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1 / 2)

等傍晚楚陌回城時, 新科傳臚詹雲和的貴妾殺了嫡妻的事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不知詳情,但各家的妻皆提高了警惕,妾就倒黴了, 尤其是寵妾。

再有榜眼談宜田告假回府, 一刻不遲疑地送走兩妾的事在後,當晚京中不少府邸側門都有小青轎抬出。

楚陌歸家,天都黑透了。一臉的不高興,這是他為官以來回府最晚的一次,關鍵明天就要啟程赴西北。一入二門,見著媳婦,心裡更是將漠遼胡虜子問候了個遍。

上前抱住吉安,埋首在她頸間。他已經知道吉欣然死了的事了, 意料之中。當年老和尚也想教他觀星斷命之術,隻在曉他心術不正後, 便再也不提了。

他也沒想學。活著本就無多趣味,若再曉世事,豈不更乏味?

“爹娘還好嗎?”

“傷心是肯定傷心, 畢竟是親孫女。”

“一會我去看看他們。”

“那倒不用, 他們已經休息了。今晚我們也早點歇息。”吉安側首親了親楚陌, 明天他就要赴西北了,心有不儘憂, 但還是想高高興興地與他度過在一起的每一刻,讓他安心地離開。隻一想到離開, 明明此刻人還賴在懷裡,她就已經開始思念了。

“那我就不擾他們了。”楚陌擁緊吉安, 嘴杵到她耳邊:“安安, 晚上你要好好親親我。”他不知道將要分彆多久, 故一起時想多存些美好記憶,在閒時慢慢回味。

臉上一熱,吉安雙手成爪在他背上撓了幾下:“那你一會要把自個洗得香噴噴的。”自懷孕後,他就憋著。手撫上丈夫的後頸,纖長的指插進發中輕摁,感受著打在頸間的滾燙氣息,眼裡泛起晶瑩。她願意給他所有的快樂。

“楚陌,你一定要…活著回來見我。”

楚陌笑了,更是貼緊媳婦,深嗅著融了他氣味的馨香:“安安,等西北平靜了,我帶你和小後代去遼邊。那裡有高山,山頂的雪常年不融。有一望無垠的草地,草能漫過人身。還有野馬…我前年去遼邊,聽人說在野馬群裡見過一頭極漂亮的金馬,全身的毛金耀比黃金,想捉來給你。

可惜,我順著蹤跡尋到野馬群,卻沒見著他們提到的金馬。”

“我等著,你不可以食言。”吉安用力眨眼,憋回了眼淚。

“不會食言的,我舍不得你。”今日出城,楊淩南與他提了一些老兵卒。他們之中有些在入北伐軍前是成了家的。但二十年前獅子口一役後,這些成了親的兵卒…有近半家沒了。

他無法忍受吉安有旁的男人,僅僅是想都會令他窒息。慢慢閉上清冽如古井的瑞鳳眼,楚陌唇角微微揚起。

這夜沒人打攪他們,他們眼裡隻有彼此,沒再提吉欣然的死,也沒有講彆的,互相慰藉疼寵著,滿足著。翌日寅時,吉安像往常一般躺在床上,看著站在床邊的楚陌穿衣,有不平的地方伸手拉一拉。

今日楚陌沒有著官服,一身黑色錦衣束上玉帶,取了床尾箱底的劍盒,收軟劍入玉帶暗格裡。盒中還有一塊半個巴掌大的老舊令牌,撿起揣入懷中。拉媳婦起身,陪他用早飯。

早飯準備的都是楚陌愛吃的,方大娘還特地鹵了幾塊牛脊骨。楚陌拆著骨頭,喂媳婦一口,自己吃一口。

吃飽了,吉安送他到二門口,也不多話,隻笑著囑咐:“早點回來。”似他不是去遙遠的遼邊監軍,而隻是往翰林院上值。

一夜饜足,楚陌神色之中還殘留著慵懶,拉著媳婦的指不放,眼貪看著她。吉安無奈,笑著上前,踮腳噙住他的唇。纏纏綿綿,一吻之後,鬆開後退一步。

“去吧。”

“在家等我。”

這次楚陌沒再癡纏,看過媳婦後目光下移,落在她尚未隆起的小腹上,停留了兩息,毅然轉身跨出二門。楚府門前停著兩匹駿馬,楊寧非牽著他的小馬駒,站在永寧侯府後門。

出府兩步下了台階,一躍上馬,楚陌拉韁繩回頭望了一眼楊小爺,打馬離開。背著包袱的周明緊隨其後。馬蹄聲遠去,吉安慢慢走出,目送著那人,腦中浮現出頭次見他時的情境。

俊雅少年,芝蘭玉樹,清傲不染塵。誰能想他與她還有之後?她的少年今日遠走了…小小女子,不望他建功立業,隻願平安歸還,還予她。

“楚小嬸。”楊寧非兩眼淚汪汪:“我想快點長大。”

“你本事學成了嗎?”吉安婉笑。

楊寧非聽後不發一言,牽著小馬駒往回。

快馬直奔西崮門,著便服的景易早就等在了城門口。魏茲力畢恭畢敬地跟在小尺子身旁,兩眼不眨地留意著四周,右手緊握掛在腰間的大刀刀柄。

“魏統領,您能放鬆點嗎?”小尺子見他這般,皮都跟著繃緊。

“我也想啊,但控製不住。”天還沒亮,皇上跑出宮做什?魏茲力眼屎都沒工夫擦,守宮門的太監就沒告訴皇上,宮門不到卯時不開嗎?

該做的準備已經做足了,景易閉目養著神。楚陌一去,至多一月,永寧侯楊文毅及其子楊瑜西的“死訊”就應傳回京了。輕吐氣,他…不會輸。

噠噠噠…楚陌未達西崮門,取出懷裡老舊令牌,朝守衛道:“放行。”一個眼神都沒給皇帝,馬不停蹄刷一下出城了。

魏茲力麵上不好了,他嫉妒,瞅皇上的眼神更是複雜。皇上竟然把九龍紋令牌給了楚陌,他倆之間真清白嗎?

九龍紋令牌?皇帝心裡也不是滋味,長這麼大他可算是見著真的九龍紋令牌了。對,清乾殿裡也有一枚,但那是後來鑄的。聖祖親手鑄的那塊被曾伯祖帶走了,這事少有人知。

且,後來鑄的那塊還不是聖祖鑄的,是高祖使的勁兒揮的錘。現在好了,真的現身了,他清乾殿裡那塊…還好意思露頭嗎?皇帝隻有一位,九龍紋令牌也隻能有一塊。

曾伯祖,您是真把楚陌當親兒子啊。

皇帝做夢也不會想到,楚陌手裡的九龍紋令牌是他四歲時拿兩饅頭換來的。也正是因接了這九龍紋令牌,他才被老和尚給賴上。

小尺子眨巴著眼睛,好一會才回過味,狀元爺真的是位爺了。九龍紋令牌給出去,可不是隨隨便便能收回的。除非楚家謀逆通敵叛國,不然皇上想摘他腦袋都不行。

關鍵…楚爺手裡拿的是真令牌,宮裡那枚…新了點。想到什,忽地轉過身,手指魏茲力,小尺子壓聲警告道:“不許將見著九龍紋令牌的事傳出去。”

“這麼多眼睛看著,我能都蒙上嗎?”魏茲力手也不握著刀柄了,皇上是嫌頭上虱子不夠多。楚陌無大功,手拿九龍紋令牌,朝臣們會怎麼想?睡在帝陵裡的聖祖爺,都快被氣活了。

景易抽了下鼻子,腹誹道:“陌啊,你走就走,為啥臨走了還要給朕惹個麻煩出來?朕來送你也是百忙之中擠出一點空,真不是閒得慌。”

“你懂個屁,那不是皇上給的。”小尺子想著必須保皇上聖明,穩住京機衛。

魏茲力眉頭一緊:“假的?”正想著人去把楚陌追回來,就聞兩字“真的”:“那你還說個屁。”

小尺子加重語氣再強調一遍:“不是皇上給的。”

不是皇上給的,難道還是楚陌搶的?宮裡藏著、隱著那麼多暗衛、密衛全是木頭嗎?九龍紋令牌有兩用,一、見之如皇上;二、免死金牌。這天下就一……腦中靈光一閃,不是…好像有兩枚。

再想小尺子剛說的話,魏茲力抿緊唇,粗糲的手捂上嘴,兩眼瞪得大大的。他終於曉得楚陌為什敢那般大膽了?宮裡那枚是假的。真的被程隱太子拿去壓僧袍了。

小尺子說楚陌拿的是真令牌。

“彆捂著自個的嘴。”小尺子推人往城門口:“趕緊去縫他們的嘴。”

楚陌跟程隱太子什麼關係?父子…祖孫…應該都不是。魏茲力大跨步往城門口,不是皇上給的,他心裡好受點,幫著壓幾天還是行的。希望楚陌監軍能撈個…腳下一頓,不對…不對不對,程隱太子可是戰場上的王。楚陌真的是去監軍的?

思及南邊的趙子鶴還沒人收拾,魏茲力心怦怦跳,連忙打住,不敢再往深裡想了,趕緊去“縫”嘴。

楚陌離京了,吉安如常過日子,拉著神傷的娘著手準備娃兒小衣。詹雲和後院的事,經過一夜發酵,已是人儘皆知。有禦史彈劾,庶吉士之名當朝被除。永寧侯世子夫人上門來探望,才知吉安懷喜了。

雖人家娘看著,但費氏還是忍不住叮囑:“彆不動彈,懷著身子是嬌弱,但能動還是要動一動。每日裡繞著小園走幾圈,到生養時,你就知道好了。”

“我有走。”吉安笑得溫婉,早起她還會打兩套太極拳。

費氏笨手笨腳地幫著理線:“想吃什就吃什,但咱們也得注意點,彆把肚裡那位養太肥。”她就吃過罪,“墩子生下有六斤六兩,差點要了我的命。”也就是那回嚇大了,這兩年她想再懷一個,夫君愣是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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