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此人,時年21歲,本應是青春大好、風華正茂的帥哥歲月,無奈其有一個怪癖:自殺。

雖然他本人堅稱是要從死亡之中尋找到什麼答案,但到目前為止他都沒有成功的完成任何一次自殺行為(成了的話就應該躺在墓地裡了),該怪癖甚至演變成“邀請美麗女子共同殉情”這種可怕的地步——不是美麗女士的話就請回吧,謝謝。

但無論如何,當他麵對麵的指出涉川曜是個水貨時,後者還是無可避免的震驚了。

“太宰先生你說什麼呢……”涉川曜試圖裝傻否認,“我當然是我啊,什麼自殺成功不成功的,要是成功了的話我還會坐在這裡跟你談話嗎?”

太宰治神色平靜地看著她,他那雙深沉的茶褐色眼眸像是看穿了一切謊言後的真相,因此能夠心平氣和地觀看對方演出。涉川曜被他看得頭皮發麻,笑容也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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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醬,你知道你哪裡露出破綻嗎?”太宰忽然看似好心的提醒她一個問題。

涉川矅瘋狂搖頭,拒絕三連:“不,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從來沒有在你麵前說過自己的職業,你又是怎麼知道我是個偵探呢?”

“……”

穿著風衣的黑發青年身體不自覺地前傾,手肘撐在腿上,十指交攏,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這位眼神都開始僵硬了的女孩子。

啊,要死了。

涉川曜心裡想,想起先前莽撞地詢問對方能否幫忙打聽情報時,對方並無拒絕之意,反而過分爽快地一口答允下來——恐怕早在那個時候之前就多少猜到了一點答案吧。

她想死,想自殺,想用豆腐撞腦袋。

但涉川曜最後也隻是憂傷地長出了一口氣。

“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承認了。

但是這句話的背後真正承認的是什麼?

她真的是從死亡儘頭歸來的人嗎?那她還是原先的那個靈魂麼?亦或者什麼占據了身體的孤魂野鬼?

青年的眼睛微微睜大了點,那平靜的眼眸深處出現了難以言喻的劇烈情感波動。他原本看似毫無波瀾的表情出現了變化,因為過於緊張導致臉上的肌肉甚至略微抽搐了一下。

“我想問……人死了後真的能複活嗎?”

他緩緩地、吐字清晰地問出了這個看似滑稽的問題,明明隨便在路邊抓一個小孩子都會告訴你“不可能吧這種事”。

不知為何,在這一瞬間,涉川曜察覺到了鋪天蓋地、悲傷難明的黑暗正在向自己撲過來,這情感潮水的源頭正是太宰治本人。在這倉促一瞥中,她似乎窺伺到眼前這個男人命運裡橫亙著的痛苦和無法描述的絕望。

要謹慎回答這個問題。這是涉川曜的唯一念頭。

“當然不能。”她聽見自己用一種同樣鄭重、格外認真的語氣回答道,“人死複生是真正的奇跡。然而幸運之神從未將目光投注給我。”

“這樣啊。”太宰治沉默了許久,他的手指終於不再發抖,那片黑暗的氣息也漸漸地收斂回去。

“可你為什麼……”他喃喃自語。

涉川曜當機立斷地承認自己有病:“我人格分裂了。”

“……原來如此。”

黑發青年歎息著明白了什麼,看向她的目光也漸漸變得莫名柔和起來,“曜醬你的痛苦我完全能夠理解。”

涉川曜:???

請問你都理解了什麼連我自己也不清楚的“痛苦”。

“因為無法承受這個世界的傷痛,你已經讓第一人格消失或者沉睡,現在出現在我麵前的恐怕是第二人格吧?”

……女孩子驚了,這位大哥你的腦補能力驚人的強啊,我自己都沒想好借口你就幫我查漏補缺了?

不過所謂的謊言要用另一個謊言來掩蓋,據說是人格分裂者的涉川曜也立刻露出了深沉無比的表情:“第一人格她沒有死啊,我隻是……讓她走出了時間而已。”

太宰治愣了愣,他垂下修長的睫毛,似有所指地笑了一下,“你這話說得可真溫柔啊。”

“誒?你錯覺吧太宰先生。我無論對待彆人還是自己都經常被朋友們評價為‘過於粗暴’呢。不過說起來,太宰先生為什麼執意要自殺呢?”

然而對方隻是神情淡漠地反問,“活著有什麼意義嗎?”

女孩子沉思著撓了撓頭,“對我來說是有的,但我不清楚對於你而言,是否已經找到了這個意義。”

這一次,輪到這個黑發的青年坐在沙發裡沉默了片刻,他像是想起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眼神有點怔怔的。

“那種東西對我而言大概就是虛無吧。”

“……”,涉川矅無言以對,真是用樂觀外表來掩蓋真實內在的悲觀主義者。抱歉啊,我不太了解你們這些神經病的內心故事。

不對,我現在也在扮演一個神經病,那麼我一定能夠理解太宰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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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之間突然安靜了一會兒,沒有人說話,涉川曜疑惑地抬起頭,發現對方一直抬手捂住嘴巴,眼睛裡似乎有晶瑩水光在閃動。

“怎、怎麼了?”涉川曜十分疑惑,這魔鬼難道跟前主感情深厚?

“我在想——那天在藥店就應該主動和她打招呼,我沒想到我錯過了多麼好的一個共同殉情的人……人格啊!”

暫時脫離黑泥狀態的太宰治聲音裡充滿了真摯的懊悔,那份錯過的痛苦與先前的那種黑暗又是截然不同的性質,略顯滑稽到幾乎化作實質滿溢而出,讓人想給他臉上可勁地來一拳。

女孩子沉默了一會兒,等他情緒稍微冷靜一點後才說道:“我覺得我的第一人格應該不希望和太宰先生一起殉情吧。”

“誒!為什麼?有人陪著不好嗎。”太宰治很震驚地反問,“況且一個人是沒辦法殉情的,隻有兩個人一起才能完成這份美麗的死亡啊!”

我靠,你腦子裡裝著都是什麼東西?自殺界簡直是撿到鬼了。

“你想想,”為了打消對方重新拉自己下水的念頭,涉川曜隻能一本正經地給他解釋,“第一人格(前主)這輩子最怕拖累彆人,而且如果兩個人一起死,如果大家都死了還好說,可以做一對亡命鴛鴦或者冥界好友。但如果一個死了另一個卻活下來,那就是人鬼情未了或者泰國恐怖鬼片的開頭了。”

“泰國鬼片呀……說得也有一定道理呢。”太宰有些苦惱地將手指插在發間,“但是啊曜醬,這麼美好的死亡殉情方式被你描述得跟無聊電影一樣的開頭,這就讓我很為難了。”

“抱歉,我這人既粗暴又不浪漫,與離開時間的那位是截然相反的存在。”涉川曜毫無歉意地回答道,“作為情報交換的一部分,你還有什麼想問嗎。”

太宰治歪了歪頭,若無其事地說出了某種意義上的真相,“當然有啊,很多呢。曜醬你現在使用的第二人格模板是以日本海以西的那個國家人民形象來創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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