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九十六張友人帳
“來做個交易吧。”
當名為“惡羅王”的靈魂在亙古的黑暗之間睜開雙眼時,他聽到了耳畔傳來了似是蠱惑的囈語。
“想要那些宛如螻蟻一般弱小的人類付諸代價麼？”
“想要將自己的身體從地獄黃泉的業火中奪回來麼？”
“想要讓那隻親手殺掉你的愚蠢狐狸，得到與你一樣的下場嗎？”
“與我合作吧。”
“我會給予你比曾經那個不老不死的軀體更加強大的力量。”
“我可以滿足你的一切願望。”
那個聲音不遺餘力的為惡羅王畫出了圓潤可觀的大餅,將自己所能提供的優勢統統展現在了他的麵前。
後者的唇角在黑暗中揚起了一抹嘲諷的弧度：“哦？那麼本大爺又為什麼要相信你？”
他唯一相信過的兄弟,摯友——狐妖巴衛，親手結果了他的性命，與他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而他在自從被封印的那一刻開始,他便發誓過不會去相信任何人，任何妖怪。
“你與我很像。”
“都是生於黑暗中的修羅,為了給人間帶來絕望與死亡,將人類視作螻蟻。”
更重要的是，並沒有被那個名為夏目櫻子的女人的詭異力量蠱惑,否則他倒是更願意尋找兩麵宿儺或者其餘的特級咒靈。
結果兩麵宿儺和那群咒靈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群麻瓜……哈,不說也罷。
如今的現世，它已經無法尋找到比惡羅王更加純粹的極惡合作者了。
它需要能在它徹底解開封印，覺醒複蘇之前，能夠最大程度的削弱,甚至直接殺掉夏目櫻子的幫手。
“所以,現在來與我合作吧,惡羅王。”那個聲音誘導一般指引著他：“你可以得到任何你所需要的，而你,隻需要幫我解決區區一個人類小女孩,僅此而已。”
“……”
“如何？”
“聽起來很誘人的合約。”惡羅王揮散了這屢意識：“暫且讓我考慮一番。”
在那個詭異的聲音終於從他的意識之中褪去之後,他又嗬的一聲冷笑。
他向來厭惡被利用。
不過也就這這時,他的耳畔隱隱約約的傳來了源自人類的呼喚：“你好？請問這裡有人嗎？！”
還是來源於一聲元氣滿滿的人類少年的呼喚。
人類的靈魂,怎麼會闖入這邊？
嘖,真是聒噪。
“吵死了。”他想要讓那個聒噪人類住口,下意識掃了一眼他的裝扮，卻內心升騰起了惡趣味：“你已經在攀登這座雪山的途中遇到雪崩死掉了，乖乖在這裡等著地獄的使者領你下去吧。”
倘若正常人類聽到這個絕望的信息，想必會當場崩潰吧。
但是那個黑發少年卻隻是抓了抓腦袋：“所以，先生您的意思是，我已經死掉了嗎？”
“啊！就是這樣的。”惡羅王不耐煩的回複道。
“哈哈哈哈……這樣嘛，沒辦法啦，聽起來真是讓人頭疼呢。”
並沒有他想象中的絕望，疑惑，崩潰，少年隻是無奈的笑著接受了這個結局，然後呆在原地依言等待著他口中所言的“地獄使者”。
“……”
奇怪的人類。
不過他活了這麼久，被封印了那麼久，再奇怪的事情也見過了太多，乾脆睨開眼神不去看他了。
但是過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你已經死
了，為什麼不會害怕？”
“嗯……我想，在我選擇了這些極限運動的興趣愛好時，我就已經做好了迎接這個結局的心理準備了。”
少年依舊十分爽朗的笑著，如是回答道。
“一次又一次的攀登到了頂峰，用生命去詮釋人類的勇氣和努力，我已經成功了很多次，沒有多少遺憾了，最後被雪崩這個意外打敗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我出生在一個還蠻富裕的家庭裡麵，所以從小得到的東西很多，所受的限製也很多，長大以後就擁有了這些夢想。”
他一個人滔滔不絕的說了很多。
惡羅王想，真吵。
他是一點都不能理解用生命去追求打破什麼極限的，螻蟻的想法，因為倘若換成全盛期的他的話，這些都是彈指之間就能輕易完成的事情。
“話說先生，您不用和我一起等待地獄的使者來迎接嗎？”
“哈，不必。”惡羅王冷冷回答：“因為我的靈魂已經在這裡被封印了數百年，沒辦法挪動一分一毫。”
“唔……”那個少年沉默了一會兒，他的眼神忽然明亮了：“先生，或許，我的身體還在上麵，不嫌棄的話，您可以借去使用呢？”
惡羅王：“……？”
他的眼中充滿狐疑的，睨視了少年一眼。
“其實說沒有遺憾是假的。”少年又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在這次出發之前，我和媽媽狠狠的吵了一架，讓她難過了。”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先生拿去了我的身體之後，可以和媽媽道一聲歉。”
“我唯一需要拜托您的，隻是這個了。”
“……”
愚蠢的，像笨蛋一樣的，人類。
現在的惡羅王的麵前有了倆個選擇，第一，接受那個未知的聲音發出的邀請，如果他沒有說謊的話，自己就能就此回到全盛期，從地獄黃泉歸來給世界帶來痛楚，需要殺掉它的口中名為夏目櫻子的少女。
第二，接受這個毫不設防的笨蛋少年的提議，接受他那個已經死去的孱弱的人類身體，還得暫且扮演人類的身份，給他的母親去道歉。
傻子都知道應該怎麼選。
.
他在亙古的黑暗之中徘徊了很久，然後睜開眼睛，這次周邊終於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一個裝修十分奇怪的純白色房間。
陽光刺目，但是已經幾百年沒有見過的陽光，終於又讓他體會到了“活著”的實感。
刺鼻的藥水和消毒水的氣息，讓他鈍痛的感官都變得不甚清晰。
能動。
已經太久了，被封印的太久，所以手指的顫動都能讓他驚喜萬分。
他的右手手指彈動了一下，而正趴俯在他身側哭泣的婦人，忽的抬起了頭，眼淚凝在眼眶，充滿驚喜的看著他。
“……霧仁？”
她喜極而泣，握緊他的手連連說道：“太好了，霧仁，你醒了，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這大概就是那個笨蛋所說的，他的母親。
他恍惚了一瞬間，然後看著麵前這個滿眼溫柔，淚水漣漣的望著他的婦人。
而這完全就是一個母親，正在溫和的看著自己的孩子的眼神。
奇怪的情感，十分充沛的由那個女人的身上朝著他蔓延了過來，讓他渾身都稍有不適。
按照曾經的他，這個時候應該揮開女人的手，冷冷道，不要隨便的騙我。
但是，手指相觸的地方，非常，非常的溫暖。
究竟已經多久
沒有體驗過“溫暖”的感覺了呢？
但是他開了口，所說的卻是：“對不起，媽媽。”
“之前和你吵了架，讓你很難過，非常對不起。”
婦人愣愣的抬起頭，然後破涕為笑，擦拭了一下淚水。
“什麼呀，這種事情，完全沒關係的……”
“媽媽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哦。”
他終究還是沒有聽信那個聲音的蠱惑，因為他討厭被人所利用。
惡羅王淡淡的想，那麼，接下來去見一眼他已經思念了數百年的摯友吧。
我可是無時無刻都在想念著你啊，巴衛。
—
“已經，已經，哈，已經，不行了，剛剛那個我都很吃力了，現在這樣子太過份了。”
“奈奈生姐姐，你要相信自己可以的。”櫻子非常認真的說道。
“我不相信我自己啊！”桃園奈奈生飆著眼淚哭喊道。
桃園奈奈生現在的手中捧著一個□□胖胖超級可愛的“玩偶”，而此時此刻，她的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這當然不是什麼普通的“人偶”。
而是五條悟的班主任，夜蛾正道老師製作的特製咒骸。
至於怎麼個特製呢。
就是必須要注入相應的咒力才能讓這個小東西沉睡，否則它會當場化身兄貴人偶，把試圖讓它沉睡的人歐拉歐拉毒打一頓。
現在的桃園奈奈生手中捧著的是三級咒靈中最強的那種，甚至可以說是準二級的咒骸，她需要給予它對應的咒力讓它沉睡。
否則就要挨打。
桃園奈奈生嘎嘎亂叫道：“沒有了！我現在的咒力已經一滴都沒有了！”
“啊啊啊啊它在動，它還在動，我感覺它等會就要開始踢我了！”
將一隻蟑螂或者老鼠捧在手上的反應也莫過於此了。
櫻子鼓勵道：“奈奈生姐姐你要相信自己啊！比如說你現在可以想想你的期末考試成績，是不是因為悲傷瞬間又充滿了動力？”
“情緒不是這麼個用法啊小櫻子！而且你這麼直截了當的說出來也實在是太失禮了吧！”
禦影神社內的倆個人看著外麵倆個活寶一般的小姑娘。
一位是新來的，原型是白蛇的神使瑞希，他咯咯的笑著，抬起銀白色纖長的睫羽問道：“呐巴衛君，奈奈生醬現在看起來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呢，真的不用去幫一把嗎？”
“不幫。”巴衛的聲音冷硬殘酷：“即使現在幫她，之後也不可能一直能幫，她必須儘快成長起來。”
三級咒靈都對付不了的人神，到時候連堅持到神使來拯救她的時間都沒有，隻有被覺醒的妖魔砍瓜切菜吃掉的份。
而且這樣說起來，為什麼斑他身邊的倆個小鬼現在都一個賽一個的強大呢，他們甚至已經成長到了和複蘇的上古妖魔們1V1的程度了，就算是擁有夏目玲子的血脈，這也未免太誇張了一些。
再看看自己這邊的……
桃園奈奈生：“哇！成功了！櫻子你看，它終於睡著了！”
夏目櫻子小海豹鼓掌：“喔喔喔！真不愧是奈奈生姐姐，姐姐超棒！”
下一秒，前腳剛鬆一口氣的桃園奈奈生，就因為停止了灌輸咒力，被忽然跳起的胖乎乎狐狸咒骸給了一個結結實實的上勾拳。
櫻子震驚：“奈奈生姐姐——”
巴衛：“……”
他不忍直視的抬手捂住臉。
可愛的咒骸玩偶此刻在旁邊做健美冠軍的勝利姿勢秀自己的
肌肉，桃園奈奈生的眼裡燃起了憤怒的火焰，捂住鼻血都流下來的鼻子站了起來，在櫻子替她治療完畢之後甚至鼻血都顧不得擦，就黑著臉站起身來。
“哇啊啊，我跟這隻臭狐狸拚了！！！”
她以壯士斷腕之勢衝向了咒骸玩偶。
巴衛：“……？”
救命，好丟臉！
“加油啊，奈奈生姐姐！不要放棄，奈奈生姐姐！”櫻子在旁邊雙手比小喇叭喊道。
而這一切也比遠遠站在高處山頭的惡羅王先生儘收眼底。
他的嘴角抽搐著，努力想將自己的視線從那個正在和毛絨玩具乾架的女人麵前移開，挪回到巴衛的麵龐上。
“我很想念你，我的摯友……”
桃園奈奈生一把揪住了咒骸玩偶的臉頰，將它拉扯的老長。
“我的摯友巴衛……”
咒骸玩偶不甘示弱的抬起毛絨棉花手，也拉扯起了她的臉頰，桃園奈奈生頓時眼淚汪汪。
“即便你曾經為了那個人類女人寧可殺掉我……”
“啊啊啊啊！”桃園奈奈生抱起咒骸玩偶，咚的一聲，給予了它一個正義的背摔。
“……夠了。”
惡羅王的眉頭抽搐，沒忍住吐槽道：“那個和剛出生的企鵝的手腳一樣笨拙的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就在此時，他的視線落在了站在那個女人身邊的少女身上。
他記得這個少女，是那個聲音往他的意識裡麵灌輸的，名為夏目櫻子的女孩。
為那般強大的未知存在所忌憚的人類，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就在他的視線落及她身上的一瞬間，夏目櫻子霎時回過頭，抬起眼。
不過她望著的山坡方向，此刻空無一人。
……好奇怪。
應該是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