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江濤一時沒回神,妻子是他大學同學,當年他們也很恩愛,隻是他家裡很窮,白手起家後在紙醉金迷的世界裡迷了眼,也學其他老板包養小蜜,出行就有女人圍著,自以為那樣很威風。
馮江濤看向牛露露,“如你所願,我老婆離婚了。”
“離婚了?”牛露露眼神瑟縮很快拉著他的手,“你放心,不管你有錢還是沒錢,我一定會站在你身邊。”
剛說完這句話的下午,牛露露卷走了倆人同住時所有的東西,緊急賣了房子跑了。
馮江濤愣了很久,連驚訝都忘了。
這一切似乎理所應當沒什麼奇怪的。
牛露露和他本就各取所需,如今牛露露這做法,才符合她的為人。
是他太自信,以為隻要他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都能留在身邊,意氣風發時他張狂的話聽起來是自信,落魄時那一切就顯得狂妄了。
偌大的一個商業帝國,說倒竟然就倒了,昇陽的事很快被人掘地三尺,開始時是媒體對昇陽產品的討伐,很快人們終於知道,昇陽的產品就跟平常勾兌的果汁沒區彆,鳥用沒有,後來媒體挖到了昇陽的經營情況,這才知道,原來昇陽這幾年經營狀況一直不好,奪得標王後,雖然銷量上漲,可三個億的標王廣告費讓昇陽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這幾年昇陽一直靠貸款度日,就在不久前,馮江濤還誇下海口要建造申城最高的地產大廈作為昇陽的辦公大樓,昇陽的商業帝國還未真正建立,馮江濤就已經不知所蹤。
媒體還把箭頭指向昇陽的虛假廣告。
媒體三問昇陽,為何昇陽會如此誇大口服液的效果,明知道昇陽毫無作用還去禍害老百姓,這不是擺明了要老百姓的命嗎?
昇陽的事鬨得沸沸揚揚,前後共鬨了三個多月,三個月後,昇陽徹底涼了,錦西甚至還沒跟馮江濤有正麵對決,她這競爭對手就自己跳入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就在這時,有個記者產生疑惑,如果昇陽這樣的大品牌都能造假,那其他小品牌就不會?難道其他人就會踏踏實實做事,而無視保健品行業的巨額利潤?不是被爆出來的才是黑心商家,這位記者暗訪了市麵上所有的保健品,發現國內99.99的保健品都存在弄虛作假的情況,之所以說99.99%,那是因為市麵上竟然有一家公司如同一股清流,這家保健品全部符合國際標準,成分和標示的完全符合,效果也不錯,確實如廣告所說含有豐富維生素,更重要的是,該品牌的廣告完全沒有誇大。
結果公示後,這家名為Moss的公司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這家Moss的保健品竟然是真的保健品?
哦,這家公司他們有印象的,每次買東西時,其他推銷員都說的天花亂墜,說東西是神藥,吃了百病全消,隻有這個Moss的推銷員,每次都說這是保健品不能替代藥品,說保健品的作用在於預防,平常也不能忘了鍛煉身體,增強體質。
他這樣一說,大家自然不想買,因此很少有人用這個牌子的東西。
再加上以前馮江濤攻擊這個牌子是假洋貨,讓大家很瞧不起。
誰知,竟隻有這個牌子的保健品貨真價實,且還堅持國際標準?
要知道昇陽等產品彆說符合國際標準了,就連國內的都達不到。
Moss被這篇新聞稿推上了神壇,許多民眾也因此認識到保健品的作用並沒有那麼神奇。
這件事直接導致Moss的產品受到了瘋搶,作為市麵上唯一一家有效果的保健品,Moss受到老百姓的一致讚揚,大家都說這家公司是有良心的好公司,當他們聽說Moss的老板跟五色鹿是同一人時,才恍然大悟,五色鹿本就是國產良心品牌,這樣的公司自然不會做騙人的事,看看Moss的做派就知道了,就好像怕老百姓多花一分錢,這樣的公司他們反而願意支持。
保健品的鬨劇鬨了好幾個月才終於落下帷幕,這件事之後,保健品公司倒了很多家,Moss是為數不多的生存下來的公司之一。
Moss的發展很快,短短一年便站穩了保健品老大的位置,也多虧馮江濤承讓,否則錦西絕對沒有這樣的機會,保健品的利潤是巨大的,錦西踏實做產品,產品的利潤遠遠不如其他公司,就這樣利潤也讓她咋舌,那些個虛假廣告的公司,隻怕營業額絕大部分是利潤。
新一年的風吹拂在錦西耳側,錦西順著江邊往前走,秦宴牽著她的手和她一起等新一年的煙火,江邊圍滿了守歲的人,倆人難得把孩子丟給老人,趁此機會想過一下二人世界。
忽而秦宴的電話響了起來。
那邊不知說了什麼,秦宴沉默許久,忽而道:“錦西,張家強被抓了。”
錦西一怔,張家強逃去了金三角,卻還是被抓了,如若沒有秦家壓著,隻怕這事根本不會有結果,就算有也無法被帶來內地審判,可如今內地以張家強在內地犯過的案子為借口要把人帶來內地審訊,如此,秦家便有了足夠的話語權,綁架勒索一事,總也要有個說法。
當然,錦西和秦宴商量過,不會把這件事公布於眾,他們怕有人效仿張家強把孩子綁架去,既然張家強能得到數千萬,那麼其他人若是綁架肯定會要挾更多,而到了那時,孩子們的處境會更危險。
“錦西,這是我送你的新年禮物。”
錦西微笑迎著春風,她從未說過,但秦宴看得出這一直是她的心病,賺錢的事都可以緩緩,唯獨安全問題不能耽誤,她一直怕張家強不滿足於當初那筆錢,會潛入內地再次綁架勒索孩子,這段時間她對孩子的安全非常重視,可每每到了晚上她還是睡不踏實。
或許有錢以後,人什麼都不怕,就怕早死,這錢花不完。
錦西依偎在他胳膊上,二人親昵的像是尋常的夫妻。
秦宴站定把她摟到懷裡,江風迎麵吹來,二人看著這江景都有無限感慨。
忽而秦宴道:“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我也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秦宴道:“那你先說。”
“男士優先。”
“那可有意思,耍賴的時候你說女士優先,耍壞的時候你說男士優先,方總能不能給我們男人留條活路了?”
錦西挑眉:“秦總說這話倒不像是要活路的。”
秦宴挑唇開口:“看到江對岸的那塊空地沒有,那塊三角區缺了一角,就在江邊上,我們喜宴地產已經把那塊地給拍了下來,因為打算建申城最高的大樓,政府給了絕對優惠價。”
不過也多虧芝麻幫忙,價格還是芝麻給定的,秦宴現在有重要的事,都會叫小芝麻來拿主意。
“巧了,就在你辦公大樓的對麵,那塊長方形的空地,我打算建一幢五色鹿的辦公大樓,當然如今五色鹿恐怕也用不完這麼多房子,到時候我可以把其他公司一起移過去,我也有心建申城最高的大樓,不過肯定比不過秦總。”
“那我先說恭喜。”秦宴握手。
錦西很快回握。“同喜,奮發圖強,共同向上。”
二人都笑了。
風比從前暖了一些,二人在昏暗的光影裡隱沒了表情,不知在想什麼,新的一年很快又要到了,這一年一年過的,似乎沒什麼意思,除了孩子在一年年長大,事業一點點變好,其他的,無波無瀾,沒什麼新鮮勁兒。
錦西也沒覺得自己的這次人事有什麼特彆的,雖然比上一世有錢許多,還有了執手同行的愛人,可她總覺得缺了點什麼,沒有年少時的激情,一切平淡的就好像生活本該是這樣。
煙花照亮江麵,所有人都圍過來,指著天空欣喜跳躍,孩子們跑老跑去,伴隨著家長的嗬斥聲,錦西和秦宴依舊沒說話,隻抬頭看那夜空中的煙火,倒計時的聲音漸漸近了,秦宴牽起她的手,眼眸緊盯著她。
這一刻錦西看到,他那雙被煙火照亮的深眸裡,有她的身影。
他的手很是暖和,讓人覺得連心都暖和起來。
錦西隻是笑,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笑什麼。
有時候人生就是一場感冒吧,過程暈暈沉沉,醒來大夢初醒。
誰又說得清哪裡是現實,哪裡是夢。
但這一刻她無比堅定,從手心傳來的溫度是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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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錦西做了個夢,她夢到自己回到了前世。
她回到了自己家裡,父母又在吵架,母親罵罵咧咧說父親沒用,父親也摔桌子摔碗,家裡很快變成廢墟,吵架過後,她母親很快崩潰大哭,罵她閨女和男人一樣不是東西,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這都多少天了也不知道聯係一聲,還說人家女兒早就結婚了,隻有她的女兒,一把年紀不結婚,像個異類。
她從小就是異類,跟彆人不一樣。
母親下了這個結論。
看得出母親很不滿錦西,說錦西不如其他人家的閨女乖巧,在適合的年紀結婚,找回金龜婿讓做父母的麵上有光,女人是一年比一年掉價,再拖下去能找到什麼好男人?哪個男人願意娶一個年紀這麼大的?
很快又響起了吵鬨聲,錦西旁觀片刻,像是在看彆人的事一般,轉身走了。
醒來時秦宴正盯著她。
“怎麼哭了?”
“沒事,就是做惡夢了。”
“什麼噩夢?”
“沒什麼,噩夢又不是真的,噩夢存在的意義就是對照現實。”
“說的好,你明白就好。”秦宴把她摟到懷裡。
自從孩子的身份公布後,倆人光明正大睡到一起,以前芝麻總要來搶媽媽,現在秦宴就啟發她,說你看彆人家父母都睡在一起,要是不睡在一起,父母感情會變得很差,會吵架打架不開心。
芝麻思索許久,終於乖乖回屋睡覺。
自此,秦宴光明正大睡到了錦西這屋。
“有些噩夢是沒有意義的。”
“是啊,沒有意義。”
她依舊練就了鋼鐵之心,隻把唯一的柔軟留給親近的人,那些給過她愛的人。
她偶爾還會想起她的父母,但那些離她已經十分遙遠的事,就像是回憶裡的某個片段,偶爾拿出來抖抖,卻不是生活的主旋律。
方錦西向來隻管往前走,從來不會回頭看。
大年初一,孩子們都圍過來,吵著要壓歲錢,拿了五塊錢壓歲錢,芝麻團子激動地拿去炫耀,錦西梳洗好下樓,廖海蓉把做好的元寶端出來,她在裡麵放了硬幣,為了吃到錢,孩子們努力吃著。
可……
“芝麻太厲害了!吃到了10個硬幣哦!哥哥你不行了吧?”小芝麻十分得意。
團子鬱悶久了也就習慣了。“我就知道這種好事輪不到我。”
“嘻嘻嘻,哥哥你彆難過,我分你一個?”
“媽,你包了幾個?”錦西問。
“我就包了10個,誰知都被芝麻吃去了,你說這孩子,運氣好到不像話。”
錦西和芝麻相視一笑,這錦鯉般的人生,說到底還是托了閨女的福。
“說什麼呢?”秦宴晨跑回來。
“在說10個硬幣都被芝麻吃去了。”錦西笑著看她。
“運氣這麼好?”
“可不是。”
孩子嘰嘰喳喳說著什麼,但錦西都聽不太真切了,湯圓裡能不能吃出硬幣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哪怕是這樣簡單的小事,都能從中感受到快樂。
這是她期盼已久的人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