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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骨銘心是什麼,矢誌不渝是什麼,當年的奚薇和蘇令城何嘗不是認為他們愛得那麼投入,可以一生一世在一起,直到頭發變白,永不分離。
可是愛情在命運的撞擊下算得了什麼?奚薇已經不再相信這個。
霍良深帶她找到一家乾淨的小客棧吃飯,剛坐下來,外麵雷聲滾動,淅淅瀝瀝的下起陣雨。
窗外濕噠噠的景象,陰霾天,竹林大片搖晃,土狗蹲在窗下發呆,奚薇心裡覺得荒涼。
霍良深覺察到她低落的情緒,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這樣,把自己的心封閉在深淵裡,彆人想碰也隻有望而卻步。
等吃過飯,雨漸漸停了,霧蒙蒙的,鎮子不大,遊客也少,他們兩個慢悠悠的四下閒逛,最後雇了條船,霍良深先下去,船在晃,奚薇猶豫,不敢落腳,霍良深見狀便抱住她的腰,將她穩穩當當地放到了船上。
“喜歡這裡嗎?”
“嗯。”
“不喜歡城市生活?”
“節奏太快了,心裡會很慌。”奚薇說:“我想過以後多存點兒錢,索性搬到鄉下住,我想學木工,還想種地。”
霍良深以為自己聽錯,笑問:“什麼,種地?”
“嗯。”奚薇認真點頭:“平時在店裡整理貨架,還有做家務的時候,腦袋很空,什麼也不想,也不用和人打交道,感覺很放鬆,做木工活兒和種地也有這種效果。”
霍良深想了想:“其實運動也能減少心理內耗,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去健身房鍛煉。”
奚薇說:“我是不是特彆沒出息?”
“你會這麼問,證明還沒想明白到底要什麼。”
“是啊,那麼努力考上一本,不就為了變成優秀的人嗎。”奚薇喃喃的:“可我現在一直在試圖接受自己做一個失敗的人,優秀好累啊。”
霍良深說:“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平凡的,比起優秀,學會麵對平凡也很重要。”
奚薇歪頭調侃他:“你怎麼變成精神導師了?”
“沒辦法,為了讓你開心點兒,挖空心思。”
她被逗笑:“拜托,彆把我當成病人嗬護,我沒那麼弱。”
霍良深說:“你誤會了,我是把你當成女朋友嗬護的。”
奚薇愣怔,略不自在地垂下眼簾,摸了摸鼻子。他倒是十分愜意地觀賞她局促的模樣。
因為奚薇舍不得走,兩人直待到傍晚,鎮上的燈籠亮起,倦鳥歸林,茫茫山色如水墨畫卷。
“要不要住一晚,明天請假。”
她搖頭:“店裡人手不夠,不能請假。”
霍良深有點失望,但沒說什麼。回到清安已經快十點了,車子經過臨江的夜市,隻見人頭攢動,熙熙攘攘,擠擠挨挨,好不熱鬨。
“過幾天你生日,來我家吃飯吧,我給你做。”霍良深捏著奚薇的手指,發現她好像沒有聽見,順著那視線望去,問:“怎麼了,想吃宵夜嗎?”
她回過神:“不……你剛才說什麼?”
霍良深見她臉色稍稍發白,手指緊緊扣住,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
“我,以前經常來這裡吃生蠔。”奚薇解釋。
和誰呢?霍良深忍著沒問。
“原來你喜歡海鮮,那我知道準備什麼食材了。”
奚薇調整呼吸,努力表現出感興趣的語氣和他聊天:“你居然會做飯?我還不太會呢,平時都叫外賣,好像現在會做飯的男人挺多的。”
霍良深指尖輕點方向盤,一時沒有說話。突如其來的緘默讓氣氛顯得詭異尷尬,他不喜歡敷衍的對待,也從沒有人這麼對待過他,而她憑什麼在他身邊三心二意,裝傻充楞?誰要慣著她?
於是霍良深直接問:“你以前和誰經常來這裡吃宵夜?”
如果她還要繼續顧左右而言他,霍良深覺得沒必要再浪費時間在這個女人身上了,他已經拿出誠意,陪她散心,還想親自下廚給她過生日,可她呢?可曾有過一分一秒的真心?
奚薇也知道他不高興了,臉上僵硬的笑意難以維持,於是垂下眼簾,忽然覺得很累,老實回答:“和蘇令城。”
誰?
霍良深發出慢慢悠悠的輕笑:“前男友麼?”
不就是前男友麼,值得這樣失魂落魄欲言又止?誰沒有過往,一次失敗的感情而已,沒了再找下一個,新歡在旁,何必做這種半死不活的姿態戀戀不舍?
奚薇轉頭看著窗外燈紅酒綠,車水馬龍,那街景五光十色,如夢似幻,好似身在撲朔迷離的夢境,醉酒般令人暈眩。
“不是前男友。”她終於開口。
霍良深聽見她略帶恍惚的低語聲:“蘇令城是我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