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受了七年,終於考上了秀才,讓那戶人家也不敢輕易在打罵他。
他越走越遠,終於在十七歲這年考上了榜眼,第一次受到了那些當初高高在上之人的吹捧。
他不用擔心自己明天能不能吃飽,不用擔心病了沒錢看大夫。
於是他又開始拚命地往上爬,沉迷於錢和權,隻為讓當初丟棄他的人家看看他。
走得越高,他能動用的力量就越多,他查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
可此時才真是讓他絕望的時候,他沒想到,他竟是被這麼一個諾大地侯府丟棄的。
他恨蘇浦,於是他使了手段讓侯爺之位變成了二房的。
可他又恨,如果沒當初的丟棄,那麼現在這侯爺之位就是他的,所以他朝著男女主出手,已解自己地心頭之恨。
後來,他熬過了二十歲,可身體的狀況已經越來越糟糕。
之後男女主找到機會一舉消滅了他大半的勢力,他想同歸於儘,想讓所有人給他陪葬。
可最後,他隻是在一個雪夜癲狂地大笑了幾聲,結束了他那荒唐短暫的一生。
閉上眼前,他還向上天祈求過下輩子隻想做隻鳥兒,能自由自在地到處飛翔,看看其他地方的風景。
“沒想到,鳥沒做成,我睜眼就到了湖泉村。”
雙手捂住臉頰,曲鴻羽顫抖著聲音痛苦地低聲訴說著。
冗長的安靜!
屋子裡隻能聽見曲鴻羽急促地呼吸聲和幾聲痛苦地呢喃。
曲仲隻能看到,那個雪夜裡的周仁清,他抱著想毀滅一切掉想法,最後卻隻是孤獨地閉上了眼睛。
他對很多人狠,最後還是沒能對蘇家痛下殺手,隻留下了滿心的苦澀和不甘。
這個世人眼裡玩弄權利的奸臣,閉上眼前,所求的也不過是親情和一點點溫暖。
“我隻知道你是曲鴻羽,是我的兒子。”
心底的柔軟被觸動,曲仲紅著眼眶蹲下了身,輕輕環住這個徘徊無助的傻兒子。
雙手輕輕拍著曲鴻羽的後背,他接著輕輕說道:“彆害怕,爹在這!”
這句話就像是開關,曲鴻羽身體一震,緊緊抱住曲仲的腰,放聲大哭起來。
他看到年幼的周仁清站在寒風裡砍柴,腳上隻穿著一雙草編的鞋子。
他看到周仁清喝醉癱在諾大的尚書府院子裡,沒人敢來攙扶。
他看到周仁清哭著問隨從,他爹娘什麼時候來接他回府,他咳得很難受。
所有的周仁清不停地在他腦中旋轉,那短短的二十五年,他活得就像是個笑話。
絕望間,他聽到曲仲地聲音響起:“明天我給你烤燒烤。”
心裡的痛意好像一下子減輕了許多,他看到曲鴻羽笑著跑來,手裡還牽著靈墨犬。
他偷偷跑到後山去抓兔子,回來後罰抄了十篇大字。
他看到曲仲給他量衣裳,還嫌棄他長得太快。
他看到他和幾個哥哥們苦哈哈地泡在藥桶裡,隻能張開嘴吃曲仲喂的水果。
他看到他的爹——曲仲背著他緩緩回家的身影。
他是曲鴻羽,有爹有兄弟還有爺爺的曲鴻羽。
“爹……”
哭聲裡,曲鴻羽一聲明亮的喊聲終於打破了他的恍惚。
“爹。”
“我在。”
“爹。”
“我在。”
就這樣一問一答,曲鴻羽好像終於找到了自己魂魄,迷茫的眼神也終於找到了方向。
“好了!快彆哭了,多大的孩子了。”
看曲鴻羽哭聲終於漸漸緩了下來,曲仲揉了揉他的頭,笑著調侃。
“我加起來活了快四十年了,比爹你還大。”
終於收了哭聲,曲鴻羽揉著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他看到曲仲淡藍色的衣袍上全是他的眼淚,好像還有鼻涕,已經完全把他胸口那塊布料打濕了。
順著曲鴻羽地目光低了低頭,曲仲抽了抽眼角,屈指使勁彈了下他的腦門:“上好的湖錦,就這麼廢了。”
“爹,你這麼有銀子,怎麼還這麼小氣。”
腦袋都被彈地往後仰了仰,曲鴻羽捂著腦門憤憤不平地站了起來。
“還四十歲,我看最多也就十二。”
不知道是這世過的太輕鬆,還是心智影響,曲鴻羽根本看不出一絲玩弄手段的權臣樣。
就是這樣,才讓曲仲十幾年都沒有發現。
“我也不知道啊!”
這句話倒把曲鴻羽給問住了,他撓了撓臉頰,有些扭捏地晃著身子。
得!恐怕是隻有記憶來了,周仁清的腦子沒跟過來。
不過,曲仲抬頭白了眼曲鴻羽,陰笑著捏住了他的臉頰:“你倒是裝得挺像的啊,早知道你這麼厲害,我還去賺什麼銀子。”
“我錯了,我錯了。”
努力抬著頭,曲鴻羽點著腳尖大聲地認錯。
“知錯了?”
“知了知了。”
“以後看你還敢不敢撒嬌裝傻騙我。”
“不敢了不敢了。”
“那蘇家的事,你自己去處理。”
終於舍得放鬆了手掌,曲仲收回手笑著退後了一步,抱著手臂等著看戲。
揉著耳朵地手一頓,曲鴻羽眼底戾氣一閃而過:“我想去蘇府。”
“怎麼?你要去滅了尚義侯府啊。”
沒想到曲仲竟絲毫不擔心他走上歪路,反而還出聲調侃。
他教了十幾年的孩子,到底是個什麼秉性,他還是了解的。
若是要滅,前世就出手了,更不會等到這一世才來報這個晚仇。
“我要去拿回屬於我的東西,讓爹您成為尚義侯府的老太爺。”
難怪這小子一直沒有阻止蘇浦幾人地接近,原來是早就打好了這個主意。
“那隨你吧,可是底線你還是要有的。”
朝曲鴻羽揮了揮手,曲仲對他的決定並沒有提出反對。
“爹,你等著做老太爺吧。”
曲鴻羽衝著曲仲舉起手掌,信誓旦旦地發了個誓。
“我在曲府還是少爺,我可不想做老太爺。”
“那不行,我是老爺,你隻能做老太爺。”
“滾犢子!”
***
臘月十五。
外出遊學兩年的劉永帶著劉仕以及從賓川縣接來的劉實和劉舟終於來到了丹山郡。
最大的劉實和劉永已經十八歲,可見到曲仲時竟還抱著他大哭了一場。
兩個已經長得比他還高的青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硬是讓曲府地下人們看傻了眼。
同時又廢了曲仲剛買的一件新袍子。
“以後你們誰在哭,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抖著已經濕透的衣襟,曲仲覺得自己地手癢了起來。
這回把劉實和劉舟接到丹山郡,也是想讓他們接手一部分手裡的生意。
並且把幾個大些的孩子婚事給定了,那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幾人現在的命運都已經改變,剩下的就要靠他們自己去完成了。
可!
曲仲一想到這就覺得眼皮發緊,怎麼他養的這幾個孩子這麼愛哭。
高興哭一哭,難過哭一哭,就連激動也要哭一哭。
幾人裡除了劉仕,其他都是哭包。
本想轉頭誇一誇年紀還算小的劉仕,可見他眼角唇角都在抽動,頓時更是無語了。
感情劉仕不是不想哭,他就是個“麵癱”
扶著額角轉身,曲仲鞋底抹油,大步流星地跑走,隻留下一句:“有事找你們大爺爺。”
奚安林:“……”
“大爺爺,嗚嗚嗚。”
劉永和劉舟迅速轉移目標,哭著撲上了旁邊傻眼的奚安林。
曲鴻羽和劉鬆對看一眼,抖著肩膀往後退了幾步。
他們現在算是知道自己平時是個什麼樣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有聚會,等回家會努力再寫一章,不過……不一定,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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