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逢春(五)(1 / 2)

外室她不乾了 深碧色 7184 字 6個月前

逢春(五)

沈裕的一生,以梵天原為界。

在那之前,他過得順風順水,前程一片大好。而在那之後,猶如在荊棘叢生的山路獨行,每一步都殊為不易,直至遇到容錦。

昔年皇城衝天而起的那場大火後,塵埃落定。

沈裕以為過往種種終於可以一筆勾銷,可淬在體內中的毒猶如附骨之疽,又將他拖回了曾經的深淵。

還連帶著容錦一起。

這些年來,病痛折磨了沈裕不知多少回,但從未有哪次如現在這般,令他真切地感受到何為切膚之痛。

在親眼看過容錦小臂上的傷口後,每日送來的藥中,那股若有似無的腥甜便愈發難以忽視。

漆黑的藥汁,與容錦蒼白的臉色對比鮮明,也令沈裕心中再次湧起自厭的情緒——

他如今多過的每一刻,皆是從容錦身上索取來的。

長風覷著自家主子的神色,呼吸都下意識放緩了些,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容錦。

容錦將翻看的書信手放下,上前接了碗,柔聲道:“我來吧。”

長風如釋重負,立時退開了。

容錦側身在床榻旁坐了,輕輕吹開熱汽,舀了一勺藥送至沈裕唇邊。

沈裕掩在袖中的手攥緊,又鬆開。

他自是對容錦言聽計從,隻是也不知心理上的錯覺,還是因他對血腥氣比常人要更敏銳些,才一入口,就從那“苦不堪言”的藥中品出血的味道。

喉頭微動,竭力壓抑著,才將口中的藥咽了下去。

容錦看在眼中,怔了怔,隨後竟低頭喝了口藥。

沈裕訝然:“你……”

這話還沒說完,隻見容錦貼上來,唇齒相依之際,將含著的藥喂給了他。

她神色之中並無半分羞赧,從容而又坦蕩,那雙明亮的眼幾乎令沈裕生出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就像是,夜色之中天際高懸的一輪明月。

清楚地映著他的掙紮與不堪。

容錦就是這樣一個人。

要什麼、舍棄什麼,掂量得清清楚楚,從不會優柔寡斷,認準的事情也一定會去做。

“我知你的煎熬,你應當也知我心,口舌還是不要用在爭辯勸解上了。”容錦不輕不重地在他唇上咬了下,權當是懲罰,“這藥太苦,我要尋些蜜餞來,剩下的你自己喝。”

沈裕道:“好。”

容錦得了這句,才到外間去尋紅茵,沈裕捧著碗,緩緩地將其中的藥飲得一滴不剩。

荀朔再來診脈時,沈裕留住他,詢問容錦的身體情況。

“還好。有我和容二姑娘在,你就彆操這份心了。”

在得知沈裕已知曉內情後,荀朔一直懸著的那顆心倒是落下來了,不必再費儘心思遮遮掩掩。

不知多少人羨慕沈裕,他年少有成,後又大權在握,皇親國戚見著也得避讓三分。

可在荀

朔看來(),沈裕卻實在是活得辛苦。

這些年除卻自家和醫館⑧[((),他最常來的便是這裡,平心而論,若沈裕的遭遇放在旁人身上,怕是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荀朔搭著他的手腕,由衷感慨道:“你半輩子的運氣,想來是都用在遇到尊夫人身上了。”

沈裕定定地出了會兒神,極輕地笑了聲:“倒也值了。”

*

打從一開始,容錦就沒打算告知容綺實情,怕她擔憂,也怕她阻攔。

可容綺畢竟是大夫,還是醫術不錯的大夫。

哪怕初時沒看出端倪,日日診脈下來,也覺出不對了。

畢竟她一直想方設法地為自家長姐調理身體,補品也是親眼看著吃著下去的,可這身體卻越補越虛,哪有這樣的道理?

得知事情這日,容綺險些就要去找荀朔理論,氣得眼都紅了:“他自己也是大夫,怎能由著你這樣胡來?難道不知你還懷著身孕嗎!”

容錦無聲地歎了口氣,牽著她的衣袖,將人給拽了回來:“此事怪不著荀大夫,是我執意如此的。”

一乾事宜、可能會有的後果,荀朔同她講得清清楚楚。

容錦聽完後,依舊平靜地卷了衣袖,心中的念頭也很簡單。

哪怕隻有一絲可能,她也要救沈裕。

“阿姐……”容綺攥著她纖細的手腕,凸起的腕骨膈得人手疼,仿佛力氣大些就能折斷。

容綺想勸,可話到嘴邊卻又怎麼都說不出口。

最後隻是將臉埋在長姐瘦削的肩上,聲音中透著委屈:“你這樣,真的值得嗎?”

且不提腹中的孩子會受影響,這般下去,連她自己的身體怕是都難免會垮。

這些年,容綺與沈裕相安無事,心底也認了這個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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