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1 / 2)

見安安在出神, 楚陌有意問道:“我好看嗎?”

“好看。”吉安莞爾,吉彥不傻,吉欣然做得也不高明。也許她會以為這世上無人知道她曉倒春寒一事, 之後可以隨意糊弄一下她爹。可詹雲和身上穿的怎麼解釋?吉彥耗了多少心思,才走到會試?這是能隨意糊弄的事嗎?

重生一回,彆的本事沒學多少,倒是把她娘那一套悟了個全。

吉安這樣一直盯著, 瞧得楚陌都想去翻件新衣穿上:“你在想吉欣然?”

“想完了。”吉安給他遞過去一杯茶:“我決定以後要對你再好一些, 把你把得牢牢的,讓你這小姑父跟我永遠是一條心。”

聞言,楚陌雙目一亮:“那你得要多費心思了,我很難討好。”今日在貢院外見著詹雲和與吉彥,曾經的那股怪異感再抬頭。吉欣然區彆對待丈夫與親爹, 聯係上黃氏的情況, 這叫他很難不起疑。

難道她知道有這波春寒?怎麼知道的?老和尚能觀天象,她也能?楚陌眼裡閃過興味, 吉欣然身上有秘密。

既知道會倒春寒, 那她來這一出, 心還真不是一般的狠。邪寒入體,救治不及, 可是能要命的。

“今日我們早點睡。”吉安下榻拉楚陌去房裡:“好好歇息兩日, 養一養再看書,準備殿試。”她現在不懷疑楚陌會落榜了。

殿試倒也不用準備, 楚陌大概能猜出會考什麼, 無非是大議“製衡之道”。康寧皇帝駕崩前, 康寧九年庶吉士散館, 傳臚張仲毫無意外地留在了翰林院, 成了編修。

昌平皇帝登基後,明麵上有偏張仲,但江叔臻可是時常出入清乾殿,為皇帝謄抄折子。磨刀石磨刀,把刀給磨沒了。張仲斂勢,近年來朝中文臣傾斜越發嚴重,早已有礙天子裁決。武將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除了永寧侯,近半跟南風軍趙家沾邊。

南風軍趙家,這個名頭就是大錯。

南風軍吃的是國庫下放的軍餉,什麼時候成趙家的了?關鍵趙家在四皇子良王長成後,行事也不知收斂。昌平皇帝是老了,不是癡了,他五年前將永寧侯五代而斬的爵位提為世襲罔替。

掌南風軍近五十年的趙家,卻連個爵位都沒,難道不該反思嗎?無論是俯首做臣子,還是妄想著噬主,趙家都早應收攏心思自省了。

京裡的海雲閣,就不該開。

西北?楚陌斂目,眼裡晶亮。手握兵權的趙家,唯一畏懼的不是皇帝,而是鎮守在西北北望山嶺的三十萬北伐軍。永寧侯一家子純臣,從不摻和奪嫡,也不結黨營私,一心隻守遼邊。

皇帝能穩坐,也是有永寧侯府在。可若永寧侯府出事了呢?那南風軍趙氏還要收斂嗎?

朝廷裡勢大的不止張家、趙家,還有掌著戶部的元後兄長沈坦,抓著兵部的繼後父親呂峰駿,刑部的進奎文等等。朝野失衡,昌平皇帝隻得多養大幾個臣子來互相牽製。

高位者,十有八九都有疑心病。

人回來了,吉安也放下心了,一夜好眠。隻這才休息一日,西城詹府就派了管事來。

“什麼?”

管事的一臉喪樣兒:“四姑太太,親家老爺發惡寒,高熱不退。我家少爺重金請了濟安堂的東家上門診治。藥下去兩劑了,但還不見退熱,實在是擔憂,想請您過府去看一看。”

吉欣然有想過這後果嗎?吉安板著臉,擺手讓管事退下,回去屋裡穿了線衣、線褲。楚陌拿著鬥篷在一旁等她:“估計邪寒是早就侵入體了,他強撐到最後。”

輕歎一聲,吉安能明白吉彥的心,但卻理解不了。考試,真的比命還來得重要?

楚陌給她係上鬥篷:“我們走閆書胡同濟寧堂那,請個老大夫一道去詹府。”

“好。”吉安也是這般想。早聽方大娘說閆書胡同濟寧堂和閆東胡同濟安堂隔著一條街,牌匾差一字,較了幾十年的勁兒,“一會咱們得跟大夫把情況詳細說一說。”

輕嗯了一聲,楚陌笑道:“想來濟安堂治不好的傷寒,濟寧堂一定有法子。”

雖然不喜吉彥的“假精”,但畢竟是親兄。到了這要命時候,吉安不衝他,衝上頭爹娘也不能真不管。到濟寧堂將病況一說,那老大夫叫了藥童背上藥箱,比他們還急。

趕到詹府,見著紅腫著雙目的吉欣然守在她爹屋外,吉安理都沒理。冷著臉跟在楚陌後,走向屋子。隻到了門口,楚陌卻返身讓她在外站著。屋裡濃厚的藥味十分逼人,邪寒侵體,極易引發傷寒。傷寒傳染,她這每個月要流幾天血的人,未必抵得住。

人親閨女都站在屋外,吉安也不堅持。

“小姑父。”

從貢院回來,詹雲和隻歇息了三個時辰,前院就來報說嶽父發惡寒。一直守到現在,他眼睛裡爬滿了血絲。見到楚陌,他鬆了半口氣。

楚陌示意他靠邊,請老大夫來到炕邊。睡炕上的吉彥,身上堆了三床大被還在不住打著寒顫。

老大夫也是鼓足了勁兒,看過吉彥,拿了濟安堂開的藥都沒打開,隔著紙包聞了聞,便重新開藥方。

“太溫和了,像這種高熱不退又發寒的,勢必要來一劑重藥。先把惡寒驅散,燒熱才能退。”

“您說得對。”楚陌捧了兩句老大夫,拿到藥方也不用他煩。藥童看了一眼,就蹲下身翻藥箱,不一會便抓齊了一副藥,跑去煎了。

灌了藥,不過一個時辰人就喊熱。雖然高熱,但還沒糊塗,手腳把被子裹得緊緊。傍晚時,吉彥頭發、裡衣全部被發出的汗浸濕了,就連最裡層的那床被子都見濕。

看著嶽父眼皮上的燒紅退去,詹雲和心放下了。這要是在他府裡出事,詹家名聲就全掃地了。

一天下來,吉欣然三番兩次挑話頭,吉安一句都沒搭理。晚間濟寧堂的老大夫又來了一趟,知病人燒熱退了,重新給號了脈開藥方。

知道她爹無大礙了,吉欣然眼淚洶湧。她是真的沒想到隻差一件輕裘,爹就落得這般嚴重。可娘接二連三地往她這送信訴苦,她僅僅是…是想爹不中進士,隻好好做個舉人享福富。

“你哭什麼?”吉安忽轉過身,冷眼看吉欣然:“說你愚蠢,你還自覺冤得很。”

聽著這冷言,吉欣然也許是心裡虛,不禁打了個激靈:“姑,我…我真的沒想到來春寒。倒春寒時,我…我怕得要命,跑去你府上,可你沒見我。”

沒想到?吉安嗤笑:“你話說得也忒好笑了。入貢院前,你不知道給你爹加衣。開考了,倒春寒,你來尋我有何用?我是能做法把衣送進貢院嗎?”瞧她那樣兒,“出事了,就想著推責任。”

“我沒有。”吉欣然急辯:“小姑,你相信我。我爹病了,我恨不能替了他。”

“我相信你什麼?”吉安直視她:“你當然恨不能替他,他又不傻不瞎。你儘沒儘心,他看不出來嗎?”見她張嘴還想辯駁,乾脆將話挑明,“黃氏瘸了,你就想斷了你爹的路,是誰給你的底氣?”

吉欣然一顫緊聳著肩,不由地退了半步,連連搖頭:“我沒有,小姑,我真的沒有。”

“你有沒有自己心裡清楚。”吉安很平靜:“今天我也把話跟你說明了,不管將來你姑父如何,你都挨不著他的邊。”看她勒大眼,一字一頓道,“我不許。”聽到開門聲,回過頭,目光與楚陌撞上。

楚陌張嘴,無聲道:“太凶了,”說完就樂。安安說的話一句不落全傳進了屋,屋裡詹雲和臉都已經黑了。吉欣然這事做得…瞥了一眼那人,是真的愚。

詹雲和與她結親,除了衝他這個姑父,其父親吉彥也是重點。實實在在考出來的進士,可比權貴裡靠祖蔭謀取的一官半職來得受人敬重。她耍這那點小心思,斷的不止是吉彥的前程,還有娘家依傍和詹雲和的看重。

詹雲和清傲,不會喜歡一個拎不清的人。

“姑父,嶽父醒了。”詹雲和端了水到近前,給吉彥濕了濕嘴。

關上門,楚陌轉身來到炕邊,看吉彥兩眼裡不聚光,小聲喊道:“三哥?”

隔了一會,吉彥才嗯了一聲,身上黏膩得難受,眼珠子轉兩圈望向楚陌,無力地扯起唇角:“你怎在這,小妹呢?”

“屋外守著呢。”

僅僅幾日,吉彥臉上皮肉都鬆了,眼窩凹陷,麵上也是蠟黃蠟黃,毫無血色。不過楚陌不可憐他,今時今日所受的罪,也有他種下的因。

“叫你們擔心了。”吉彥沒問吉欣然,嘴裡乾得很,撐著床想爬坐起。詹雲和趕緊放下杯子,助他一把:“這回您落病,是我與欣然的錯。欣然沒為您準備禦寒的衣物,初八那日我看見了,想提醒一句,但被一些事岔開了。到了貢院外,我又存了僥幸。”

吉彥擺擺手:“我自己的錯,”不該指望閨女,他又不是死人。剛渾渾噩噩間,他也聽到幾句話,小妹的聲音。黃氏瘸了,欣然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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