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1 / 2)

兩人相視笑著,不說話。可把欣欣悶壞了:“小姑父,彆光光站著呀。”

這聲小姑父叫得挺順耳,楚陌回了她一乾笑:“你在這,我不得乾站著嗎?”才過去兩年多,這小肥丫口齒都清晰了,保不準還會學舌。

“不行。”欣欣抓著她小姑的指不放,認真道:“我爺給了兩文錢,讓我牽著姑,拉著她點,彆叫她走走沒了。”

吉安笑得腮幫子都漂粉,嗔怨地瞪了一眼那人。叫他幾回來都選在夜半翻牆入,現在可好,她爹對他甚是不放心。

所以小肥丫的意思是,他這些年送她嘴裡的那些糖還不值兩文錢?楚陌幾步來到吉安跟前,牽住她的另一隻手,俯視已虎著小臉對他的小肥丫:“你勁兒小,小姑父幫你一塊拉著,這樣你小姑就不會走不見了。”

聽著好像是對的,但欣欣又直覺很不對,小下巴下落,目光定在那兩隻牽在一起的手上,擰著小眉頭陷入了思考。

一手一個,吉安樂不可支,抬頭看近在眼前的人,模樣更勝從前,雙眸依舊水亮,隻…嘴上開始冒胡茬了。見他穿的是一月前她讓周明帶回範州府的錦袍,目光不由地落在肩、臂膀……

楚陌見之,雙臂展開,還給轉了個身。自定下親事,他的衣物,除了裡衣和靴子,幾乎全是出自她手。

“正合適。”吉安之前還怕銀紅錦太豔,卻不想穿到他身,竟分外冷貴,全無熱豔:“太爺好嗎?”

“很好,”楚陌盯著人,眼裡盛滿了溫柔,他的吉安還是那麼恬靜,言笑間不含一絲雜陳,偶露俏皮,美好又可愛。不用她問,自個添上一句:“我也很好。出孝後跑了一趟南延府雁峽穀。”

她剛在前院看到那對大雁了,吉安心有觸動:“大雁是你自己捉的?”雁南往北順乎陰陽,又是忠貞之鳥。男方下聘以雁作禮,寓意從一而終、矢誌不渝。不過少有人是去捉活雁,多是以木雕代之。

“嗯,”他想給她好的:“我們成親的日子定在六月初六。”

“我知道。”

他未脫孝時,老太爺就書信與她爹娘溝通了。會試在明年二月,她跟楚陌、吉欣然與詹雲和都要趕在今年寒冬前成親。她是長輩,為先。詹家還沒下聘,吉欣然的日子尚未定。

“你……”

“不對。”思考了有一會的欣欣終於回過神來了,上去扒那兩牽在一起的手:“小姑父,你要跟欣一樣,握姑一根手指。”

被打斷話的楚陌,很不想跟她一樣,但又怕她蠻纏。隻得鬆開吉安,隨小肥丫的意,牽住尾指。

兩手被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吉安,笑得一雙桃花眼中水瑩瑩。楚陌故作無奈地低頭與忙完的小人說:“拿了兩文錢,你能不能就乾兩文錢的事?”

欣欣大仰著腦袋,小嘴張了合,合了張,兩圓眼眨巴眨巴,好容易才擠出一句:“爹…爹早上也給了一文錢。”

反手握住楚陌,吉安撇過臉看邊上花已落儘的桃樹。楚陌心似被輕羽撓過,愈加抓緊那根指,抬眸凝視她含羞笑顏,燦爛比四月牡丹。嘴角飛揚,清泠的瑞鳳目漸彎起,眼中烈光灼人。

佳人久不回首,楚陌情不自禁傾身靠近。陰影襲來,吉安眼睫微顫,慢慢落下。帶著涼意的唇擦過頰,來到耳邊。

心咚咚跳著,楚陌換了口氣,盯著她紅彤彤的耳朵,吞咽了下才低語:“安安,我六月來迎你。”曾經他以為自己活著,就是要送那些討厭的人一個個去見閻王。可遲陵縣東街的一見,在他心裡埋下了根,叫他多了貪妄。

一而再的遇見,注定他們有緣有分。

定親後,她送來的一針一線都像是枷鎖。他被牢牢禁錮,卻又心甘情願,而深埋的貪妄也隨之瘋漲。

他想她在身邊,永遠。生生世世,生同衾死同槨。

灼熱的氣息燙著吉安的心,快三年了,她不敢說對楚陌有十分認知,但也曉其絕非迂腐之人。半夜翻高牆的事,他很熟練,她也不討厭。私會被逮到,他坦蕩蕩,叫她啼笑皆非。他主動卻又把著度,給了她甜蜜。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真摯,在這古代,自己求的不就是此?

“我…我願意。”不管他能否會意,吉安都想說這一句。

楚陌心領神會,激動得氣息都亂了稍稍,閒著的右手覆上那顆大仰著的小腦袋,左手一用力,將吉安拉進懷裡,唇貼著她的鬢,眼眶緊斂,心裡在說:“吉安,你要一輩子待我好。”

“看不見了,放開我…放開我。”小欣欣掙紮著,奈何使儘全身力也擺脫不了蒙臉的大手。

白日裡後院隨時都會有人來,吉安輕輕握了握楚陌的手。楚陌雖有留戀,但思及前院嶽父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還是鬆開了。

兩人才分開,吉俞便來了:“你們又欺負我閨女。”腦門上細毛都亂了的欣欣,大喘著氣,對她爹說:“小小姑父鬨著玩。”

“大嫂麵煮好了,善之趕緊回去吃。”吉俞拉過欣欣,瞅了一眼臉紅紅的小妹,隻覺稀奇得很。但他是親哥,不會打趣她。

幾人回去前院,吉忠明正等著。見楚陌跟在丫兒後,連聲催促:“洗洗手,麵一會就坨了。”

十二歲的辛語,亭亭玉立。手腳麻利地煎了六個雞蛋,盛入盤中,送去正屋,眼都不抬一下又退了出去。

她現在不小了,得要避著點嫌。轉身見滿院子的箱籠,笑壓都壓不住。爺奶可是說了,楚家送來的聘禮會一絲不差地進姑的嫁妝。

手在罩衫上擦了擦,辛語歡喜地往廚房走,改天得請二叔給她帶個算盤回來。

楚陌吃完雞湯麵,再有不舍也得離開。

欣欣送他到院門口,蹙著小眉愁道:“小姑父,下次來不用帶帶這麼多禮了。欣家小,都快放不下了。”聽得吉俞止不住大笑,他閨女小嘴裡吐出的話總是如此彆致。

送走了楚陌,吉安便著手理聘禮。綾羅綢緞、皮毛等等,都被吉孟氏歸到西屋書房靜室裡。金銀什的不占地,抬去東耳房。

吉誠、吉俞去過楚田鎮,對楚家的厚底算是知道一二,見著紅緞子下鋪滿滿的金錠子,尚鎮定。可朱氏、洪氏幾個沒去過,隻曉得姑爺家富裕,但…整整一箱的金銀錠子,十兩一隻?

張巧娘年前生完孩子,麵上豐潤不少,抱著才六個月的閨女,笑得溫婉。她羨慕小姑,但也替自個高興。輕輕拍了拍近來愈發不安分的閨女,噘嘴去頂她的頰:“嗯……”

小姑跟她懷裡這個,可是連著筋。她好了,她懷裡這個隻要性子不走歪,定也差不了。但瞧去年公爹、二叔一同過了院試便知,範州府小姑父對他們家的助益日後還大著呢。

西屋裡的那些書稿,連她爹都眼饞,趁著她生小豆子,愣是起早貪黑地來她家,賴書房裡不走。府城裡三叔,還是舉人,看小姑父的手稿也時有拍案叫絕。

可惜,那些他都帶不走。

“小心著點。”見相公、二叔合抬起一隻紅木箱挪動步子,張巧娘趕緊上去把攤在地上的麻繩往邊上踢了踢。回頭見婆母與二嬸交頭接耳,嘀嘀咕咕,不用猜都知兩人在講什?

三叔家那位大小姐,男方也快下聘了。近兩個月府城書信頻繁往家裡送,聽相公說三嬸想直接在府城嫁女。但三叔不願意,堅持讓男方下聘到村裡。

見多不怪了。三嬸那人,她早看得透透,精裡藏奸,勢利得很。好在三房不是她當家,不然跟這棗餘村早斷聯係了。

“回來就回來吧,我也想見見大侄女許的是什麼樣的高門?”朱氏抄起手,眼珠一轉儘是不屑:“一家子兩個年頭沒齊齊整整回來了。爹娘還在,老三竟容得?”

洪氏嗤笑:“不容得又能如何?黃氏精著呢,她膝蓋骨上扒兩兒子,怕什?”不過在她看,那位也該收著點,不然說不定哪天老三就給她找個妹妹。到時候,黃氏就真成“大婦”了。

東耳房裡,吉安在挨箱清點著,辛語拿著賬本記錄。十兩的金錠子三十六隻,銀錠一百零一錠。紅石頭一塊,玉牌三塊,一尊玉觀音……

“這是什?”點到第四箱時,吉安見有數隻或鼓或癟的布囊塞在夾縫中,拉出一隻來,還挺沉。撐開布囊口,見全是飽飽的金花生,不禁彎唇。

尋了隻空箱,將布囊歸攏到一處。

辛語眉開眼笑:“姑,姑爺真不錯。”不玩花裡胡哨那套,儘來實在的。她決定等清點完,就去後院喂大雁。

西屋靜室收拾妥當,落了鎖。吉孟氏又帶著幾把鎖來了耳房,見閨女這也理出大半了,便將鎖放到桌上,從袖裡取出楚家的聘禮冊子,與辛語兌了起來。

確定沒有出入,才放心將冊子收好。等送嫁妝時,他們女方這也要出一本嫁妝冊子。楚家下的聘禮,她跟老頭子都沒準備留,那這些東西之後都會出現在丫兒的嫁妝冊子上,她得謹慎些。

“把我給你打的新被都抱去小倉房,騰出地,將貴重的東西都往裡挪。”

吉安聽著指揮,轉身去床尾,隻還沒走出幾步就聽她娘朝外嚷嚷,“老二、信耘,過來抬箱子。”

此方在忙裡忙外地理著聘禮,齊州府城三房那邊也沒閒著。知道楚家十八下聘,吉彥原打算攜全家提早回去,東西都上馬車了,不想屋主來通知,因家裡分產要收回宅子。

很是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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