會替自己的姐姐演出,她明明對此一點都不開心。

她對任何都置身事外。那雙美麗的眼睛裡,仿佛寫滿了故事。

而他,好奇她的故事。

因為好奇,他做了太多令自己出乎意料的事。

想要引起她的注意,會刻意來六中,不想錯過任何見她的機會,會因為打不通她的電話,找不到她的身影而失落。

當然,也會因為一首鋼琴曲看到她的笑容而莫名心跳加速。

他一眼就能認出她到底是誰。即便她什麼都不做,隻站在那兒,他也能認出來。

這種直覺很可怕,當初不明白可怕在哪兒。現在也不明白。

如果要靳時躍說,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孟璃的。

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因為每一次見她,都在不知不覺地心動。

當初隻想送一分善意給她而已,沒曾想,他送出了他的整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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