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2 / 2)

小庶女 春未綠 17487 字 6個月前

裴度拉著雲驪往一邊走了,雲驪問道:“怎麼現在不能找官府作主嗎?”

“作主?如何作主?皇帝輪流坐,勳戚越來越多,這土地兼並的也愈發厲害,杭州還是好一點的,京中更是不能看。尤其是隱匿土地,不加稅賦的多的是。”裴度說完並不後悔。

固然自己妻子也是勳貴出身,但的確如此。

“甚至是藩王,簡直是百姓之害,若我有一日當政,畢竟鏟除這些害蟲。”

他說的這兩點,雲驪聽到耳朵裡,卻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反而敬佩他能直言不諱,從私人而言,她是寧王妃的女兒,勳貴家的小姐,甚至嫁妝中的土地非常多,她本應該反對,但是從大層麵而言,裴度說的一點問題都沒有。

雲驪握著他的手道:“你是個有大主意的人,你要做什麼,我不置喙,隻是君不能做商鞅。”

變法馬前卒,可不是那麼好做的。

裴度卻朗聲一笑:“當今陛下說了,不殺士大夫。況且,要做大事,就不能彷徨猶豫,雲驪,我輩學而優則仕,自然,我不是真的那等完全不為自己著想的人,但是大丈夫處世,行走於天地之間門,有所為而有所不為。”

“好,我支持你。”雲驪非常堅定的道。

裴度深受感動:“人生得一知己難得,驪珠兒既是我的妻,也是我的知己。”他知曉人都是屁股在哪兒就說哪兒的話,有的人發軔之初還能記得自己的初心,等到了更高的位置,隻會維護自己的利益。

而雲驪生於金堂玉閨,為人更是和皇家勳戚都密切相關,卻這樣支持自己,怎能不讓他感動。

雲驪則道:“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毀其節。今日裴郎毫不掩飾的告訴我這些,我當明白你的用心。若不改革,怕就是損有餘而補不足,天下遲早會亂,有大亂才大治,改朝換代也未可知。人如螻蟻,自然沒了這個人,就有新的人,但若有人能出來補天,為何不試試呢?”

說完,她又打趣道:“我聽楊夫人說楊大人說你有偉異之像,興許你才是補天之人呢。”

“對我的期望這麼大?隻可惜明年回去還不知道如何呢。”裴度暗歎一聲。

隔日,她們就回去升州了,這次帶著煜哥兒見了外婆,也算是得償夙願,又過了一個月,孩子七個月時,已經會坐了。

中秋時節,竇氏送了很多林檎來,雲驪則送了不少螃蟹過去。

小寶寶已經可以吃輔食了,雲驪就用勺子把蔬菜泥刮下來給他吃,每吃一口,煜哥兒就拍手稱好。

他已經很會拍手還有撕紙這些精細的動作,甚至還能用手指拿食物吃。

每個月都能看到寶寶的成長,八月的寶寶會爬了,還能自己拿小勺子刮林檎泥吃,隻可惜,這小子糊的滿嘴都是,儘管如此,雲驪依舊笑眯眯的讓他動手。

到了九個月大的時候,孩子就斷了夜奶,白天還是吃奶為主,慢慢開始吃輔食,雲驪會陪他玩兒,到了晚上就不許晚上吃奶了。

因此,她就把孩子放在自己房裡,以免看到兩個乳母就哭鬨不停。

“哇……嗚嗚嗚……”煜哥兒哭的厲害。

連一向郎心似鐵的裴度都忍不住起來道:“我把乳母喊過來吧。”

雲驪搖頭:“不必,你聽我的就是了。沒事兒的,他其實吃飽了的,我親眼看著他吃的。如果他晚上一直要吃兩三次奶,就會睡不好,睡不好就長不好,這不是好事。”

她抱著兒子輕柔的哄著,特彆特彆溫柔。

煜哥兒果然睡著了……

結果等孩子一睡著,雲驪就對他道:“明兒你哄。”

“我哄?我根本不會。”裴度瞬間門覺得頭疼。

他既不會唱小調兒,也不會唱什麼安眠曲,更不會用那麼柔的聲音說話,他真的,他不想。

“難道他隻有娘,沒有爹,你若不願意,還說什麼平日要對我們好,可見說的都是假話。”

“你怎麼也胡攪蠻纏?不是我不哄,是我根本不會嘛!”裴度非常委屈。

雲驪不管那麼多:“反正明兒你哄。”

為何女人和孩子更親近,因為大多數孩子都是女人帶著長大的,那男子也該帶,而且他不是說什麼三從四德,男子不該帶孩子,而是他不會,甚至害怕肉團團的煜哥兒鬨。

這大抵就是娘說的,她們倆個人其實都有點離經叛道,也都有點不拘常格。

但裴度也不是那種容易屈服的人,他雖然表麵上說自己不會如何,但到了衙門辦完公事後,找人要來一本《小兒止啼法》認真研讀。

家裡的雲驪則親自學著童謠,把自己記得的童謠都在白天唱給煜哥兒聽,讓他熟悉,然後,慢慢替他蓋上小毯子,一扭頭人家就睡著了。

夫妻倆晚上見麵時,雲驪似笑非笑道:“裴狀元,煜哥兒今天就交給你了,我先睡了。”

裴度故作擔心道:“哎喲,我等會兒哄不好,你可要幫我啊。”

“那是肯定的,咱們倆誰跟誰呀。”雲驪微笑。

果然,孩子抱過來起初玩了一會兒,又要吃奶,還大哭。

雲驪正欲看裴度手忙腳亂,沒想到人家不慌不忙的把一撮狗毛綁在寶寶手臂上,她目瞪口呆,小聲問道:“你在做什麼?”

“這是防止小兒啼哭的,你還是多看些書吧。”裴度一臉高傲。

你的書就是用狗毛綁在手臂上?

咦,寶寶還真沒哭了,裴度一臉驕傲,但是笑容還沒放下來,煜哥兒又開始鬨,雲驪把狗毛丟在一邊:“狗身上虱子多,小孩子皮膚嫩,你好歹也是讀書人,從哪兒來的偏方。”

裴度手忙腳亂起來:“那我怎麼辦?”

“唱歌兒呀,哄他就成了。”雲驪其實也蠻想聽丈夫唱歌的。

裴度張了幾下口,還是難以啟齒,雲驪撒嬌道:“快點嘛!”

裴度壓根不會什麼童謠,就唱了一首杭州小調,“清平時分……”

他聲音醇厚好聽,小調唱完了,他又學著雲驪那樣輕輕拍著孩子,果然煜哥兒就睡著了。

這一夜,裴度隻覺得神奇:“我以為他還要吵鬨呢?”

“我帶的孩子絕對不會如此的,這就是習慣,有的家中太縱容小孩子,因此半夜不睡,白天睡,或者晚上不停的喝奶,又睡不好,睡不好就容易得病。你看咱們煜哥兒可曾生過什麼大病,他身子骨好的很呢。”

“這倒是。”

小夫妻共同帶孩子,也共同見證了孩子的變化,十個月時,可以開口喊娘,是一個月時,煜哥兒可以扶著凳子站起來了,至於十二個月,也就是一歲時,雖然煜哥兒走的跌跌撞撞的,還要雲驪把尖銳的角都包住,但還是學會了走路。

煜哥兒抓周時,裴度也隻請了通判府的屬官家眷過來,再有楊家一家,道臨郡主倒是送了抓周禮來,雲驪一看就知曉是娘讓人送過來的。

滿桌子上鋪的文房四寶、胭脂水粉、針頭線腦,大家都起哄,看小孩子拿什麼。

雲驪倒是沒什麼特殊準備,她隻是在桌子另外一頭喊道:“煜哥兒,挑一個給娘親。”

這孩子卻坐在那兒不動了,看看胭脂水粉好玩就拿那個,又拿毛筆,看到□□又拿起,到最好,覺得自己累了,委委屈屈的衝向雲驪這裡。

竇氏笑道:“這是撒嬌呢。”

雲驪看著懷裡的煜哥兒道:“來,我們選一個好玩兒,我們煜哥兒看看選什麼?”

她一直這樣和煜哥兒說話,自己不覺得如何,竇氏在旁聽的都覺得這章氏實在是賢惠溫柔,這麼耐心的哄孩子。

卻說煜哥兒也累了,拿了一枝最近的毛筆,大家都也都奉承一番,周歲就這麼過了。

轉眼到了雲驪的生日,也是裴度三年任期滿了,他要回京述職,這次回京自然是為了試館職,館試考詩、賦、論、頌、策、製誥或三篇,或一篇,中格即授予館職。

當然中選的人非常少,一般隻有三到五人,還要得到人推薦。

裴度是得到了文大學士的推薦,故而回去召試館職,她們家開始準備箱籠,要上京城了,本想和楊家道彆,但聽聞楊大人父親故去,也要回巴中守孝,還未來得及道彆,就都匆匆分開了。

難怪人家都說見麵時要珍惜,因為隨著人長大,很多時候,路途遙遠,想再見一麵就難了。

雲驪把自己剛做好的香丸送到道臨郡主那裡,希望她轉交給娘,之後就沒什麼牽掛了,反正來赴任時,她們帶的東西都用的七七八八了。

尤其是煜哥兒出生後,從京裡帶來的布料用的飛快,但同時嬰孩的用品也多了起來。

來的時候是小夫妻兩個,回去的時候就是三口人了。

這也是煜哥兒頭一回正兒八經的出遠門,對什麼都稀奇,雲驪也很耐心:“那是牛,水牛,娘親給你畫過的,對不對?”

“牛!”煜哥兒叫道。

小孩子這個時候學說話是最快的,因此雲驪讓大家也多和他說話,而且不許說疊字。

裴度則愜意的躺著,仿佛雲驪和煜哥兒在唱催眠曲一樣。

“你不去看書嗎?”雲驪問起。

畢竟也是要去試館職的人,要不試不上怎麼辦?

裴度涼涼的道:“這種館試也要準備,那說明我是白混了。”

“你也太狂了。”雲驪挑眉。

這倆人先前剛成婚時,彼此還是很客氣的,恩愛中帶著幾分克製,自從共同帶孩子,日常互懟,私下互相競爭後,現下說話非常隨便。

裴度哈哈大笑:“這算什麼狂,你就是太小心了,什麼事情過於周全,豈不聞人無癖不可與交,以其無深情也;人無疵不可與交,以其無真氣也。”

“得,你還編排上我了。我是覺得凡事不可太滿,萬物皆要留白。”雲驪聳肩。

裴度搖搖頭,但他心裡很清楚,其實雲驪和他一樣的好勝,不遜,但是她處事更為謹慎,這大抵是因為她的出身如此,不謹慎沒辦法,而且始終如一。

而他從小就嶄露頭角,不少人欣賞他,也有不少人詆毀他。

但無論如何,他有這份自信。

可他也知道,雲驪是心底其實很堅強的人,日後自己若真的在外抵擋時,也許千夫所指,她也絕對是一樣的。

這次回程就無心再看沿途風景了,雲驪早在升州就把給各處的禮準備好了,升州的雲錦、雨花茶、雨花石、折扇、絹花都買了不少。

一路順風順水到了通州口岸,小寶寶每天有爹娘親自教說話,簡直語言突飛猛進,裴度驕傲道:“咱們這一回去,煜哥兒祖父祖母都會喊了,怕是要帶孩子,正好你也可以鬆快些。”

雲驪點頭:“看婆母養出個狀元兒子,我還有什麼不滿的。”

裴度嗤笑:“言不由衷,放心吧,隻是讓他們親香幾天,還是咱們倆帶。”

“你以為你自己會讀心術啊?還覺得自己挺會猜的。”雲驪冷哼一聲。

這人就是煩,什麼事情都說出來。

裴度又是哈哈大笑,反正他和雲驪在一起就是很開心。

裴老爺和裴夫人三年未見兒子媳婦,還未來得及訴衷腸,一看到煜哥兒就什麼都忘記了,煜哥兒自從開始學走路後,小人兒就抽條很多,本來他這個相貌就集爹娘之精華長大的。

“這就是煜哥兒嗎?”裴夫人看著在雲驪懷裡的煜哥兒。

雲驪就笑道:“煜哥兒,喊祖父祖母啊。”

煜哥兒性子很活潑,連忙喊:“祖母,美美美。”

本來說個祖母就好,還說美美美,這個孩子,真是嘴太甜了,裴夫人聽了瞬間門心花怒放。

要不說隔輩親呢,煜哥兒起初在裴夫人懷裡還有點認生,後來就在人家房裡走來走去了,裴夫人驚訝道::“我們煜哥兒走的很穩當呢。”

雲驪謙虛道:“還好,有的時候也怕他摔著呢。”

裴度一聽妻子這話就是表麵謙虛,心中得意,但這不是二人私下相處,他不會戳穿。

晚上,裴家為她們一家三口接風,席上,雲驪要起來站規矩,被裴夫人按著坐下了:“就咱們娘幾個,坐下吃飯吧,不必守規矩。”

這種場合,就是她站規矩,裴度也不會幫她說什麼,因為他如果插言,反而還壞了規矩,好在裴夫人見孫子這番康健可愛,早已把雲驪視作大功臣,再說,她也不是什麼折騰人的婆婆,自然就不會如此了。

裴度正聽他爹道:“你嶽父這次也調回來,準備述職,知曉你回來,對你很是看重,明日你和你媳婦一道回去。”

“好。”裴度答應下來。

他一定會讓雲驪回娘家有麵子,不至於因為身世幾次三番被陷害,而報複彆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你過的比彆人好。

他要讓她們知曉,雲驪不再是以前那個任人欺淩的庶女,她有自己撐腰,任何人都不能欺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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