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1 / 2)

手指觸到了紙,吉安醒神了,眉頭微蹙,她剛在夢裡見過吉安安了,對話還在腦中轉,來不及細思,就聽到她娘再次催促。

“快點看兩眼。”

看兩眼什麼?吉安側頭,見娘背過身,被下的手已撚過小冊子,頓時了然,不禁彎唇,該來的還是來了。沒有猶豫,將小冊子掏出。她也有點好奇古代的“花”冊子裡內容夠不夠生動具體,翻開一看。

嗬,就這?上下疊一疊,在後推一推,在上搖一搖…一本小冊子從頭翻到尾,關鍵部位一絲不漏。

合上冊子,她臉都沒紅,爬坐起:“娘,現在什麼時辰了?”

“子時剛過。”吉孟氏轉過身,不見閨女露一點羞,心裡有點吃不準,嘴皮子動兩動,板著老臉問:“看完了?”

吉安輕嗯了一聲,挪腿下床,將小冊子放進妝台上的小黃梨木盒中:“辛語去燒水了嗎?”

“去了。”吉孟氏也說不準她到底有沒有看懂,有心想再問一句,可問什?思量著還有女婿,隻又想女婿家裡就老太爺,這…算了,等三朝回門再看,“一會辛語送水過來,你好好洗一洗,老大已經去接全福太太了。”

也不煩二主,這回還是請唐夫子的夫人,正好人家上有父母,又兒女雙全,夫妻舉案齊眉,兄弟姊妹間也和和睦睦。

吉安整理床鋪,喜服昨晚就折好放床頭櫃子上了。

“丫兒,”吉孟氏看閨女忙碌的身影,老眼裡淚又泛起,身上穿著日前新裁的襦裙,可她這心裡就是…就是怕,怕閨女過不好,怕她捧在掌心裡的寶被旁人糟踐,怕日後她生娃兒……

“娘,”吉安快眨了兩下眼,壓下上湧的淚,彎起唇轉過身:“您跟爹彆擔心我,從小到大,您見我什麼時候不好過過?也許我旁的不精,但顧好自己還是很在行的。”

大喜的日子,吉孟氏也不想晦氣,上前抓住女兒的手,緩了緩哽著聲說:“娘不求你大富大貴,隻望你這一生能隨我,平平淡淡但也平平安安,吃喝不愁。”

“會的。”吉安心暖暖的,傾身擁住母親,緊緊抱著,腦中是吉安安在聽到“楚陌”一名的震驚。她不清楚楚陌將來會如何,也不管吉欣然為何三番兩次地有意接近,現在她隻想與他好好過。

至於什麼駱溫婷?這與她無關,當初在後河口裡,楚陌親口跟她說過,是他自己跳下水的。她有讓他走,是他沒走。

辛語和巧娘送水過來時,母女情緒已穩定。吉孟氏給她浴桶裡撒了薄荷葉:“你們今日早早走,中途換馬,也要到晚上才能抵達楚田鎮。現在天早晚清爽,但中午難過。使點薄荷,舒坦一點。”

“謝謝娘。”

吉安在人都出去之後,褪去了裡衣坐進了浴桶,回味之前的夢。吉安安不是嫁予譚東後沒幾年就鬱鬱而終了嗎?她怎知道詹雲和最後活成了什樣?

西廂吉欣然這會也起了,讓樟雨嬤嬤給梳垂鬟分肖髻,開了首飾盒,從中拿了一串金珠小簪子固發。依著眉形描柳葉眉,唇上不點朱,抹層脂膏。

一番打扮下來,樟雨嬤嬤十分滿意,笑眯著兩眼:“姑娘瞧著不比姑太太差。”

“嬤嬤就彆打趣我了。”吉欣然站起身:“隨我去瞧瞧娘親,一會再往東耳房。”小姑出嫁,爹封了九十九兩銀的紅封,寓意長長久久。詹家老太太著雲和送了一套頭麵過來,金子的,這可比頭回見她給的禮足。

嬤嬤說詹家衝的是楚家。她沒話說。若隻是衝那位,把她嫁妝搭進去都可以,可給小姑…她這心裡總有頗多不願…不甘。

掀起北屋門簾,見田婆子正在給她娘擦洗,吉欣然退到門外候著,等田婆子端著水出來,她才進去:“娘,今天感覺好些了嗎?”

躺坐著的黃氏,臉脹了一大圈。原戴在腕上鬆垮垮的銀鐲,現陷在肉裡。打量著閨女,點了點頭:“我家欣然越長越出色了。”

坐到炕邊,吉欣然伸手去摸了摸她娘還固著夾板的右腿,眼中濕潤:“等小姑回過門了,我再著李管事請大夫過來給您瞧瞧。”

黃氏抬手抹眼淚:“李大夫到現在都沒句準話,娘就怕以後行動不便,你爹會嫌棄。”人跟發麵似的長,但肉湯卻一口不敢少喝。伸手抓住女兒,“欣然,你是我親生的,可得護著娘。”

吉欣然抽了帕子,給她娘擦眼淚:“爹不會的,您彆多想。”若真到了那一步,她也隻能勞動雲和去與爹談了。

吉誠接了郝掌櫃婆媳和全福太太到棗餘村時,吉俞趕牛車拖著他大舅一家正好也達門口。吉大伯家離得近,不用人接……三朋四友都聚齊,男人在正屋堂室談天說地,女眷都團到了東耳房裡。

吉孟氏親自給吉安穿的喜服,由巧娘攙扶著送到妝台前。辛語已將吉俞兩口子準備的整副新金頭麵擺放在妝台上。

全福太太跟吉孟氏鞠了禮,洗手、喝茶後,來到吉安身後。解開她的發辮,拿了辛語捧著的梳子,開始梳發。

“一梳梳到底,夫妻恩愛不用愁;二梳梳到尾,白發齊眉共攜手……”

為了這天,唐夫人苗氏可是特地尋要好的老姐妹學了盤牡丹頭,正好吉家備的整副頭麵。盤好髻,吉孟氏拿了熱方巾,為吉安敷臉。唐夫人接了巧娘送上的棉線,給新娘子開臉。

早聽說開臉疼,今兒吉安是領教了,拔小絨毛,那是真的很痛。一通操作下來,臉都紅了。她是沒見著光滑。上好妝,東方也見紅了。

“新娘子真漂亮。”唐夫人得意於自己的手藝,當初學這牡丹頭,老姐妹還擔心新人壓不住。現在看來,再沒有比這富貴的牡丹頭更合適的了。瞧這小臉,跟那剝了殼的鵝蛋一般。

吉家備的頭麵樣式也好,一顆豆粒大的紅色琉璃珠落在美人尖上。哎呦,說不出的美。

“咱家姊姊妹妹,就屬丫兒最標致。”吉孟氏娘家侄媳婦攙扶著婆母,站在旁。心裡頭感歎,也屬她嫁得最好。

吉安看著鏡中人,目光熠熠,這就是她出嫁的模樣。由樟雨嬤嬤扶著的吉欣然落在後,瞧不見鏡中人,隻得見固在發髻後的鑲紅琉璃金簪,精致得很。

她二伯可真是舍得。

“時候差不多了。”吉安舅娘朝著孩他姑說:“蓋蓋頭吧。”

吉孟氏強忍著眼淚,上去扶女兒到炕邊坐,摸了摸她頭手,遲遲才拿了巧娘端著的大紅蓋頭,看了又看閨女,終下眼瞼上掛著淚將蓋頭蓋上。捂著嘴,轉身出了裡間。

吉安舅娘撇下兒媳婦,趕緊跟上,擦過杵在門口緊抿唇的吉欣然。

避到沒人的後院,吉孟氏靠在她大嫂肩頭淌眼淚:“我舍不得呀。她是我快四十歲才生下的心頭肉啊……”

“我不也一樣嗎?還以為這次雲琴能回來,哪想卻隻有女婿和外孫來了。”吉安舅娘扭頭擤了鼻涕,抽帕子擦眼淚:“丫兒日子好過,陌哥兒家裡就一個。老太爺你們也見過,是個誠實人,就夠了。快彆哭了。”

東廂裡,吉俞給睡醒的姑娘穿上新衣,抱去外間洗乾淨,又給梳好頭發,將準備好的一布兜糕點塞她手裡。

“你找你小姑,把吃的給她,再祝她跟小姑父百年好合。”

小妹妹要出嫁了,他這心裡空落落的。

朝陽升起,紅霞鋪滿天。

欣欣走到屋外,拽了拽自己身上的桃粉裙,歡歡喜喜地提著布兜跑去東耳房。東耳房這會隻餘辛語一人,見著欣欣,立馬朝她招手:“快過來。”

兩眼盯著坐在炕邊蒙著頭的人,欣欣腳下輕飄飄:“大魚,姑呢?”

吉安正有東西要給她,朝辛語打了個手勢。辛語立馬從床頭的小包袱裡取出桃粉錦囊,送過去。

“欣欣。”

吉安一出聲,欣欣就認出來了,大鬆一口氣,上前趴到她腿上,勾頭往蓋頭裡看:“姑,你怎蒙著頭?欣差點沒認出來。”還記著她爹的話,將布兜給姑。

接了布兜,吉安把錦囊送出:“這個你拿著。”裡頭裝了九顆金花生。今兒她戴的這套頭麵,實實在在,得有一斤重,十六兩金,還鑲了紅琉璃石。她知道二哥二嫂心裡的想頭,這份心意她受了。

“這裡是什麼?”欣欣接了錦囊,小手捏了捏:“硬硬的,難道是鬆子糖?”扒開一看,“是落花生。”

“辛語,將錦囊給她收好。”吉安摸了摸小人兒的嫩臉,又捏了捏她的鼻根。這兩年,鼻根也挺爭氣,知道往上拱了。

卯時末,等在棗餘村頭的信童,遠遠瞧見一抹紅,趕緊往回。三兩步到家,喊道:“來了來了。”

吉忠明、吉孟氏老兩口被扶到了堂室主位,巧娘備好了茶水。不一會,嗩呐聲傳來,熱情歡快。

一身紅衣的楚陌,懷係大紅花,騎著高頭大馬,在迎親隊伍中尤其醒目。看到不遠處熟悉的宅子,眉眼漸漸柔和。

跟在後的遲瀟、陳二道有些拘謹,麵上的笑顯得極不自然,嘴角揚得高高的,就好似被釘在那。

到棗餘村頭,鞭炮聲起,馬也不懼,一直走到吉家院門外。

看熱鬨的村民,大呼:“新郎來了…新郎來了…撒喜糖嘍……”

隨行的周明,領著兩個大漢,提了大麻袋就開始撒。糖混著銅錢、小銀珠子鋪天蓋地地往下落。

遲瀟、陳二道看正主下馬,立馬跟上。

進了院子,一群孩子衝上來鬨喜:“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楚陌身後兩人趕緊開始乾活,拉下掛在腰間的小布袋,就開始散,也不拘多還是少,一人一把落花生。

見到被哥哥抱著的小肥丫被擠到最後,楚陌笑得開心。後瞥看遲瀟散得還剩個底,伸手要了來,連布袋給了夠向他的小肥丫。

打發了孩子,楚陌進了正屋,拱手行禮:“嶽父、嶽母,小婿來接娘子。”巧娘遞上茶,楚陌奉茶,兩老喝了便是允了。他退出正屋,往吉安閨房。

辛語守在裡間門口,見人進屋俯首喚道:“姑爺來了。”

見到靜靜坐在炕邊的人,楚陌眼中晶瑩閃閃,駐足片刻,才邁向前去:“吉安,我來迎你了。”

聽出他聲裡的凝滯,吉安心頭流過暖流,手被執起,就著他的力離炕。

朝思夜想的人就在咫尺,楚陌想將她擁入懷,但現在還不能,緊緊握住手中柔荑,扶她出門:“小心點。”

辛語背上包袱跟著離開。

到正屋,新娘叩彆父母,楚陌也跟著一塊跪了。

喝了茶,吉忠明說:“芝蘭茂千載,琴瑟樂百年。”吉孟氏接過話:“窈窕淑女,宜家宜室。娘祝你們夫妻白頭偕老。”

“多謝父親、母親。”夫妻再拜。

送新人出門子,遲瀟、陳二道在前開路,待吉安坐上雙頭馬車時,信耘點炮仗。楚陌神色鄭重地再拱手向吉家二老:“嶽父、嶽母請放心將明珠交於陌,陌會敬她、護她,愛重她,不會讓她受委屈。”

聽到此話,早已紅了眼的吉欣然腳下一軟,好在樟雨嬤嬤一直扶著。吉孟氏已泣不成聲,長兄吉誠送嫁。在馬車駛離後,一盆水倒在門前。

因不能走來時路,迎親的車馬繞棗餘村一圈。上了官道後,楚陌抬手示意馬車停下,轉頭吩咐:“辛語,去伺候你主子。”

背著包袱跟在雙頭馬車後的辛語聞言,不做遲疑,手腳麻利地爬上馬車,跪坐到吉安腳邊。

隻驚著遲瀟、陳二道了,睜大眼望著前方那位小哥,他什麼時候這麼細致了?

車馬加速,官道平整,馬車裡倒也不是很顛簸。車廂寬敞,坐下都墊了厚厚的墊子。吉安放鬆了身子,調整了個相對舒適的坐姿。

辛語發現麵前的茶幾下有暗格,解開背著的包袱,打開暗格,裡麵有壺有杯子,欣喜道:“姑,您早上沒吃,現在就著茶用兩塊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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