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慶山坐在位子上, 高興地看著兩個孫女大展身手,趙娉婷自出生之後就一直被他親自帶著親自養大,這個孫女也確實如他所想的優秀聰明, 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不管是學符咒, 還是學其它道術都卓絕群倫,遠超其他庸庸之才, 不枉費他用心教導。
至於他趙家的晚輩也不乏出類拔萃者, 例如趙知沐, 可是和趙娉婷一比,還是相形見絀,這差的一點可不單是差在了能力和天賦上, 還有心性。趙知沐因為落後趙娉婷在私底下使得那些小動作,他不是沒看到, 隻是不想去乾涉。
趙娉婷是趙慶山作為趙家的未來接班人來養的,以後真正上任之後自然不知道會遇到多少問題, 像趙知沐這種做法。雖然有些讓人生厭, 可是說起來也不過是幾歲小孩子的報複手段, 如果連眼下這種小事都擺平不了,那就更彆提以後。
隻要不涉及性命, 隻為這些過家家一樣的攻擊,他是不會放在眼裡的。賓客那邊要是說不過去, 最後他自己上來圓場也就是了。
然而趙娉婷不愧是他最看好的孫女, 雖然不小心在堂妹的影響下失手, 可是表現的依然十分沉著,已經失利的情況下還能保持良好的心態應對,隨後解決完自己的事, 還能騰出功夫來稍微教訓一下妹妹。
他滿意地點點頭,婷婷是知道分寸的,教導下妹妹也不為過,免得趙知沐長大以後不知天高地厚。
他這麼想,有的人就不這麼想。
陶甜是不太喜歡趙知沐,可是在場的人裡頭,也就這個四歲的小妹妹稍微對她有點真心。
不管是不是聽了袁婉清的話,總歸趙知沐對她討厭歸討厭,可一直都在眾人麵前維護她這個做姐姐的人也是她,一碼歸一碼 ,既然她頂撞也談不上真的頂撞,但是幫忙倒是真的幫了,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一邊人,陶甜斷斷沒有眼睜睜看著她被趙娉婷欺負的打算。
她早已改姓袁,對於趙家來說是外人,趙家對她來說亦如是,陶甜原本不想乾預趙家內部的風起雲湧,可是趙娉婷卻動了她的人。
在她之前離開陳騫澤的那段時間裡,萍婷居然膽大妄為地在他身上打下了靈力印記,這印記無異於苗家的情蠱,隻是作用和後果都沒那麼可怕,使被打上印記的人,對於印記者要更加親近,不管對方說什麼都以為對。
換做是其他小孩子做下這事,還能勉強說是年齡太小,不懂事,可是這印記需要靠近對方,讓對方在不設防的情況下中招,再由自己親自催動才能生效。
自從小時候繼母的事之後,陳騫澤就一直不太願意接近陌生人,哪怕是普通的小孩子也是一樣——繼母原來在他家的時候,就經常把玩劣不堪的小侄子帶到陳家來,她的侄子要比陳騫澤大幾歲,總是借故欺負他。
這種情況下他怎麼可能會對陌生人毫不設防,除非是刻意的接近。
不愧是原作中的天命女主,從小就心機之深,換一個立場,陶甜其實還挺欣賞這樣的女人:目標堅定,從小就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麼,並且能矢誌不渝地向目標努力。
原主如意在原作中其實就是作為女主趙娉婷的對照組而存在的,她天生沒什麼天賦,被父母扔到了外祖家,又渴望親生父母的關愛,不惜費儘一切代價來讓自己在他們眼中變得“有價值”。她努力去挑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的事,最後死在了驅逐厲鬼的路上。
從始至終,她渴求的隻是父母的愛而已。
袁婉清和趙旺西愛她嗎?當然是愛的,可是那愛的分量實在是太輕了,如同散沙碎渣,風吹吹就散去了。
再來一回,趙如意不再執著父母之愛,她已經自我開解,化“小愛”為“大愛”,她的願望不再是被愛,而是想要斬妖除魔,讓更多的人不再失所愛。
陶甜感受得到,如意人生或許不夠如意,靈魂卻足夠溫暖。
而趙娉婷,作為對照組的優勢組,從小天之驕子,又一路順風順水,為世人斬妖除魔,最後將四大家族一統為一,成為道門的一代宗師,後來還被國家請去卜卦,被民間私下譽為國師。
她非常優秀,有堅定的意誌和強大自控能力的人,不管在哪行哪業,都注定會成為其中的佼佼之才。
就算是現在也已經不差了,天賦就是一種很殘忍的事情,哪怕趙娉婷如今還沒到六歲,可是真論起道來,未必會輸給趙旺西。
陶甜收回目光,厲害是厲害,可惜她遇到自己,注定要折戟沉沙一回了。
這件事上,如果趙娉婷能夠真心來換真心使陳騫澤喜歡她,陶甜倒也無話可說,可是趙娉婷卻觸犯了道家的律規,試圖利用道術來使其他人相信她,親近她,以術妄欺凡人,未免太不擇手段。
趙娉婷被趙知沐這隻才剛剛長出小尖牙齒的奶凶奶凶的貓咬了一口,她也就裝沒看見,可想報複回來,那就得問問她答不答應。
陶甜開了天眼,趙娉婷的手心裡有一枚符咒,符咒吸來了一層極淡的黑霧,那黑霧是一團黑煞之氣,能給人帶來不祥,疾病,禍患,量大就致死,量小的話,像現在趙娉婷手裡招來的這團煞氣,若是真的報在了趙知沐的身上,準得讓這小丫頭很狠地病上幾天,躺在床上動不了身。
聽說剛才趙知沐是動了一點手腳讓她出了個小醜,可是也無傷大雅,沒造成多難以挽回的局麵。她對妹妹動輒回擊就是臥床幾天,聽上去似乎十分大快人心,有仇報仇,有怨抱怨,可未免也誤入了歧途,報複心太過。過於凶殘,則有損天地之和。
趙知沐剛才為她這個當姐姐的出麵,那麼陶甜現在也不願無動於衷,她沒有直接將趙娉婷手中的煞氣化去,反而等著它襲來,她在背後張開手,一道無形的氣流籠罩在趙知沐身上。
趙娉婷將手中煞氣化為利箭,猛地朝趙知沐放射而去,她的手段無痕高超,趙知沐茫然不覺,突然間毛骨悚然,身上寒毛豎立,一種不好的預感撲麵而來,可定睛一看,身上又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她隻當是自己剛才手法很隱蔽,沒有被趙娉婷察覺到那點小心思。
黑色的箭頭正要射中趙知沐的眉心,卻又在離小女孩眉眼半寸之處的地方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轟然撞散,為粉為末。屏障擋住一擊卻並未消失,反而延伸如掌,將那些煞氣儘數收攏,凝聚成球,形態比之剛才的黑色箭頭要更為凝實。
陶甜揮了揮手指,在彆人眼裡就像是她在捋自己的衣服,完全看不出不對勁來。
陳騫澤說:“這個蛋糕好吃,你嘗嘗。”
那團黑色煞氣改了方向,朝趙娉婷身上撲去。
趙慶山早已反應過來,宴會的大廳極大,趙娉婷又是遊走在各個酒桌之間,為人卜算,兩人相距起碼十數米遠,可他始終關注著兩個孫女之間的鬥法,也就注意到了這微小的異動。
難道是婷婷大出風頭,惹到了來參加宴會的賀高林三家族之中的人?不對,今天來參加宴會的三大家族的人,都是家族裡德高望重者,不至於會和小輩置氣,難道是知沐?可是他也深知這個孫女根本就沒本事將道法鑽研到這個程度。
一瞬間,他腦袋裡閃過很多念頭,可是想是一回事,萬萬不能讓婷婷中招!
趙慶山也不顧長輩不參與晚輩之爭的規矩了,桌下的手一翻,一縷靈氣直衝趙娉婷麵前。
想擋可沒那麼容易,陶甜笑了笑,她伸手接過陳騫澤遞過來的蛋糕,一邊吃,一邊和其他人一樣,觀看著趙家孫女的秀場。
趙娉婷自謂招數過人,更何況對付一個小孩子而已,不過隨手還擊無需在乎,如今正沉浸在一擊未中的困惑之中,哪裡想得起要防備。如果她稍有警惕,那還能避得了一二,但是也依然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而如今她就站在那裡,後知後覺地發現似乎剛才的煞氣反而朝自己跑過來了!
這怎麼可能?
趙慶山畢竟是個老道,也是四大家族的當家人,他雖出手慢,可後發而先至,靈力變做護盾,張開擋在趙娉婷麵前。
這下可就安全了,那黑煞之氣隻要碰上屏障就會被淨化而消散,他剛鬆了一口氣,可是很快又瞪圓了眼睛:煞氣竟然停在了屏障前。
就像開車快要撞樹,臨腳踩了一腳刹車,和那棵樹險險地隔了一小段距離就要親密接觸。
黑煞之氣忽然轉了個彎,從側麵的空隙撲撞而來,將趙娉婷撞了個正著。
煞氣入體的那一刻,渾身血液冰涼、發冷,身上所有的力氣似乎驟然之間就被抽了出去,趙娉婷站在原地一下子就癱軟了下去,就像沒了線操縱的人偶,軟塌塌地摔倒在地上。
“婷婷!”趙家二房見女兒不名原因的忽然倒地,嚇得魂都飛了,連忙跑到趙娉婷身邊把女兒抱起來。
剛才站在趙娉婷麵前的男人嚇得忙擺手,撇清乾係:“她自己忽然就這麼摔倒了,我剛才還一句話都沒有和她說呢!”
現在根本就不是追責的時候,趙慶山也再坐不住了,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接過孫女,探查到她體內果然有一股黑煞氣。
“爸,孩子怎麼樣了? ”
趙慶山鬆開手:“老二家的放心吧,孩子沒事兒,大概就是這些天想著替我過生,所以疲勞過度了,身體透支,等會放到床上去睡一覺就好了。”
現在這種場合,真相也不能說出去,就算是其他三家的人出手,也隻能當個啞巴虧咽下去。
聽到女兒沒事,二房的人這才放下心來,其他的人。聽說趙娉婷竟然是為了給爺爺過生日才暈過去的,不由得感歎其孝心可嘉,好話紛紛往外冒。至於心底有沒有相信這個說辭到底怎麼想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陶甜把蛋糕吃完,抹了抹嘴,參加完宴會,跟著大房的人回到彆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