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1 / 2)

末世之絕地求生 何大仁 14334 字 6個月前

三扇窗戶一共有六麵窗簾, 係成兩條繩梯從窗戶兩邊拖了下去。所有人全副武裝, 背著書包拿著武器,利用護目鏡、口罩、塑膠手套和保鮮膜等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隻露出鼻子嘴巴和眼睛。就連李教授手裡都拿了把解剖刀, 預備著一旦出現最壞的情況,即便殺不死喪屍也要先殺了自己——沒有人想要經曆被喪屍活生生撕咬的痛苦,更遑論之後還會變成和它們一樣毫無理智的怪物。

萬鋒和範國平依次將所有人都仔細檢查了一遍,確保不會有任何疏漏,然後點點頭:大家準備好了。

即將離開教室之前, 沈十安看了一圈解剖台上因課程中斷而淩亂放置的屍塊, 以及四周架子上各種浸泡在福爾馬林溶液內的器官標本,問李教授:“這些還需要妥善保存起來嗎?“

李教授愣了一下,“不,不用了吧。“都世界末日了,誰知道下次上課會是什麼時候,誰知道還有沒有下次上課的時候。

沈十安眼中閃過一道光:“那正好。“

萬鋒和範國平先從繩梯下去,將落點附近清理出一片安全區域,隨後是體格比較強壯的男生,手拿武器背靠落點圍成半圈, 全神戒備隨時準備進攻, 再之後是體格力量稍微弱一點的同學, 落地後按照預先排練好的組成隊形雛形, 最後由範國平爬上去將李教授背下來。全程務必保證小心安靜, 穩中求快。

繩梯上每隔一段距離都打了結作為著力點, 加上樓層不算高,即便是力量最弱的同學爬下來也不算特彆吃力。

路修遠降落的順序位於中間,擦乾淨手上的汗,依據兩位保鏢之前指導的那樣雙手雙腳各纏住一個繩結,每次往下移動一小段纏住另一個繩結,儘量保持動作幅度穩定,不要左右晃動……

落地過程比預想中的要順利。眼見距離地麵隻剩下最後四分之一的高度,路修遠心中鬆了一口氣,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解剖室正下方的教室是一間實驗室,第一節課上課鈴響起時,裡麵整整齊齊坐滿了學生。不同於沈十安等人的好運氣,這間教室內有感冒跡象的人並未能夠從其他學生中隔離出去,因此病毒爆發之後,大部分學生都毫無防備地暴露在了來自身旁的殺機之下。

此時教室內一片狼藉,桌椅傾斜歪倒,各種實驗設備淩亂散落一地,到處都是刺目至極的鮮血以及血肉模糊的殘肢和肉塊。幸存者不知跑去了什麼地方,隻剩下一屋子僵直詭異、盲目遊蕩的喪屍。

其中一隻喪屍晃到了窗邊,他是咬傷後被感染的,一張幾乎被啃食乾淨的臉已經看不出來原本樣貌,皮膚被拉扯下來,細細碎碎垂在頜骨和脖子上,隨著走動來回輕晃,偶爾還會甩出一點肉渣。渾濁充血的眼球轉了轉,透過乾淨明亮的窗玻璃,正好和路修遠對個正著。

!!!!!

路修遠用儘生平最大的自製力,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沒有叫出來,驚懼之下身體發軟加上單手力量不足,瞬間從繩梯上摔了下去。

隨即被一雙手臂牢牢扶住。“沒事吧?”

刻意壓低的清冷聲音在耳邊響起,路修遠轉過頭,對上沈十安如墨玉般深邃冷靜的眼睛。心中的恐懼忽然就弱了許多,點點頭低聲道:“謝謝。”

沈十安沒有太多表示,扶著他站好後便繼續關注下一個降落的人。等到所有人平安落地,範國平也將李教授背下來放到人群最中間,整個隊伍迅速以菱形集結齊整,對著最前方的雲飛揚和萬鋒打了個手勢:走。

從解剖室到水上小禮堂必須要穿過教學樓。按照眾人詳細討論之後規劃出來的路線,整段路程大約為一千七百米左右。其中從解剖室到英語角這段不足四百米的校園大道,因為道路兩邊教學樓林立,病毒爆發時人群集中,是整個路線中最危險、最難通過、喪屍數量最多的生死關卡。

如果能安全通過這一截,之後的就是校園內人煙最少的路段,距離最近的研究生理工樓也在數百米開外,隻要跑得快,九成九不會被喪屍追上。

是生是死,全看這短短又漫長的四百米。

眾人已經分析出喪屍受響聲吸引,因此一路上輕手輕腳儘量將聲音減到最低。但吸引喪屍的因素顯然不止這一個,一行人剛剛轉過科研樓在校園大道上冒了個頭,四周的喪屍——無論是茫無目的到處遊蕩的,還是埋頭啃食屍體斷肢的,亦或是圍堵在教學樓前麵嘶啞嚎叫的,都短暫性地停止了動作,頭顱揚起,鼻尖嗅動,渾濁的眼珠轉了兩圈,隨即像是交換過了某種信息,不約而同朝這支七十多人的隊伍蹣跚圍了過來。

站在樓上俯視喪屍群,和身處於無處不在的喪屍中間,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體驗。鮮血,斷肢,皮肉碎片,以及大部分喪屍身上教人不寒而栗的啃咬痕跡,全都清晰暴露在視野當中。遠觀時尚可弱化隔絕的感官體驗,此時攜裹著濃鬱的血腥氣和黏膩的嗥叫聲鋪天蓋地而來,由此造成的巨大心理衝擊,即便是常和屍體打交道的臨床醫學生都有些撐不住了,一個個麵色慘白渾身發顫。

兩位保鏢的重要作用就在此時完全展現了出來。

雲飛揚攥著一把半米長的醫用鉗跟在萬鋒身邊前方開路,渾身緊繃得像是一堵水泥牆,在第一具喪屍衝過來之前高舉武器奮力朝對方的眼窩捅了下去。

噗嗤。醫用鉗隻插入了一小節就被骨頭卡住了,眼球被擠得凸起暴裂,連著幾根神經拖在眼角處,黏膩的鮮血順著手柄滴滴答答往下淌,可喪屍像是完全沒有感覺,繼續揮舞著手臂往前衝,喉嚨裡混合著涎液的咕嚕聲令人極度不適,而依舊完好的那隻眼睛裡,盛滿了對於新鮮血肉的瘋狂渴望。

雲飛揚死死握住醫用鉗手柄阻止喪屍靠近自己,骨頭和鉗首因激烈摩擦發出教人牙酸的聲音,抬起腳奮力一踹,將喪屍踹了一個踉蹌同時拔\'出醫用鉗,並在對方再次衝上來時順著同一個位置用儘全力插’了進去。這一次醫用鉗足足沒入三分之一,他甚至能感覺到金屬前端捅入大腦的柔軟觸感,喪屍渾身一僵,直直往後倒了下去。

甩了甩醫用鉗上的腦漿,雲飛揚緊緊咬住牙關,後背的冷汗已經濕了兩層衣裳。而就在他好不容易乾掉一隻喪屍的時候,萬鋒已經接二連三解決掉對手,在周圍清空出一大片地方。

他似乎根本就不用反應,隨意抬手一刺,金屬杆便以各種刁鑽角度準確刺入喪屍的大腦之中,堅硬的頭骨在他麵前恍若紙糊一般不堪一擊,每擊必中絕無落空。間或縱身而起,抬腿對準喪屍頸部一記飛踹,即便周圍混亂一片,雲飛揚也能清楚聽見頸椎骨斷裂的脆響,被踹的對手如同破布袋一般遠遠拋飛出去,即便大腦沒被摧毀,也隻能攤在原地徒勞咬合上下頜骨了。

後方的範國平和沈十安同樣遊刃有餘。範國平同時解決掉兩具喪屍後,轉頭往沈十安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驚奇:“沈先生練過?”

這樣的速度、力量和反應能力,可不是一般二十歲大學生所能具備的。當然在沈十安身上,更難得的還是那份極度自製的鎮定和冷靜,範國平捫心自問,他二十歲的時候要是遇到眼下這種境況,恐怕遠遠做不到如此地步。

有錢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樣,才藝也好武術也罷,想學什麼學什麼。不過依照沈小哥隨時擔心有人謀害需要二十四小時貼身保護的情況來看,顧先生請專人教他防身術倒也正常。

沈十安點點頭算是默認,他的確練過,隻不過練的東西大約和範國平猜想的完全不同。抬手將手裡的鋼管狠狠砸在一具喪屍頭上,強有力的震動通過金屬反饋回來,不用解剖檢查,沈十安也能確定對方的腦子在這一擊下爛成了漿糊。

在前後方的強力支撐下,整支隊伍如同一柄利刃,在茫茫喪屍群中狠狠撕開了一道口子。兩邊的教學樓中還有許許多多困守教室的幸存者,此時紛紛站在窗邊往外張望,其中有膽子大又正好在一樓的,學著眾人將手腕、脖頸等易受傷的部分包裹起來,拿著桌腿椅腳等自製武器,跳出窗戶朝眾人衝了過來。

沈十安等人在討論作戰計劃時考慮過這一情況,因此麵向來人的“菱形麵”迅速挪動將對方接納進來,由身旁的人簡單介紹注意事項,協同合作繼續往前行進。

隨著每個人對抗過的喪屍數量越來越多,除了體力迅速流失以外,更深層的心理承受能力也麵臨著巨大挑戰。

無論如何,眼前這些無知無覺的“生物”不到兩個小時之前還是和他們一樣活生生的人類,會鬨會笑,會懷揣同樣青春萌動的綺念,會擔心上課點名遲到,期末考試掛科。其中許多甚至還一起吃過飯一起上過課,路上遇見時彼此笑著打招呼。將武器一次次捅\'入同類甚至是熟人的腦子裡,這樣的壓力是絕大多數正常人都難以承受的。

如果遇上的是被咬傷後感染的喪屍還好一點,這類喪屍大多被啃得麵目全非,白骨森森外露的模樣很難再找出和活人之間的相似點,下手時背負的心理負擔也就更低。

但源喪屍身上幾乎是沒有任何傷口的,除了臉色青白眼球渾濁,行動間遲緩僵硬,看起來和正常人並沒有多少區彆。倘若換個時間場合,估計說這是熬夜通宵打遊戲的學生也不會有人懷疑。

將這樣的“生物”視為死敵,把武器從眼眶或腦乾部位捅\'入大腦致其於死地,就連範國平都生出幾分不忍:“這,這些都還是孩子啊。”一個個頂多二十歲出頭,也就比他女兒大七八歲而已。

沈十安再一次打碎一具喪屍的腦殼,抬手抹去護目鏡上濺到的血跡,聲音冷靜得可怕:“會活吃人肉的‘孩子’。範先生,他們已經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了,就算研製出破解病毒的疫苗,也沒有辦法活過來。”

範國平心中一凜,迅速回過神來:“你說得對。”這些東西越少,幸存的人才能多一分安全。

與此同時,前方的雲飛揚也遭遇了沿途來最大的挑戰。他臉色慘白死死盯著前方,緊握醫用鉗的雙手劇烈顫抖,眼見一隻源喪屍轉動著渾濁的眼球就要朝自己撲過來,卻無論如何也沒辦法下去手。

“小心!”萬鋒低喝一聲,趕在喪屍的指甲觸碰到雲飛揚之前將他往後一拽,同時側身飛踢將那具喪屍踹出五米多遠,轟咚一聲砸在地上沒了動靜。一邊戒備防護一邊轉頭看向雲飛揚:“是你認識的?”

雲飛揚嘴唇顫抖,眼中浮出一層淚。有些艱難的點點頭:“……寢室老三。”寢室裡除他之外,其餘三個人都感染了流感。今天都請了假在宿舍裡休息,按說不應該出現在這,但老三上學期談了一個女朋友,或許是陪女朋友一起上課。

這樣的事情彆人無法安慰。萬鋒默了默,抬手按在他肩膀上:“集中精神,好好活下去。”

越往前走,教學樓之間距離越近,喪屍也就越發密集。菱形隊伍如同駛入沼澤內的小舟,無數淤泥藤蔓奮力拉扯,使得每一步都越發艱難。等到距離英語角還剩一百米左右時,前方如潮水般的喪屍群即便萬鋒看著都有些頭皮發麻。

沈十安看準時機,大喝一聲:“就是現在!”

位於內圈的同學立刻將懷裡大大小小的包裹傳給外圈人員,外圈人員從包裹內取出一塊塊屍體碎片和內臟,用儘全力扔向道路兩旁,刺鼻的福爾馬林味很快便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所幸這樣的氣味對於喪屍來說並不是什麼大問題,透過濃重的防腐劑氣息,它們依然找到了自己瘋狂渴望的味道,短暫的停滯之後,便紛紛轉身朝屍體碎塊走去,撿起一塊放進嘴裡大吃大嚼。

“嘔……”

再身經百戰的醫學生這回也受不了了,捂著嘴巴一陣乾嘔,並且引發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

“這玩意倒也不挑食,”雲飛揚扭開視線,臉色又青又白,隻要再看上一眼估計立馬就能吐出來:“那些標本都不知道在罐子裡泡多少年了,竟然真下得去嘴臥槽。”

其他人的臉色一點不比他好看,有人低聲咒罵:“吃,儘管吃,能吃死幾個最好。”被製作成標本的器官,通常都是高度病變的。就算被泡了好幾年,誰知道還有沒有存留什麼病毒。

沈十安從屍塊被扔出去之後就注意觀察道路上的情況,等到發現受屍塊吸引,道路上的喪屍密度減少了好幾倍,立刻對眾人道:“走!”

少了淤泥和藤蔓的阻撓,這一次小舟前進的速度要快得多。屍塊除了調虎離山引走喪屍之外,無形中還大大減輕了眾人對於手刃“同類”的負罪感——

一群會啃食泡了好幾年福爾馬林標本的東西,他’媽算個屁的同類啊嘔!

一旦解除了心理壓力,身為臨床醫學生的優勢就徹底展現出來:精神高度集中,下手快狠還準,又有兩位保鏢前後保駕護航,一群人以最快的速度,隻花了十分鐘不到就突破了這最後一百米距離。

等到隊伍完全撤離英語角範圍之後,隨著一聲“跑!”所有人立時用儘了全身力氣沿著空蕩蕩的道路拔足狂奔,範國平更是直接將李教授背了起來,和其他人一起跑出將近五百米的距離後才逐漸停了下來。

抵抗喪屍加上急速狂奔,對於體力的消耗是巨大的。一群人停在北操場外的空地上,雙手撐著膝蓋,彎腰劇烈喘息。

“哈哈哈……”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起的頭,劫後餘生的喜悅一旦擴散就無法抑製,短促的笑聲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帶著刻意壓低的音量在這片空地上久久響徹不絕。

終止笑聲的是另一種聲音,遙遙從東門那邊傳過來,無數淒厲至極的哭喊和慘叫中,帶著令人膽寒的絕望,即使喊叫聲穿行過這麼遠的距離,那股絕望依舊教人如墜冰窟。

——那是醫科大附屬醫院的方向。

在病毒爆發時,附醫院恐怕是整個大學城流感病人最集中的地方。那樣的聲音,光是想象就能猜到此時醫院內是怎樣一番煉獄般的場景。

片刻前的笑聲如冰雪般迅速消融。因劇烈奔跑而浮現出來的血色,很快便褪得一乾二淨。

李教授歎了口氣:“都彆想了,這時候想再多也沒有用,先集中注意力,確保自身的安全再說。”

沈十安接道:“沒錯,都打起精神來,彆忘了,我們可還沒有到達目的地。”此處距離小禮堂還有將近一千米距離。

眾人調整狀態,重新排列隊形,在接受了一批中途加入者之後,整個隊伍現在一共有八十三個人。萬鋒出列,和他一起出列的是七個人高馬大、拿著武器、背著書包的男生,他們一行八人將按照計劃,前往道路右方兩百米開外,研究生食堂旁邊的超市內搜集補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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