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十六章(2 / 2)

藏珠 泊煙 8216 字 6個月前

“四嬸,有人來了!”李心魚在外麵小聲叫了句。嘉柔連忙把賬冊放回原處,再從窗戶翻身出去,拉著李心魚走遠了一點。

李心魚問道:“怎麼樣?可看出了什麼?”

嘉柔搖了搖頭:“從賬冊上看不出任何問題。是不是你多心了?”

“不是的,吳記櫃坊有問題!”李心魚著急地說道。

嘉柔更加吃驚了,怎麼她連吳記櫃坊都知道?

“小魚兒,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李心魚咬著嘴唇,她不能說得再多了,說下去,連她自己都沒辦法解釋清楚,反而會被當成怪物。諸如她為什麼會回到小時候,為何上輩子沒有的人會出現在李家。她人微言輕,又不被母親所喜,誰都不會相信她,隻能先小心翼翼地保護好自己。

可眼下,她發現了這件事,若隱瞞不報的話,李家恐怕難逃上輩子的命運。她縱然再不喜歡李家,身上也留著李氏的血。這個家裡,她唯獨相信沒有任何利益牽扯的四叔和四嬸。四叔她很難見到,聽說這陣子老有大夫來給他治病,隻能寄希望於這個上輩子沒有見過的四嬸。

雲南王的郡主,應該不是尋常的內宅婦人。雖然上輩子李家退婚,四叔沒有娶她。

“我聽到母親一直提那家吳記櫃坊,四嬸去查一查。但是恐怕普通的查法也查不出什麼端倪,您想想辦法。”李心魚說完,就轉過身,一溜煙地跑遠了。

嘉柔看著她小小的身影遠去,心中已經無法用震驚來形容。一個幾歲的孩子,何以會知道這麼多?就算一般的孩子早慧,也不可能連外頭一個櫃坊有問題都知道。難道她也……可這太匪夷所思了。嘉柔自己都還覺得上輩子也許就是她的黃粱一夢。但除此之外,又如何能夠解釋這個孩子所有的反常?

她回到剛才遇見李心魚的地方,帶著自己的人回到住處。左思右想,還是把玉壺叫來:“你暗中派我們的人,到都城裡去打聽一個叫吳記櫃坊的地方,看看有什麼問題。”

“郡主怎麼突然要查一個櫃坊?我聽說這些櫃坊大都背後有很深的勢力,隻怕看不出什麼來。”

“先去打聽打聽,切記不要暴露身份。”嘉柔叮囑道。她自己身上發生過匪夷所思的事情,所以對李心魚的話,不免多了幾分信任。萬一真是牽連重大,也好提前有個防備。

玉壺點頭應是,出去辦了。

與此同時,郭敏到了劉鶯的住處,讓屋中的下人都退出去,還吩咐香兒守在門外。郭敏對劉鶯說道:“王慧蘭如今不在府中,我們為何不去拿賬冊?這樣就知道李家放了多少錢在吳記。”

劉鶯打開案上香爐的蓋子,撥了撥裡麵的香片,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道:“就算拿到賬冊,那上麵的往來賬目都是給李相公看過的,如何能夠證明有問題?你這麼衝動,反而會打草驚蛇。”

郭敏坐下來說道:“當初可是你主動找到我,說能助我一臂之力的。那吳記櫃坊是武寧侯府的錢袋子,還跟宮裡的宦官勾結,收取高額的宮市。那些宦官將國庫裡的錢挪為私用,忽然遇到戰事,補不上軍餉,就將吳記櫃坊的錢挪去國庫。如今前線又要軍餉,他們補不上那麼大的空缺,隻能用彆人寄存的錢,早晚事發。到時跟著參與放錢的李家也脫不了乾係。”

劉鶯了然地笑道:“你何必說得這麼冠名堂皇?說白了,你就是想借這件事扳道武寧侯府,至於李家如何,你又真的在乎嗎?李昶負你,你早就心死了,想要離開他吧?”

郭敏定定地看著她:“那你呢?你是為何進入李家?我看你也沒那麼愛李昶,為何要委身於他?”

“我幫你達到目的,你彆問我的來曆,這樣也算公平吧?”劉鶯淡淡地說道。

郭敏看著她的肚子,說道:“這個孩子……”

劉鶯伸手摸著肚子:“你不用懷疑,它是李昶的骨肉。不如此,李昶也無法全然信任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不會後悔。你做好你的事,我們各取所需便是。”

*

在魏博節度使的治地魏州,全城都在戒嚴之中。虞北玄走進一家酒肆買酒,聽到有人在議論前幾日的那場戰事。原本魏博軍和盧龍軍已經合圍了李淳,他插翅難逃,誰知道王承元半路殺將出來,將人安全地帶走了。

現在整個河朔地區都在傳王承元的神勇,說他絲毫不輸給原來的成德節度使。原本勝券在握的戰事,平添了很多變數。

虞北玄靜靜聽著,拿了酒,信步走出酒肆。常山找到虞北玄,小聲地說道:“屬下已經打聽過了,廣陵王的帳中,並沒有玉衡先生。”

這麼重要的戰事,玉衡竟然不在他的身邊?虞北玄眯了眯眼睛,眼下“他”正在蔡州的郊外練兵,無人起疑。此行的目的,是要刺殺廣陵王,絕不能讓其活著回都城。

虞北玄一直在找機會下手,可是要殺一主將,談何容易。

“玉衡行蹤向來詭異,也許藏在暗處不讓你探查到蹤跡也有可能。他絕對能猜到,舒王要暗殺廣陵王,不可能不有所防備。否則王承元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再探。”

“是!”常山應道,又說,“主上,您真的要殺廣陵王嗎?若是事情敗露……舒王怎麼總要您鋌而走險?”

虞北玄看了他一眼,眉間閃過冷色:“與虎謀皮,便要做好隨時被虎所噬的準備。所以我不能親自動手,要借魏博和盧龍兩位節度使的手,殺掉廣陵王。反正他跟舒王,我隻能選一個。眾所周知,我是舒王的人,廣陵王便怪不得我了。”

“還,還有一件事。”常山支支吾吾道。

“何事?”

常山深吸了口氣:“先前您遣散府中的女眷,那位曾被你救過性命的劉鶯娘子去了都城,還跟,跟了李相家的二公子。”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與我何乾?”虞北玄淡淡地說道。

“她傳回消息,說李家四郎君的身世好像大有問題,跟被朝廷鏟除的火祆教的聖女有關。若查出事情屬實,李相會有大麻煩,也許連相位都保不住。”常山一五一十地說道。

“火祆教聖女?”虞北玄皺著眉頭重複了一遍,“她如何知道?”

“似乎劉娘子的父親曾是火祆教的教徒,跟在那位聖女左右的,所以知道一些內幕。具體的她也沒說,隻道一有消息,就會傳信通知您。若李四郎真是火祆教的餘孽,也許郡主就能回到您的身邊。您不高興嗎?”

虞北玄不置可否,負手往前走。他當然想把她奪回來。若李曄真是那樣的出身,隻怕李家大廈將傾。隻是如今他自己也根基未穩,如何能庇護她?隻有把這一趟的差事辦好,儘快回到蔡州,才能籌謀接下來的事。

時間已剩不多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