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文裡的二叔(1 / 2)

第二天天還沒亮,曲仲就頂著發腫的耳朵起了個大早。

默默忍受著劉氏的白眼洗臉吃飯。

“你倆還不快些,我不帶你們了。”

三個兒子,反倒是年紀最小的曲修綏最是利索,早早地就自己穿好了衣裳。

最磨蹭地就要屬曲修齊,現在眼角的眼屎都還沒擦乾淨,被曲仲一催,連外裳地衣袖都穿錯了。

“哎喲,我的祖宗。”

劉氏罵罵咧咧地走上來,一邊給孩子重穿衣服,一邊橫了曲仲幾眼。

“咳咳,我先去院門口等你們啊。”

尷尬地摸了摸鼻子,曲仲背著背簍溜出了大門。

他昨天算是真正見識到劉氏的戰鬥力了,那手勁扭的耳朵能直接來個三百六十度轉體。

揉了揉還在隱隱發燙的耳朵,曲仲無奈地聳了聳肩頭。

好男不跟女鬥。

清晨的曲家灣空氣裡都隱隱夾雜著一股泥土的清香。

偶爾還會有一陣陣牛屎的味道傳過來。

曲仲就蹲坐在門口,腦子裡想起自己在外公外婆家生活的幾年。

那時候的他也是吃了不少外婆的竹條。

最狠的一次是他把炮仗塞在了牛屎裡,炸地滿院牆都是,那次外婆手裡的竹條都打斷了。

好想回去看看過了這麼多年,院牆上的痕跡還在不在。

“不會變成化石了吧。”

托著腦袋,曲仲嘟囔。

“曲二叔,去趕集呢。”

正想得出神,一道捏著嗓子的尖細聲音響起,嚇了曲仲一跳。

“嚇死人了,鬼叫啥。”

這會天還沒怎麼亮呢,被這麼個聲音一嚇,曲仲立馬罵出了聲。

等他拍拍胸口轉頭去看,才發現孟春元挎著個籃子正委委屈屈地站在旁邊孟家的大門口。

手指間還絞著一條看不出顏色的帕子。

嗬嗬!這還委屈上了。

“哦,孟大妮啊,叔沒瞧著人,對不住了啊。”

皮笑肉不笑地應付了兩句,曲仲就沒打算搭理人了。

大妮--

被曲仲的稱呼噎了一下,孟春元不自覺地沉下了臉。

她這個名字十幾年都沒人叫過了。

這曲二叔莫不是故意寒磣她呢。

“哼!”

冷哼一聲,孟春元跺了跺腳,轉身進了自己家門。

反正以後這曲仲也是被分出去的一個早死鬼,她也犯不著給他好臉子瞧。

還有他那三個兒子,不過是一窩子臭蟲罷了。

眼皮都沒抬,曲仲連個眼神都沒舍得給她,隻自顧自地挪動著冰涼的屁股。

這木頭做的門檻也這麼冰...

“爹,我們走吧。”

曲修齊牽著曲修綏從門檻旁邊擠出來,目光灼灼地盯著曲仲。

臭小子..

艱難起身,曲仲理了理坐皺的衣角。

今天為了上縣城,他特意穿了櫃子裡最好的一套衣裳,甚至好好刮了胡子。

饒是這樣,曲仲覺得除了自己臉,其他地方還是不能看。

這衣裳不知道是哪年買的,本來是深青色粗布,可現在早就成了灰色,連袖口都磨毛了。

“爹,還不走。”

曲修合背著個曲老頭專門做的小籮筐,回頭問。

爺爺都說了,他們走路去縣城要兩個時辰,得快些走。

“來了來了,你背的啥?”

曲仲起身,低頭去看框子裡裝著的東西。

“咱們的午食啊。”

一臉看傻子的表情,曲修合不明所以地看著曲仲。

他們肯定要晌午之後才能到縣城了,難道餓著肚子走路?

額--

臭小子--

“看看不行啊。”

氣鼓鼓地幾步超過了幾人,曲仲才不告訴幾人他們要坐馬車去呢。

走三四個小時,何況還要抱著曲修綏,他才不是傻子呢。

明明半小時的馬車就能到,何必去遭那罪。

“爹,你抱著修綏啊。”

看曲仲幾步就竄到了前麵,曲修齊扯著曲修綏就往前麵趕。

跑得太快,還把跟不上步子的曲修綏給絆到了。

“爹...嗚嗚嗚..”

父子四人才走出大門沒幾步,曲修綏的哭聲就把在院裡的劉氏給吸引來了。

“曲老二,你是皮還癢是不是。”

隔著道院牆,劉氏的大嗓門響起,驚得剛進門的孟春元暗罵了聲潑婦。

曲仲都能想象到她叉著腰,吊著三角眼的樣子。

“抱抱抱。”

一把抱起曲修綏,曲仲左手扯著曲修合,父子三人夾著尾巴一聲不吭地小跑起來。

直到跑到官道上,曲仲才大大呼出口氣。

被老娘支配的恐懼...

“爹,咱們去縣城買啥啊。”挑挑揀揀從曲修合背簍裡拿了個黑麵饅頭,曲修齊才問道。

低頭看了一眼,曲仲笑:“修齊,爹考考你,尊老後麵是什麼?”

以為曲仲這是在考自己呢,曲修齊連忙順嘴就接了下句:“愛幼。”

答完,還特彆自豪地挑了挑眉頭,就等著被誇。

“那你讓弟弟背背簍。。。”

陰惻惻地瞟了傻兒子兩眼,曲仲朝曲修合努了努嘴。

大的手裡握著個饅頭,甩著兩隻胳膊,看起來好不愜意。

而小的那個哼哧哼哧地背著,完全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被曲仲一瞅,曲修齊立馬把饅頭塞在嘴裡,忙不迭地把背簍換到自己背上。

他也是一時大意了,怎麼就忘記了這茬。

“回去抄寫一百遍。”

嚴格奉行一天不罰上房揭瓦的教育理念,曲仲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又罰..”

一陣哀嚎,曲修齊不敢質問曲仲,隻能用力地踢著腳下的小石子出氣。

以前曲家連寫字的紙都買的少,除了曲修言,其他的幾人都隻能在學堂裡寫上幾個。

可自從曲仲回了家,這紙跟不要錢一樣,罰寫都成了家常便飯。

最近劉氏連引火的都是幾兄弟罰寫的草紙。

“好好看路...”

曲仲偷笑,看著曲修齊在身後跟個猴子一樣蹦躂。

他最近教孩子也教出了樂趣,看著小子們吃癟的臉,就覺得爽快。

父子三人腳程不慢,天才大亮,就已經到了鎮上。

看曲仲走的方向不是朝縣城的方向,曲修齊歎了口氣,上前拉著人往另一邊走:“縣城往這邊。”

“你要走路去?那我們三個坐車去,就不跟你一起了。”

故意板著臉逗曲修齊,曲仲一手提著曲修合的衣領就轉身飛奔。

車馬驛站在鎮上靠近西邊的官道上,跟出鎮子的路是完全相反的兩邊。

“誒,爹,等等我..”

一邊翻著白眼,曲修齊一邊提著褲腰帶狂奔。

他這個爹是越來越不正常了。

***

安南縣

“這縣城真是好熱鬨啊。”

張大著嘴,曲修齊不停地四處張望。

這還是他人生第一次來縣城,立刻就被麵前熱鬨的街道吸引。

因為快到中秋,這滿街上都掛滿了燈籠,街道兩邊都開滿各式的鋪子。

曲仲就站在幾人身後,揉著因為抱孩子酸軟的手臂。

見大兒子又冒傻氣,連忙伸手合上了他的嘴巴:“咱們先去吃飯。”

“吃飯?”

曲修合眼睛一亮,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好吃的,還猛地吞了下口水。

囑咐好兩兄弟牽好手,曲仲牽著最小的曲修綏徑直就去了一家麵館。

雖然吃酒樓他不差錢。

可耽誤時間啊。

他還打算把東西買好了趕在天黑前回家呢。

“可我吃不下了啊。”

揉著肚子,曲修齊委屈地快要哭了。

在馬車上他啃了兩個饅頭,還喝一肚子水,現在撐得連口湯都喝不下去了。

一路上曲仲就瞧著這個傻兒子一會從背簍裡拿出些吃食來,一會丟了些什麼東西進嘴裡。

他也沒有開口提醒。

這會見他果然是什麼都吃不下了,才笑著回了四個字:“自作自受。”

誰叫這小子吃東西的時候連自己的兩個弟弟都沒想起來。

如果是分著吃了,那現在這會也正好就餓了。

無視了對麵幽怨的目光,曲仲給兩個孩子要了兩碗餛飩。

等吹涼了才遞給曲修綏。

而曲修合那個小吃貨,早就迫不及待地喂進了嘴裡。

燙地他齜牙咧嘴的,都舍不得吐出來。

最後還是曲仲挑了一半自己的給他,才把這小子喂飽。

瞧著這小子人不大,快趕上個成年女子的飯量了。

曲仲回來這個把月,曲修合的體重完全成直線上升,最近下巴都圓潤了不少。

而隻能看不能吃的曲修齊今天則是被深深地上了一課。

有吃的要和弟弟們一起吃。

要不後麵更好吃的,就吃不到了。

雖然學習的過程不是那麼愉快,可最後的目的也算是達成了。

這分享不就學會了...

吃完飯,曲仲領著幾個孩子去轉了圈市場,把該買的東西都買齊了。

最後為了補昨天欠劉氏的油,曲仲進油坊還買了三十斤豆油。

等老板榨油的時間,曲仲把買好的東西全放在地上對幾個孩子說:“你們就在這等著爹,爹去書鋪一趟。”

他今天來縣城還有個目的,就是再拿些空間裡的金子換成銀子。

孩子們在身邊不好使用空間。

所以乾脆趁著這個時間,把孩子們拜托給油鋪掌櫃的,自己早去早回。

“那麻煩掌櫃的您了。”

“您放心去辦事,孩子我一定給您瞧好了。”

掌櫃答應地乾脆,還找了幾個小板凳給孩子們坐。

看孩子們早就乖乖坐在板凳上,看曲仲給他們買的小人書,他才放心地快步離開。

剛才在集市上就問好了,曲仲沒有耽擱地朝金鋪走去。

這安南縣是河州郡最大的一個縣城。

離郡城近,而且由於出了個狀元,好些出名的學院都搬到了安南縣城外。

所以這縣城裡的熱鬨程度完全不輸一個郡城。

就連這買金銀首飾的鋪子都形成了一條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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