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文裡的二叔(1 / 2)

“喲,二哥你這是發財了啊。”

果然,東西才剛搬到院子裡,朱氏就圍著這一大堆東西東翻翻西翻翻,越看越咂舌。

瞧瞧這些白麵。

竟然還有黃糖,瞧這細地都能吹走了。

“說來話長……”

身邊還緊緊挨著個扒拉他衣裳的劉氏,曲仲隻能乾笑兩聲,算是給了回應。

說完還扯了扯被劉氏拉開的衣襟:“娘,這是羅少爺送的。”

“羅少爺,他為啥送你衣裳,料子還這麼好。”

劉氏狐疑地撚了撚曲仲穿著的綢衣,這料子可是上等的江綢,一兩銀子一匹呢。

“我本打算是去買筆墨,哪知。”

一院子的男女老少都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於是,曲仲眨了眨眼又開始胡說八道。

直到口水都說乾了,眾人這才麵露感動地看著他。

故事裡,他是一個路過的正義農家漢子,見一個路過的少爺被偷子盯上了。

他仗義出手與偷子進行了一場激烈的打鬥,然後以他的衣裳被扯破為結束。

引得少爺感動至極,不僅給他買了新衣裳,還贈送了他五十兩白銀為謝禮。

因為他隨身攜帶的荷包裡有亡母留下的遺物,對他珍貴異常。

最後曲仲推辭不過終於為難地收下了這筆銀子。

劉氏更是欣慰地拍了拍他:“那位少爺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你這銀子就拿來娘給保管。”

嗬嗬!嗬嗬!

乾笑兩聲,曲仲為了掩飾心虛,忙不迭地招呼大家把東西搬到堂屋裡去分。

自己則推脫去換衣裳,幾步就竄進了屋子裡。

至於劉氏說的保管,曲仲全當沒聽見了。

保管,這跟騙小孩子壓歲錢有什麼區彆。

砰—

“你這個小兔崽子,竄得到快。”

直到門被關上,他才長出口氣,擦了擦了額頭上浸出的汗。

睜著眼說瞎話不難,可是對著一群天真無邪的孩子,竟然讓他覺得有些難堪。

還是要儘快賺錢,要不這銀子來得不明不白的。

總不可能老說是彆人送的吧。

今天朱氏的眼神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顯就沒信他的鬼話。

“二哥,你這牛乳要咋弄啊。”

屋子外,曲厚的大嗓門響起,穿透薄薄的門板驚了曲仲一跳。

拍拍今天不知道被嚇到多少次的小心臟,曲仲沒好氣地回道:“放廚房就行,我一會來弄。”

這才是正事。

一邊手忙腳亂地換了衣裳,一邊在腦子裡回想著做黃油的步驟。

上個世界他做的黃油程序比較複雜,都是先做成淡奶油才來做黃油。

可明顯曲家沒有那麼好的條件,人手也不夠。

所以他這次就直接從煮牛奶裡來提取試試。

“春妮,你給二叔燒火啊。”

挽著袖子把桶裡的牛奶倒了一大半進洗了無數遍的大鍋裡,曲仲轉頭吩咐曲春。

他會做飯,可不會燒火。

現在大人們都吃完飯回屋了,隻有孩子們還好奇地圍在廚房,曲仲隻能使喚他們。

“知道了,二叔。”

小姑娘紮著兩個羊角辮,高興地一蹦一跳。

自從前次吃了曲仲做的飯,這孩子就喜歡跟在他身後,今天去縣城沒去成還在家裡哭了鼻子。

她知道,二叔這是又在做好吃的了。

隨著灶膛裡的火開始竄出火苗,鍋裡的牛奶開始漸漸冒泡。

牛奶煮沸傳出來的奶香味飄地整個廚房都是。

曲修綏更是抱住了曲仲的大腿,嗷嗷地叫喚。

“爹,能吃不,能吃不。”

“不能吃。”

低頭揉了揉小黃毛,曲仲冷酷無情地戳碎了曲修綏的希望。

這牛奶是為了做黃油用的,沒有去腥氣,根本沒法入口。

失望,明晃晃地失望。

連抱著曲仲腿的手都耷拉了下去。

曲修綏小小的腦袋裡根本不明白為啥這麼香的東西不能吃。

“不過……”

暗笑了兩聲,曲仲拖長著聲音賣了個關子。

看廚房裡的七雙眼睛全都緊緊盯著他,還不緊不慢地把牛奶舀進了新桶裡。

等再把剩下的小半桶都倒了進去,曲仲才說:“我能讓它變好喝。”

“如能誰能送點茶葉給我的話。”

“我去,我去..”

剛下學的曲修源就站在門口,聞言立馬就舉手。

看曲仲點了點頭,二話沒說就衝回了堂屋,從老劉氏待客的茶罐裡抓了一大把。

“二叔給,你看夠不夠。”

費力捧著茶葉舉到曲仲麵前,曲修源興奮地看著曲仲。

“夠是夠。”無語地看著曲修言黑漆漆的小手,曲仲真說不出來嫌臟的話。

算了,眼不見心不煩。

接過茶葉,曲仲直接撒了一小撮進鍋裡,攪動了幾下,雪白的牛奶立刻就變得有些微黃。

再從縣城把買回來的黃糖撒了一大把進去。

等沸騰的時間差不多了,就用盛飯的小碗給一人舀了一碗。

“哇!好甜。”

“好香!”

因為還有些燙,滿廚房都是吸溜的聲音,每個人都鼓著腮幫子狠狠地吹。

自豪感油然而起,曲仲微微一笑,轉身去弄自己的牛奶。

現在摸著還有些溫熱,脂肪還沒有上浮,顯然還不到時候。

他提著木桶去了廚房後麵的水缸。

那裡是曲老頭從上山接下來的山泉水,直接接到了曲家的水缸裡,從缸裡滿出來的又從新流到屋後麵的溝渠裡。

所以這地方常年的溫度都要比屋前低了那麼幾度。

曲仲提著桶過來時,還被冷氣激地抖了抖身子。

條件簡略。

曲仲隻能用油布捆好高桶,放在了水渠裡,這裡的溫度比較低。

做好這一切,忙跳著腳往廚房趕。

那裡麵可暖和多了。

這個世界的四季十分分明。

冬天冷得到處都滴水成冰,夏天又熱得連空氣都是黏糊糊的。

還好這冬天時間不長,要不他們普通老百姓的日子還真不好過。

“二叔。”

剛一跨進門口,廚房裡七個孩子還齊刷刷地站著,好像都沒有打算回屋子。

這是來者不善啊!

“啥事快說。”倚著門框,曲仲隻踏了一隻腳進去,隨時打算跑路。

“二叔,你給我們說說猴子打妖怪的故事。”

還是年紀最大的曲修源最是積極,連臉上的白沫子都沒擦乾淨,就不可待地吼道。

他前幾日都去學堂了,沒有聽著。

還是曲春在屋子裡說,他才聽了個馬馬虎虎。

猴子打妖怪……

真是言簡意賅,把這名著一句話就概括出來了。

“那你們把鍋碗都洗了,我再來說。”

回到灶膛前坐下,曲仲才翹了個二郎腿觀察這一屋子的孩子。

明顯最老實的是曲修良,一聽曲仲地話就端著自己的碗走到鍋麵前。

而最偷奸耍滑的顯然是他家的傻兒子,動作嫻熟地就把碗遞給了曲修合,然後曲修合又遞給了曲修綏。

這兩個熊孩子,連四歲的弟弟都不放過。

“咳咳咳,尊老愛幼,你們還沒學會嗎。”

曲仲抬眉,眼神直直看上了曲修齊。

“我來,我來。”,恍惚想起自己的一百遍尊老愛幼還沒抄寫,曲修齊一竄三尺高,立馬搶過弟弟手裡的碗。

還順帶著把周圍全部哥哥弟弟的碗都收了過去。

總算眼睛還長著。

“曲修合,你也去。”瞥了眼那邊還在傻愣著的二兒子,曲仲勾了勾指頭。

如果說大兒子是傻兒子,二兒子就是吃貨加滑頭,悄咪咪地就把好處全占了。

“哦!”

果然,一聽曲仲的吩咐,才不情不願地跟了上去。

“在我這,可沒有什麼君子遠庖廚的說法。”

看了圈都傻眼的孩子們,曲仲才接著說:“我這裡隻有兄弟姐妹。”

“你們看看自己,有沒有做到?”

這家裡的廚房是不歸他管,否則他肯定讓這些大點的男孩子們都學著洗碗。

家裡的碗以前都是由曲春和曲夏來洗。

雖然殘酷,可這個世界的女孩子受到的桎梏遠就比男孩子多。

曲仲還是希望能讓她們出嫁前能鬆快些。

“那我今天就給你們繼續說說這猴子的故事……”

看碗已經洗好,曲仲就不再繼續這話題,話頭一轉就開始說書。

廚房裡的油燈不大,隨著偶爾吹過的一絲涼風還閃爍了幾下。

可沒人注意,大家都坐在小板凳上仰著頭,一臉如癡如醉的樣子。

等曲仲描述白骨精洞府的時候還嚇得縮成了一團。

你抱著我,我抱著她地就嚎開了。

“修言,你瞧啥呢。”

趿拉著鞋子正好出屋子的曲寬,看長子站在廚房門口不知看啥呢,忙出聲問道。

曲修言披著外衣,明顯也是剛出屋子來。

“我來找修源。”他都溫習完書了,才發現曲修源人還沒有回屋子。

所以才出來找人,沒想到竟全部都擠在廚房裡聽二叔講故事。

“這臭小子,是不是又沒寫大字。”

一聽這話,曲寬立馬取下腳上的布鞋,舉在手裡就想衝進廚房。

“爹。”苦笑不得地忙拉住人,曲修言連忙示意他去看廚房。

廚房裡,曲仲猛地做了個鬼臉,嚇得專心致誌的孩子們大部分都跌下了小板凳。

然後曲仲捂著肚子哈哈大笑,笑完了才在孩子們要哭不哭地眼神裡擺手。

“今天就到這了,快回去睡覺。”

眼瞅著天色不早,曲仲立馬停了話頭,開始轟人。

“曲修齊,一百遍。”看大家垂頭喪氣地走出廚房,曲仲還追上了句。

陰魂不散!

曲修齊蔫蔫地叫了句:“大伯,大哥。”

一想到自己早上的行徑,恨不得立馬給自己兩個耳刮子。

“二叔對孩子們還真有一套。”

攏了攏敞開的衣裳,曲修言感到了立秋之後的寒意。

跺了跺腳,終於還是沒忍住這寒意,跟在悶悶不樂的曲修源身後回了屋子。

他這個二叔這些年在鎮上當跑堂,看來也是遭遇了不少的事。

這性子跟幾年前完全是兩個人。

不過,再回頭看了眼往後院去的曲仲,曲修言想,這樣的二叔竟意外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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