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1 / 2)

沈十安和姥姥姥爺一起生活了將近六年,受老人影響,培養出了十分健康的生活習慣和極為規律的生物鐘,每天早上六點整,必然在鬨鐘響起之前睜開眼睛。

可是今天的情況好像有些不一樣。

帶著小黑一起入睡之後,沈十安沒再做夢,但迷迷糊糊中他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至關重要的事情。不知名的困惑在潛意識裡沉沉浮浮捉摸不透,直到淩晨時分終於逐漸清晰:

他忘記小黑需要尿尿拉屎了。

“狗子可能已經在家裡某個角落甚至是他枕頭邊排了便”,這樣的念頭驚得沈十安從床上“噌”地坐起來,背後全是冷汗,猛地轉頭,目光如利劍般刺向身旁的小黑——

一尺長的小東西四腳朝天,毛茸茸軟乎乎的肚皮微微起伏,喉嚨裡打著輕微的小呼嚕,顯然睡得正熟。床單上沒有明顯的異物,空氣裡也沒有可疑的氣味。

呼。沈十安長長鬆了口氣。看了看手機才五點半,抬手往小黑肚子上戳了兩下:“快起來,帶你出去拉屎。”

冬天天亮得遲,這個點窗戶外依舊是昏沉沉一片,所以當沈十安換好衣服洗漱完畢,穿過走廊進入客廳時,並沒有立即察覺到異常。

直到他從茶幾上拿起馬克杯,無意間朝著陽台的方向抬起了眼睛。如果不是定力好反應快,他手裡的杯子恐怕已經摔了下去。

沈十安大步衝向陽台,“唰”地拉開了客廳和陽台之間的玻璃門——因為動作太急,玻璃門的金屬邊緣重重撞到了門框上,滑輪在軌道裡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於寂靜無人的深冬淩晨顯得尤其響亮而清晰。

一片足有蒲扇大小的葉子在玻璃門打開後擠了進來,擦過沈十安的臉頰垂落在他耳邊。沈十安怔怔抬著頭,修長優雅的頸項上,喉結快速顫動幾下——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家陽台上長出了一片原始森林。

昨天還蔫噠噠萎靡不振的蘆薈,此時就像是一隻變異過後的深海海妖,三角形的肉葉如同海妖龐大粗壯的觸角,每一根都有成年男子腰粗,從陽台地板上呈放射狀直直長到天花板那麼高,就連葉片邊緣鋸齒狀的小刺,也從芝麻粒大小變成無數把堅硬鋒利的西瓜刀。

而原本放在陽台一角的那盆立體式綠蘿,數根藤蔓如深綠色的巨蟒般蜿蜒攀爬彼此纏繞,蒲扇大的葉子蒼翠欲滴,沿著藤蔓瘋狂生長,將偌大的陽台堵得嚴嚴實實——如果陽台上的窗戶沒有關好,沈十安絲毫也不懷疑這些藤蔓會穿過窗欞,肆無忌憚地沿著樓體牆壁繼續攀爬生長。

一大早天沒亮就在熟睡中被人戳醒,超凶小黑表現出了憤怒值爆棚的起床氣,沈十安去哪兒它就跟到哪兒,一路在他腳邊來回撲騰,使勁撓他拖鞋和褲腳。因此當沈十安疾行幾步後突然在玻璃門前停了下來,小黑收勢不及一頭撞上他小腿,在反作用力下往後一倒屁股著地“噸”地坐到地上,甩甩頭還沒來得及齜牙,就看到了和沈十安所見一樣的場景。

沈十安有些艱難地咽了咽口水,低頭和狗子四目相對:目瞪狗呆.JPG。

為什麼?沈十安眉峰緊皺,心中的震驚仍然如波濤般洶湧:明明昨天還是好好的,怎麼一夜之間,就發生了如此驚人且違反常理的變化?到底是什麼因素導致的,物種變異還是人為影響?他除了澆水根本什麼都沒——

沈十安渾身一震:澆水。他給蘆薈和綠蘿澆了靈泉水。

仿佛一道閃電從腦中劃過,沈十安猛然間想起了什麼,瞬間消失在原地,閃身進了空間。

溪水環繞的空地上,三十一行、二十一列他昨晚才種下去的種子,此時已經長成了每棵足有四米多高、鬱鬱蔥蔥蔚然成林的番茄樹。成人手臂粗的“樹枝”上,上千顆籃球大小的西紅柿紅彤似火,在空間內的天光下閃爍著誘人光澤。

沈十安站在小溪邊,神色一時有些恍惚。

他希望番茄能長得快一點沒錯,但這好像也太快了。

半晌抬手捏了捏眉角,現在最起碼有一件事情可以確定了:蘆薈、綠蘿以及番茄之所以會發生這種違反自然規律的變化,都是因為靈泉水。

沈十安轉頭看向那汪霧氣環繞的靈泉,恍覺自己好像太過低估了靈泉水的神奇和作用。

不過眼下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小黑屎還沒拉呢!

心中一緊,立刻又閃身回到客廳,換好衣服鞋子,又從玄關處的櫃子裡拿了幾個一次性鞋套,對著小黑招手:“過來。”

家裡沒有狗繩,沈十安直接抓住後頸皮把它拎了起來,冷聲斥道:“彆扭,想不想吃肉了。”

狗子喉嚨裡“呼嚕”幾下,果然不動了。

沈十安鎖好門剛拔下鑰匙,對麵的門就被打開了,保鏢萬鋒走了出來,衣著齊整麵無表情,衝著沈十安點點頭:“早。”

“早,”沈十安同樣頷首示意,心中有些驚奇:“你難道一整夜沒睡嗎?”

他在住院期間也保持著規律的生物鐘,每天早上六點鐘準時起床,這個習慣並不難發現。但今天起得比平時都早,而且又不住在同一戶,這位萬先生是怎麼做到自己前腳出門,他後腳就跟上來的?

萬鋒言簡意賅:“睡了。”並沒有進一步解釋的意思。

另一位保鏢範國平從他身後走了出來,一邊鎖門一邊笑道:“那肯定得睡覺啊,床是子彈人是槍,休息好了才有力量,不睡覺誰撐得住,我們兩個輪班呢。沈先生今兒個起這麼早啊?”

說完還彎下腰跟小黑打了聲招呼:“哎喲,昨天瞅著黑乎乎一團,洗乾淨後還挺漂亮嘛。”

小黑衝他凶狠地一齜牙。

沈十安捏了捏手裡的後頸皮,示意小東西安分。同時回道:“出去遛狗,也不走遠,就在小區裡,現在天色還早,兩位可以繼續休息不用跟著的。”

“那怎麼行,”範國平連忙揮手不同意:“顧先生聘請我們的時候就說好了,要求24小時貼身保護,拿人錢財給人辦事,這點職業素養我們還是有的。沈先生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我們倆工資高著呢。”

如此沈十安也不再推辭,點點頭便當先走進電梯裡。小黑被他提在左手上,前肢翹起後肢僵硬,隨著步伐來回晃動,像是一塊風乾的老臘肉。

臘肉在沈十安走出一樓門禁後被放了下來,邁著小短腿蹬蹬蹬往前跑。

太陽還沒出來,氣溫正處於一天中最低的時段,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再吐出去時便是一片霧氣騰騰的白。

沈十安掏出濕巾將左手手掌仔細擦了一遍,修長筆直的雙腿不快不慢,以一種賞心悅目的頻率跟在小黑後麵往前走。羽絨服帽子上的一圈白狐狸毛圍在臉邊,越發襯得他唇紅齒白,眉目間有逼人的精致冷豔。

時間太早,溫度太低,今天又是周六,除了沈十安一行之外小區裡幾乎沒人,偶爾才能在樹木和樓棟的間隙中瞥見環衛工人的身影。

沈十安拿出手機看了看:上麵顯示的氣溫為零下四度,可他並不覺得有多冷,骨節分明的雙手隨意垂在腿邊,皮膚上依然泛著暖融融的血色。

小區裡綠化環境極好,到處都是樹木以及半人高的灌木叢。小黑跑了一陣,便往其中一處灌木叢裡鑽了進去。

沈十安站在灌木叢旁,隻要一想到待會兒還得給它撿粑粑,臉色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冰封。第三次開始由衷後悔:他到底為什麼要把這狗子撿回來。

大概是憋得太久,小黑處理生理問題所花的時間比沈十安預想的稍微長一點。等它終於從灌木叢裡鑽出來之後,沈十安雙手握拳深吸一口氣,往右手手掌上套了五層一次性鞋套,這才冷著臉彎下腰,左手撥開灌木叢的樹枝,上半身朝裡麵探進去——

將目光所及處接連找了好幾遍,也沒發現狗屎的蹤跡。

犬類糞便如果不及時處理,風乾破碎後容易形成粉末,將附著其上的細菌病毒通過空氣進行傳播,而如果直接接觸草坪的話,不僅不能使土壤增加肥力,反而會因為發酵和分解產生大量熱量和有機酸等有毒物質,灼傷植物或造成“燒苗”現象——

沈十安及時打斷了自己的思緒,他最近好像農業種植類信息看得太多了。

可是不管他怎麼找,小黑的粑粑依舊毫無蹤影。

沈十安將上半身從灌木叢中收回來,看著一旁的小黑滿臉狐疑:“……你不會吃掉了吧?”

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後,小黑氣得在他褲腳狠狠撓了幾下,然後被沈十安一把抓住爪子——爪尖有明顯的泥土痕跡。

啊,自己挖坑埋起來了啊。沈十安心裡鬆了口氣。

轉頭看向灌木叢——就算再清楚寵物糞便直接接觸土壤的種種不良影響,他也沒辦法說服自己鑽進去找到小黑挖的坑,再把它埋的屎刨出來了。

算了,今天日行兩善,將功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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