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歲月長(四)(1 / 2)

外室她不乾了 深碧色 12297 字 6個月前

歲月長(四)

沈裕今晨出門時,比往常還要早些。

容錦半夢半醒間覺出些許不對,曾牽著他的衣袖一角,含糊地問了句。

沈裕攏好床帳,等燭火微弱的光隔絕在外,隻說是今日遷梓宮、葬南陵,禮節繁瑣,文武百官都得提早過去。

容錦信以為真,沒多久便又睡了過去。

這日滿京城的商鋪都得歇業,她便沒再往繡坊去,睡醒後用了些早飯,在窗邊坐了描花樣。

原以為沈裕此去南陵,得明日才能回來。

哪知沒過多久,聽著院中傳來動靜,一抬眼,就見著形容狼狽的沈裕。

他身上穿的並非朝服,而是件墨色的勁裝,鬢發似是被晨露沾濕,最引人注目的,是那血跡斑斑的小臂。

容錦還沒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手先顫了下,快要描完的花樣霎時作廢。

沈裕隔窗與她對視了眼,蒼白的臉上竟露出些許笑意。

容錦這才反應過來,立時撂了筆,快步迎出去:“這是怎麼回事?”

離得近了,看清他衣袖上的斷口整整齊齊,顯然是被利器劃破。墨色的衣料浸了血,已經半乾,看起來觸目驚心。

容錦心跳快得厲害,卻又不敢貿然上手,攥著他那隻完好無損的小臂,定了定神。

“隻是看起來有些可怖,實則不要緊的。”

沈裕回握著她,冰涼的手倒像是浸過井水,容錦總算理出頭緒,吩咐道:“去請荀大夫……”

“這麼點小傷請荀朔過來,怕是要被他抱怨半晌。”沈裕篤定道,“將傷口清洗乾淨,敷些金瘡藥就足夠了。”

說話間,長風已經取了藥箱送來。

容錦咬著唇,秀氣的眉緊緊地蹙著,看他處理傷處。

那是道巴掌長的傷口,不算深,隻是衣袖剪開時牽動傷處,致使結痂的口子開裂,殷紅的血再次緩緩湧出。

長風處理這種傷駕輕就熟,眼都沒眨。

沾了藥酒的紗布擦拭傷處時,沈裕沒什麼反應,倒是容錦下意識倒抽了口冷氣。

她輕輕拍了拍臉頰,欲言又止。

傷口清理妥當,到了該上金瘡藥的時候,沈裕抬眼看向她:“錦錦,你來幫我。”

長風會意,立時將金瘡藥給了容錦,自己則退到院中。

容錦指尖扣著瓷瓶上的貼簽,在他對麵坐了,小心翼翼地幫著上藥。

為轉移注意,輕聲問:“你今日究竟做什麼去了?”

她心中已經有所揣測,又問:“是為了黎王之事?”

“是,”沈裕話鋒一轉,“不過今後沒什麼黎王,隻有與貴妃勾結漠北,假傳遺詔、禍亂朝綱的亂臣賊子。”

容錦對那所謂的“遺詔”有所耳聞,稍一猶豫,問出大多數人都十分好奇的問題:“那封遺詔……是真是假?”

沈裕微微一笑:“這我就無從得知了。”

容錦頗為意外。

她原以為沈裕必然知情,但轉念一想,印章能仿,字跡也能仿,有意為之未必不能做得天|衣無縫。

除卻當事之人,又有誰能拿得準呢?

容錦的好奇轉瞬即逝,心中一動,倒是想起許久之前曾她困擾許久的問題。

“你當初留我……是也曾這般考慮過嗎?()”

昔日,沈裕看中她仿字的天賦,曾逼迫著她偽造過一封書信。但在那之後,便再沒提過。

容錦戰戰兢兢過,也暗自慶幸過。

直到今日,她仿佛突然窺探到了沈裕那時留她的真正用意。

沈裕向來八風不動的神情難得僵了一瞬,而後歎了口氣,如實道:是。()”

他那時確實打過這個主意,並不想為此扯謊欺瞞。

言畢,端詳著容錦的反應。

容錦並沒惱,垂著眼睫專心致誌地為他上藥,隨口問道:“那為何又改了主意呢?”

從始至終,無論朝堂之上鬨成怎麼樣,沈裕都未曾提過半句,更無借她之手來反擊的意思。

寧願鋌而走險去殺黎王,麵臨必不可少的流言蜚語。

容錦不需到外邊去聽,隻稍一想,就他怕是再也擺脫不了那些“狼子野心”的揣測。

沈裕因她這句沉默良久,再開口時,提的卻是當年舊事,澀然道:“那時你受我脅迫,在書房之中哭得可憐極了。”

那是容錦為數不多真情流露的時候

他那時心腸很硬,始終未曾鬆口,後來每每回想,總恨不得能回到那個雨夜,將跪坐在地上的她抱起來,溫聲安撫。

他手上沾的血已經夠多,數不勝數,也不差這點。

可容錦不一樣。

她從來是乾乾淨淨的,不該再被他拖進泥濘之中。

容錦被他三言兩語勾起回憶,搖了搖頭:“你那時可太……”

惡劣了些。

其實認真論起來,她初時對沈裕的印象並不算壞,畢竟是他將自己從黎王府給帶了出來。

猶如絕境之中的一束光。

隻是這份好感並沒持續太久,就被沈裕自己攪了個煙消雲散。

容錦並沒將話說完,敷好金瘡藥後,用紗布纏好,手指靈巧地打了個結。

沈裕極輕地“嘶”了聲。

“弄疼你了?”

容錦連忙問了句,抬眼對上沈裕一雙笑眼,才反應過來自己上當受騙了。

先前烈酒清洗傷口,沈裕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她幫著上藥包紮的時候一直留心控製著力氣,又怎麼可能令得他這般?

“是我的錯,”沈裕勾著她的小指,輕輕地晃了下,“你若生氣,不如欺負回來,彆悶在心中。”

容錦哭笑不得地橫了他一眼:“你少受些傷才是正經。”

沈裕立時應道:“好。”

在容錦催促之下,這才鬆了手,起身到內室更衣。

隔著屏風,

() 依稀可見他修長的身影。()

容錦直到此時才得以平靜下來,托腮打量了會兒,忽而問道:商陸不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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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來說,這種事情本用不著沈裕親自動手的。

以他的身體,不該冒這個險才對。

“被調去聲東擊西,吸引注意去了。”沈裕解釋了句,不願容錦再就此追問下去,若無其事地換了話題,“錦錦,你過些時日可有什麼安排?”

他脫下沾血的勁裝,換了件雪白的常服,長發半散著,又成了平日那個如琢如磨的世家公子。

早前,沈裕並不愛穿白衣。

隻是經過芙蕖鎮扮作時雨一事後,他看出容錦的喜好,回來之後令人添置了不少。

“無非就是往繡坊去,隨著師父學針線……”容錦愛他這副模樣,格外多看了兩眼,這才道,“怎麼想起問這個?”

“塵埃落定後,興許能有幾日閒暇,你若也無事,不如到山中住上幾日。”沈裕解釋道,“母親在禪寺後山有一處清幽的彆院,我少時,偶爾會隨她到那裡小住。”

後來,家中隻餘沈裕一人。

孤身再去難免觸景傷情,他也並沒那份閒情逸致,故而從未動過故地重遊的心思。

還是前日容錦晾曬舊書,從中翻出沈夫人在世時留下的佛經,其中夾雜著他少時龍飛鳳舞的字跡,才令沈裕想起這段早就拋之腦後的記憶,生出帶容錦去看看的想法。

容錦近來並沒什麼要緊的事,聞言,幾乎沒怎麼猶豫,便應了下來。

*

黎王死後,原本相持不下的局麵被徹底打破平衡,公孫玘一派毫無疑問地占據了上風。

眾人心知肚明,黎王的死沒那麼簡單,但沒人再當那個出頭鳥。

沈裕下手實在是太快、太狠了,誰也不想腦袋上時時懸著把能要自己的性命的利刃,寢食難安。

公孫玘吃了虧、漲了教訓,這回沒再遲疑。

在沈裕動手清除了最大的障礙後,他趁熱打鐵,幾乎是以雷霆之勢清掃了那些殘黨,使其再難再成就什麼氣候。

而在此之後,他也並無相爭之意,明明白白地表過態,內閣依舊以沈裕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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