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1 / 2)

吉安回抱住他:“你就知道哄我。”這人是越來越會討巧了,曉得她在意什麼,便一個勁兒地往那貼。關鍵明知他是有意的,她聽了還是很樂。

“我就哄你一人。”楚陌側首嘴貼上她的額側,剛婆子晾衣時,他發現那箱衣竟被翻了出來,心裡有慌,但思及之前馬車裡的應承,他又平靜了。當初留著那對扶額,也是因它們是安安繡的,他舍不得就那麼毀了。

又捶了他一下,額側的微涼叫吉安心疼,她認了:“不能隻哄我一個,等咱們以後有孩子了,你得幫我帶孩子、哄孩子。”

她沒嫌他。楚陌眼中陰霾有了裂縫,將人抱得更緊:“長得像你我就哄。”

“不能區彆對待。”吉安在他脖上輕輕咬了一下,愧疚道:“你去看看太爺吧,他老人家剛都哭了。我…我也不知該怎麼勸。”韓氏不做人,一老一小相依為命,腦中生出幀幀背景淒冷的畫麵,她心裡難受得很。

楚陌凝眉,老頭會哭?他爹屍身殘破成那樣,被運回範州府時,老頭見了吐了一口血,都沒掉一滴眼淚。

“我先送你回三知院。”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你快去瞧瞧。”

豐禾堂裡,楚鎮中緩和了情緒,連喝了兩杯茶,大喘一口氣:“這關總算過了。丫兒真是個好孩子,她沒為難老夫。”不刨根究底就好。就韓氏造下的那些醜事,他彆說提了,想想都覺難堪死了。

周老管家又給他添了一杯茶:“早讓您彆焦心了。咱家少奶奶那麼聰慧,一點就透,用不著明講。”

“能不焦心嗎?”楚鎮中抹了抹眼:“眼瞧著他們就要上京了,你不知道京裡有幾大窩臭得熏天的蛆蟲嗎?”彆的不說,單張氏一族就夠惡心人了。駱斌雲那孬種,背後若不是有幾窩蛆蟲撐著,敢膽大妄為嗎?

榮朗死了,韓氏為什麼在管過家之後就不願離了楚家這窩?那是見著腥了。當然這也是他有意為之。

十多年過去了,駱斌雲看多了美色,為何還惦記著韓氏這口?那是韓氏給他透過楚家的底子了。

大景立國以來,明裡暗裡打壓大氏族。幾十年過去了,如今的大氏族早沒了當年的風光了。鐘鳴鼎食,是金銀堆砌出來的。有些官,麵上大義清高,背地裡燒殺搶掠的活兒乾起來比惡匪還在行。

大氏族,呸……

駱斌雲調任齊州府,才把屁股下的位置焐熱,便急不可耐地約韓氏見麵,不會隻為了乾那檔子事。韓氏忍了十五年,不把楚家剝得乾乾淨淨,她又怎會甘心?也是兩人太貪,造孽太多,讓老天都看不過眼,降下大雪。

“好在沒人敢在科舉上亂來。”周老管家愁眉,但考完會試後呢?入了朝堂,少爺年紀輕輕又位卑,到時就隻能任人吊打。

不能想,一想他就不願活了。楚鎮中苦著臉,他真怕那狗崽子被逼急了發狼性,那真的是啥惡都敢作。

楚陌到時,就見堂室裡兩老一站一坐在唉聲歎氣,他讓他們這麼擔憂嗎?打了個哈切,眼中泛水光。昨兒鬨安安鬨得有點晚,醜時末又起來練劍,午後沒休息,這會都有點犯困。

“你們在鬨什麼?”

“你還好意思問,不都是因為你。”楚鎮中衝到小東西跟前:“我問你,你把那對扶額留著做什麼用?”

楚陌眨了眨眼睛:“就是沒舍得扔。”抬手抹去嘴邊的吐沫星子,繞過老頭來到榻邊坐下,幽幽道:“我與安安是要過一輩子的,韓氏的事避得過初一避不過十五,她遲早會知道。”

“那你怎麼不自己跟她說?”楚鎮中轉過身來,繼續瞪曾孫。他上輩子殺人越貨的事肯定沒少乾,這輩子才叫他死死不得。

“她又沒問我。”楚陌拿杯子給自己倒了杯茶,悠閒地喝著。

“問你你就會老實答?”楚鎮中抄起手,完全不信。

楚陌轉著手中杯:“問我我就哭啊。”

“你……”

敢情是在這等他呢,楚鎮中三兩步衝到榻邊,指著小東西的鼻子道:“我警告你,你現在不是沒家沒口的光杆漢,做什事不可再由著性子來。”

楚陌看著兩粒吐沫星掉落在茶杯中,劍眉一耷拉:“您老在怕什麼?”放下茶,抬眸回視,一臉無辜。

跟他裝?楚鎮中調身一屁股坐到小東西邊上,兩手撐著膝蓋骨:“你是帶著你媳婦一道去京裡的,彆亂來。真要出什事,她頭一個遭殃。”

修長的手指繞著杯子轉,楚陌輕眨眼:“一個小小舉子赴京趕考而已,能出什麼事?”扭頭與老頭對望,“人老了,就享享晚福,彆整天胡思亂想。”手起刀落,一下結了的死法是最痛快的。

他沒這麼善良。活在恐懼裡的滋味,他從兩歲就在嘗。噩夢纏身,身側又是冰涼噬人的毒蛇,他溺在噩夢中不敢醒來亦不願醒來。

嘗儘了恐懼,也看過了惡極的人性。他現在隻想做彆人的“噩夢”,不知那滋味又是如何?

當然,於安安,他永遠都會是她最美最甜的夢。

“你不叫我操心,我兩腿蹬直都含笑。”

“我沒叫您操心,是您自己多心。”楚陌不想跟他吵:“安安說,她會給我生一個像她的孩子,然後讓我帶。”

楚鎮中老眼笑眯了:“好,再養胖點,像你二舅兄家欣欣那樣子就正好,彆隨你。”陌哥兒小時,他爹在還胖乎。他爹一走,沒兩個月就乾巴了。

用了半個月,吉安終於將兩人東西都收攏齊全了,又拉了楚陌去楚田鎮上轉了一圈,買了一些驢肉、葛根粉等等。再隨太爺去自家地裡走走,九月初一,夫妻攜幾家奴踏上了赴京的路。

照著原計劃,他們坐馬車到範州府西峽碼頭乘船。船是早就定好的。遲瀟和陳二道一直送他們至碼頭。

吉安知道楚陌有兩個一塊長大的玩伴,長著一雙丹鳳眼的叫遲瀟,娃娃臉是陳二道。之前就是他們兩個陪著楚陌到她家迎親的。

“等二道成完親,我們就去京城找你。”遲瀟是真沒想到陌哥竟自個尋了個媳婦,一點沒叫老太爺費心思。

楚陌駁了:“年前不用急著來,你們先去遼邊馬場看看。”這兩個家裡都花重金請了師父教內家功夫,雖不及他但也不差。若是西北有動,倒是可以給他們安排一下。

去馬場?陳二道兩眼一眯,這個他喜歡:“成,時候不早了,你們趕緊上船吧。”嗚嗚,他比陌哥大兩歲,竟會落在他後成親。

“多謝相送。”吉安屈膝與兩人道彆。楚陌示意他們可以回了,牽著吉安往船上去。

“嘖嘖嘖,”陳二道雙手抱胸,目送著那對夫妻:“瀟,咱們都看錯陌哥了,你瞧他多體貼。”還以為照他那陰晴不定的性子,就算哪天娶親了,也會把日子過成孤寡樣兒。

如今…他看了都酸。

“一路順風。”遲瀟朝著船上人擺擺手,回頭笑對陳二道:“等你成了親就知道美了,現在咱們回吧。”

船上的廂房雖不寬敞,但一應俱全。辛語放下東西,就端水來了主客房擦洗。跟著周明在外跑了近兩月,黑了不少,但也學會了收斂眼神。雖還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可吉安對她是極滿意了。

“姑,船好像開了。”

“嗯,一會收拾完,我們去甲板上看看。”前生今世,吉安還是第一次坐船遠行。

坐在榻上看書的楚陌聞言,立馬出聲:“我陪你。”

“行。”

鋪好床,吉安將換洗的衣服放到床尾,拿了香爐出來,點檀香驅一驅屋裡的味。扒到窗口,推出一點縫隙,有涼風竄進來,帶著點濕意。她家那口子說,從範州府到通州府要坐三天船,中途也不停靠碼頭。

見吉安扒在那,楚陌拿了鬥篷過去:“不要著涼了。”給她披上,將人抱進懷裡,就著縫隙看窗外粼粼河麵,“京裡要比陝東冷,不過我們是老宅子,有炕。”

側首親了親她夫君,吉安套到他耳邊小聲道:“我有點興奮。”雖是遠嫁,但去京城啊!也不知道那裡是不是和北京城一般?皇帝住的是故宮,宮裡全是妃子在鬥?

楚陌將臉貼緊她:“到了京城,待安頓下來,我帶你出去走走。”

他十歲時隨太爺去過一次京城,還記得南城小卷胡同裡有一家核桃酥很好吃,非常香不是很甜,一咬直掉渣。戲園裡還有耍臉譜的,南街上也很熱鬨,隨處可見賣藝人。

“好。”吉安關上窗,窩進他懷裡:“相公,以後你就歸我管了。”臨彆時,太爺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叫她心都提了起來。

楚陌親了親她的發髻:“我不早就歸你管了?”

“也是。”

船行了半個時辰,兩口子領著辛語上了甲板,眼前沒有遮擋,視線非常開闊。風吹在麵上涼涼的,朝西看日落,心情都跟著漸漸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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