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1 / 2)

外室她不乾了 深碧色 14620 字 6個月前

第79章

連綿數日的陰雨放晴,陽光明媚,是冬日裡難得的好天氣。

正值晌午時分,炊煙嫋嫋升起。

掌勺之人的手藝應當很是了得,飯菜的香氣透過窗縫鑽進房中,撩撥得人食指大動。

容錦就是在這種時候醒過來的。

眼前是全然陌生的住處。

石青色的床帳上繡著稍顯粗陋的花草紋樣,遮去大半陽光,床榻上的被褥料子也不算好,但棉絮塞得很足,綿軟暖和。

房中並沒她聞慣了的奇楠香味,除卻飯菜的香氣,仿佛隱約有一段淺淡的梅香。

她想要起身,可才一動彈,就因渾身上下的疼痛而倒抽了口冷氣。

尤其是小腿,稍一動彈便傳來刺骨的劇痛。

容錦強撐著坐起身,扶著隱隱傳來鈍痛的頭,秀氣的眉毛皺在一起,將最後那日的事情從頭到尾回憶了一遍。

她殺了人。

情知那山洞不再安全,隻能離開,可雨中山路坎坷難行,她又心神不寧,在林中兜兜轉轉不知多久,似是一腳踩空,墜入一處漆黑的洞穴。

記憶在此戛然而止。

就眼下的情形而言,最後還是有人救了她,但看起來應當與沈裕沒什麼乾係。

容錦綰起乾淨的衣袖,隻見自己小臂上留著好幾道細微的傷痕,像是擦傷。並不嚴重,隻是在白皙的肌膚之上,顯得有些刺眼。

正猶豫著,院中傳來腳步聲。

推門而入的是位鬢發花白的婆婆,束著五福捧壽的靛色抹額,腕上纏著串佛珠。

她端著碗剛剛熬出來的雞湯,與容錦打了個照麵後,又驚又喜:“阿彌陀佛,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容錦頷首福了福身:“婆婆,我這是在何處……”

她這話尚未說完,空蕩蕩的肚子沒能禁住雞湯的誘惑,叫了聲,當即鬨了個紅臉。

“這是野山雞燉了半晌的湯,還加了早些時候曬乾的菌菇,再滋補不過。”婆婆將碗遞了過去,打量著她這弱不禁風的模樣,憐愛道,“你這身子骨,是該好好補補才對。”

說完,順勢在床榻旁坐了,同她講起來龍去脈。

容錦捧著白瓷青花碗,小口地抿著,熱乎乎的雞湯下肚,四肢百骸仿佛都添了些溫度。

據這位婆婆說,她姓褚,生在宣州陵川,家中幾代皆是獵戶,後來生意做出些門道便搬到城中來。

容錦那日一腳踩空,跌進的正是從前為狩獵設下的陷阱。

也是她福大命大,一來機關年久失修,隻受了些輕傷;二來,是褚家二子回老家祭祖時,想著獵些野味再回城,這才陰差陽錯地發現了她。

“請大夫看過,說是你身上的傷不算要命,腿上的傷養上月餘也能痊愈。隻是淋了太久的雨,以致昏迷不醒,燒了足足兩三日才退。”褚婆婆緩緩撥動腕上的佛珠,麵露愧色,歎道,“好在是救回來了,若不然,就真是我

家的罪過了。”

“也是我自己疏忽。”容錦放下碗,正兒八經地向褚婆婆道謝。

“快彆折騰,先好好歇著。”褚婆婆輕輕按著容錦的肩,隻覺著她這樣單薄的身子,怕是風大些都能將人給吹走,忍不住問,“你這麼個柔弱的姑娘家,怎麼想起往深山裡去?”

容錦摩挲著微微突出的腕骨,沉默下來。

因不知那日後來的情形,許多事情不便多言,一時間,也編不出什麼合適的說辭。

濃密的眼睫低垂著,在蒼白的臉上映出蝶翼一般的輪廓,顯出幾分無措。她模樣本就生的好,又在病中,倒像是脆弱而美好的瓷器,叫人難免心生憐惜。

褚婆婆想起自己從前早逝的小女兒,心中一軟,隨即道:“不提也罷,是婆婆不好,觸著你的傷心事了。”

她這般倒是讓容錦愈發難為情,搖了搖頭,輕聲道:“是我給您添麻煩了才對。”

容錦從不會平白受旁人的恩惠,可眼下,她確實也沒什麼回報的法子。

這次隨著沈裕來宣州是臨時起意,攢下的銀錢並沒帶在身邊,身上佩戴的的玉佩、珠花在逃亡的路上被她有意丟棄,用以誤導追兵。

唯一剩下的,是那雙珍珠墜子。

她昏迷不醒時,褚婆婆替她換了乾淨的衣裳,這雙耳墜也好好收了起來,就放在枕側。

這對墜子用的珍珠成色極好,若是遇著心思不正的,興許暗地裡就直接昧下,再推作不知了。

褚家如此行事,足見人品。

但這耳墜不宜送人。

若隻是貴重也就罷了,可這樣成色的南珠實則是東海那邊的貢品,尋常百姓佩戴、買賣皆是逾矩。

前些時日,呂夫人興許是記掛著先前如意齋得罪之事,差人送了一套南珠首飾給她當年節賀禮。

容錦得知這南珠的來曆後,吃了一驚。

年節禮退是退不回去,但她的出身擔不起這樣的首飾,雖也覺著好看,但壓根沒想過佩戴。

卻偏偏被沈裕給見著了。

也不知沈裕哪來的閒情逸致,拿著首飾在她鬢發上比劃了下,又說這南珠色澤瑩潤,極襯她白皙如瓷的膚色,要她戴給他看。

容錦推說逾矩,沈裕卻勾著唇笑她“古板”。

兩人拉扯了好一會兒,最後各讓一步,容錦答應佩戴,但隻要其中最不張揚的這對墜子。

沈裕親手替她戴了這對南珠耳飾。

那是除夕那日晨起。他尚未束發戴冠,流水似是墨發半散,雪白的中衣微敞著領口,黑白分明,像是幅寫意的畫。

“你既喜歡,隻管戴就是。”沈裕順勢輕輕捏了下她的耳垂,話音裡噙著些笑意,“誰敢說你什麼不是?有我。”

言談舉止,曆曆在目。

容錦自己都沒想到,她竟會記得這般清晰。

“這幾日怕是要在您這裡叨擾了,”容錦回過神,眨了眨眼,懇切道,“我女紅刺繡不錯,有賺錢的手

藝,將來一定會還……”

“無妨,這麼一大家子人,難道還缺碗飯不成?”褚婆婆拍了拍她的手背,和藹道,“你這腿是因我那老頭子留下的陷阱而傷,由我們來管也是應當應分。”

院中傳來孩童奶聲奶氣的聲響,喚著“婆婆”。

褚婆婆隨即起身,臨出門前又叮囑道:“你不必多想,安心養傷就好。”

容錦腿上的傷是在跌落陷阱時落下的,雖未曾傷著筋骨,但也得臥床修養數日才好。

褚家人極厚道,想著她這傷是因自家而起,照顧得堪稱無微不至。

容錦有意無意打探,很快知曉了這家的境況。

褚家老爺子早幾年過世,留下三子。

長子夫妻在城中開了家食肆,育有一雙兒女;次子褚嶽,正是那日從山中將她救出來的人;最小的二字褚瑜,年方弱冠,才考取了秀才,前途一片大好。

容錦也試著問過宣州近來的大事,可褚婆婆平日不在意這些,她沒能得到有用的消息。

倒是褚嶽知曉她醒後,特地來探望。

這是位生得高高大大的男子,二十餘歲,劍眉星目,頗有幾分英氣,言談舉止爽朗得很。

容錦見了一禮,特地道謝。

褚嶽欲言又止,等到褚婆婆出門照顧小孫子,這才壓低了聲音問:“你是得罪了什麼人?”

他那日剝開枯枝浮葉,見著洞坑中昏迷不醒的容錦。

注意到她出色相貌的同時,也被她周身沾染的血跡嚇了一跳,還當是自家的陷阱害人這位姑娘的性命。

哪怕後來意識到這並非容錦自己的血,褚嶽也全然未曾想過,這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會動手殺人,隻當她是從何處逃出來的。

這兩日,他想趁天晴後回山中再看看。

可素來沒多少人去的陵山竟被大批官兵圍住,不準百姓出入,像是在找什麼。

這麼一來,倒是更佐證了先前的猜測。

容錦眼睫顫了下,得知實情後,倒是先鬆了口氣。

能大張旗鼓調動官兵的寥寥無幾,這至少意味著沈裕應當還活著,先前那一番籌謀未曾落空。

“我……確實是得罪了人。”容錦猜到褚嶽的心思,索性將錯就錯認了下來,低聲道,“但我不會給你們招惹麻煩的,若是不放心,我可以離開……”

“大夫說了,你這傷得養上半月才行。”褚嶽擺了擺手,竟反過來寬慰她,“你放心,我自小對陵山地界熟悉得很,帶你下山時走得隱蔽小路,又有雨水衝刷,他們尋不到的。”

容錦怔了下,又道了聲謝。

她為了有朝一日離開沈裕,私下籌備了許多。攢了銀錢,從顏青漪那裡討了對沈裕有效的迷香,幫著謝秋桐做生意時,也結識了往來兩地做生意的商賈……

可大抵天意難測,最後卻是這麼離開的。

但好在殊途同歸,最終的結果是她想要的。

容錦最終還是在褚家留

了下來。()

她因腿傷的緣故須得臥床修養,不便走動,稍稍恢複些精神後,再次提出可以幫著做些繡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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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家家境還算殷實,褚婆婆原不想讓容錦為此費神,但見她閒著發愣也無趣,便給了料子和針線,權當是打發時間。

老人家並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沒多久容錦遞了方帕子過來時,愣愣地翻來覆去看了數遍,忍不住驚歎:“你這手繡活,怕是都比得上陵川城中最好的繡娘了。”

“婆婆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幾日將養下來,容錦臉上多了些血色,笑起來時眉眼彎彎的,甚是好看。

她還用剩下的邊角料製了朵花,隻是這料子並不適合做絹花,哪怕是她再熟悉不過的花樣,也談不上精致,糙了些。

但大紅的顏色分外喜慶,於年節也算相宜。

褚家那個五六歲的小孫女一眼看了極喜歡,簪在雙丫髻上,獻寶似的,叫滿家上下看了個遍。

“囡囡真好看。”

褚婆婆摸了摸小孫女的頭,等她跑遠後,將收拾的碗筷給了長媳孫氏。

孫氏利落地洗了碗筷,感慨道:“我原以為,那姑娘是個風吹一吹就壞的美人燈,沒想到還有這手藝。”

那方帕子她也看了,繡樣簡單了些,但賣個二兩銀子不成問題。

這幾日請大夫、抓藥是筆開銷,燉湯養身體的野雞山珍,若是放食肆裡也能賺上一筆錢,卻為她自家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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