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 100 章(1 / 2)

大勒雙目的謝紫靈梗著脖頸,愣了足五息,緊抓著謝紫妤裙擺的雙手一點一點地鬆開。眼裡的光慢慢黯然沒了神,身子軟了下去,木木地道:“所以我們拿她無法,隻能生咽下這口惡氣。”

不然呢?謝紫妤心裡亦難平:“咱們謝家不如往昔了。我在王爺跟前…”

“這都怪你。”謝紫靈絕望了,歪倒在地:“是你逼得父親不得不…填了寮山礦坑。救夫?你救了他了,他可有感激?一個身後無強勢的王妃,於他有何用?”

今日那封信…若不是點到謝紫妤當前的不易,她才不會去羲和園赴約。也是自己貪心了,若不指望謝紫妤助她接近楚陌,她也不會落到這般下場。

“哈哈…”太可笑了,謝紫妤自己都成泥菩薩了,能幫她什麼呀?謝紫靈哭笑著,翻身躺平在地上,淚順著眼尾淌進發裡,醃得之前被謝紫妤大傷的發根生疼。

平複了怒氣,謝紫妤心中仍堵得慌,隻雍王還在暖熙院等著,她得收拾好情緒,將今日的破事處理妥當。看躺在地上哭哭笑笑的謝紫靈,掩不儘厭惡,踢了踢她。

“快點起來梳洗,隨我去見王爺。”

哭笑一下停了,謝紫靈抬起手撫上頰,幽幽道:“姐姐覺…靈兒現在這模樣,適合出去見人嗎?”輕輕一摁也不疼,腫脹的肉就好像不是自己的。指甲斷了的尾指,慢慢翹起,空洞的眼裡生了神光,冷漠寒涼。

謝紫妤淡而一笑:“妹妹遭人陷害,做了對不住姐姐的事。姐姐不僅不怪,還主動尋來安慰。妹妹愧疚不已下,連連自傷。這合理合情,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盯著謝紫妤瞧了一回,謝紫靈眼皮下落:“也對,那妹妹這就起來洗漱。”撐地往起爬,身下不適還很…不欲去想,可那些羞人的畫麵卻一直呈在腦中,揮之不去。

合歡驅使,雍王爺絲毫不憐惜她,一而再地要。她反抗不得,為求好受,隻得迎合,後來…確實舒服了不少。

“姐姐,”爬坐起,謝紫靈揚起笑,上望金釵都歪了的謝紫妤,手覆上小腹,嬌聲道:“雍王今日全留了,您說我會懷喜嗎?”

啪…謝紫妤甩手就給了她一巴掌:“你放肆。”

臉被打偏,謝紫靈哈哈大笑,她就是故意的。

這笑似鬼叫一般,令謝紫妤腳底生寒,斥道:“不許笑…閉嘴。”

“閉嘴就閉嘴嘛,怒什麼?”

雖多不願,但兩刻後,謝紫靈還是戴上帷帽,跟著謝紫妤去了暖熙院。再見,雍王眉頭擰得死緊:“敢孤身前往暖熙院,現又何必矜持?”

謝寧海對次女失望透頂,心裡更是怨鄒氏。早讓她給紫靈把親事定了,她倒好,應付他來是一套一套。如今可歡喜了…親姐妹共侍一夫。

“王爺,”鄒氏不甘:“你看是不是要好好查查這裡的內情?此次下的是合歡,若換成毒,那還得了?”

雍王嗤笑:“怎麼查?那茶是你女兒親手煮的。”

“王爺…父親母親,妹妹已經很不好受了,剛在梓桐苑一直跪著,還打自己。”謝紫妤頷首歎氣:“現在京裡形勢緊張,今兒這事又牽扯到皇家臉麵,依我看…還是彆再聲張了。擇個吉日…”抬眼看向雍王,“我代王爺來迎妹妹進王府。”

這…鄒氏瞄了沉著臉還盯著紫靈的雍王一眼,鄒氏是真心不甘:“不成的,本來就是遭人算計。紫靈進王府不就遂了歹人的願。我看還是送她去庵裡待幾年。”

庵裡?愚婦竟還存著妄念。謝寧海看向大女兒:“聽你的。”

“老爺…”

“你閉嘴。”謝寧海也不給鄒氏臉麵了:“庵堂、寺院是什麼乾淨地兒嗎?最近京機衛抓了多少尼姑、僧人,你瞎了還是聾了?還把她送去庵裡,你是覺我謝家過得太舒坦是嗎?”

總算還有個拎得清的,雍王不想再在謝府留,起身一聲招呼不打就離開了。

“恭送王爺。”謝寧海拱手行禮。

謝紫妤瞪了一眼母親,轉身急急跟上。鄒氏落了埋怨,不再吭聲了。謝寧海在目送大女出了暖熙院後,亦甩袖離開。一屋冷清,五月的天,謝紫靈渾身冰涼,抬起僵硬的雙臂抱住自己。

“母親,我真的要去給雍王做妾嗎?”

鄒氏手抖地端起杯子:“你爹回府了,這府裡的事,再不是我一言能定的。”

“那…我們就這麼認了?”帽簷之後,謝紫靈眼裡怨毒。梧桐樹愈來愈昌茂,但野鴛鴦的翅膀卻被剪了。“之前有關吉安那賤人的流言未必是假,她很會算計呢。”一滴淚滴下眼眶,乾裂的唇張了張,唇角揚起。

“我要向楚陌揭開她的麵貌。設計陷害皇帝的兄長,又因樟雨誣告,毀掉我名節。她歹毒至極。”

被人已栽上歹毒的吉安,這會正抱著精神極好的小虎子,站簷下等他爹和師公回來:“看那裡…”手指夜空,“那顆最亮的星星,就是北辰。”

盯著他娘的指頭瞧了一會。小虎子咧嘴笑了。

見他笑,吉安也跟著樂:“你爹拿了把小鍬,不知道跟你師公去挖什麼寶?一會他們回來,咱們要逮個正著,見者有份,必須分贓。”

“呀,”小虎子就跟聽懂了一樣,高興得見眉不見眼,直往他娘懷裡撞。

才離家三刻的楚陌已經想回頭了:“都過去五十六年了,你確定埋著的東西還在?”就那些死士總消失在槐花胡同,他的賢王府還不知被多少人光顧過了。

甚至…在府裡打了老鼠窩都有可能。

“我過去怎沒發現你話這麼密?”方圓特地尋暗衛要了身夜行衣,腦袋也用塊黑巾子包裹起來了。背手走在前,路道熟得很。

楚陌跟在後,拐進了東河街,目視前方:“你埋了什麼,珍貴嗎?”不珍貴就回去,小虎子傍晚才睡過,這會肯定正纏著他娘。

“那個時候,我手裡有不稀罕的物嗎?”方圓快走幾步,離不孝徒遠點。他還沒問他呢:“你既靠科舉入朝做官,那為何歸京二十餘天不上朝?”晚飯後,景易吃飽了,向他告了一刻的狀。

“你不是都看了?”楚陌輕眨眼,就近日這形勢,過去行差踏錯過的大臣,哪個不是縮著腦袋在熬?他們才不會在朝上挑事。既無事,他去早朝做什?

方圓刹住腳,回頭道:“帶小虎子嗎?”

輕嗯了一聲,楚陌腳下不停,自他身邊經過:“不說太爺,我嶽父嶽母年歲也都過五旬了,去年又經受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哪能帶得住小虎子。安安又舍不得將小虎子丟手給乳母帶。我不舍她勞累,自是要幫著帶。再者,小虎子是個男娃,由我帶也好一些。”

真看不出來。方圓跟上不孝徒:“為師以為你不會喜歡小虎子。”

斂下眼睫,楚陌彎唇:“你也說了這是你以為。”腦中浮現出一幅畫麵,小小的男娃縮在已死父親的懷裡。畫麵中男孩的麵目已經模糊了,但父親…卻依舊清晰。

陰陽怪氣。方圓瞪了他一眼,甩起胳膊超越他,繼續走在前:“有事沒事還是要常去朝上走走,如此吏部、戶部也不會將你遺忘,漏了俸祿。”

“他們不敢,我會找上門要。”楚陌抬首看了眼天:“告訴我你把東西埋哪了?我去挖。”他沒工夫跟個一人好全家好的老和尚瞎耗。

方圓翻了個白眼,運力腳下快走,頓時隻見足影。楚陌緊隨他,僅百息,便翻進了賢王府。

府中庭院皆如往昔,方圓麵上無異眼裡無波,領著楚陌直奔禾祥院。所經之處,無一根雜草。花草樹木瞧樣子,應是才修剪過不久。

入了內院,走幽長小徑,每十丈一岔道。岔道緩緩上,過去便是壽山嶺。壽山嶺乃黎朝末帝初登基時耗百萬兩銀修成的。於山嶺夾縫中種青鬆矮竹,引活水穿山,養飛鳥走獸。不過那是曾經了,如今的壽山嶺裡有飛鳥無野獸。

繞過壽山嶺,又是一樓亭。方圓輕輕點足就翻上了長廊。楚陌隨他,點足才躍起就隱隱聽到鳥兒撲翅聲,鳳目一凜,望向不遠處的壽山嶺。沒有翻身,落地丟下小鍬,左手在玉帶上一摳,拔劍飛掠向壽山嶺。

方圓亦察覺不對,跳下長廊,緊追在後。不過三十息,兩人到了壽山嶺中心。除了石亭,再無其他。老和尚抽了抽鼻子,有血腥味。移步向右,果然在石亭檀木圍欄上發現一血手印。

掏了方巾出來,輕輕一擦。白色之上,血色尤為醒目。

楚陌望向那根血手印圍欄。壽山嶺中心有八條通向外的斜道,那條圍欄前後各指向一條,分彆是東西。他們是從南來。看血手印,剛那人之前該是麵朝西,那就是從東來。一般人在慌忙之下,大多都是徑直逃。不管是不是,追去看看再說。

方圓不隨他,反向去查。

入了正西斜道,奔走僅五息,楚陌就慢了下來。五丈外,一盤發婦人跪地趴在石壁上,感知不到她的氣息,地上一灘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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