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六歲前都在孤兒院裡,小時的經曆給了他人格上很大的影響,便是後來被許穆收養,瞬間由人下人,變成了人上人,根植在骨髓裡的自卑,還是一直跟著方亦。
彆人一丁點的示好,在方亦這裡就會被無限地放大。
當愛得失去自我,而對方忽然抽身,情感崩潰,信仰崩塌,就是很容易發生的事。
關於這一點,許穆已經提前聯係好了心理醫生,方亦跳一次樓就可以了,他絕對不會允許,方亦再跳第一次。
許穆幽深的目光一直盯著蘇棠,五年過去,他眼角已有一些皺紋爬上,他的男孩卻似乎還是和當初一樣,乾淨純粹浸染在每根發絲上。
裝失憶這個,蘇棠一開始就直接否定了,失憶這種戲碼要玩也不是和許穆玩,這個男人眼光毒辣,蘇棠不想同許穆玩心思,沒必要,也不需要。
許穆這麼些年就收養了他一個,包括昏迷的這五年裡,許穆也沒有再收養其他人,而是將許文彥給弄到身邊,開始把許文彥當繼承人那樣培養。
時間上麵,蘇棠從醫生那裡了解了一下,距離他之前的那次死亡,時間跨度有兩年。
也就是說,他一閉眼和一睜眼間,就過去了兩年。
這兩年裡那些人又怎麼樣,在他死後,發生過什麼,如果蘇棠直接回原來世界,他隻會慢慢將他們遺忘,意外的是,他還是在這個世界裡,還是和邊湛、榮棋他們,相處在同一時空裡。
這就很有趣了,有那個機會的話,蘇棠對邊湛他們沒什麼興致,他想去見見東方冀,那個人應該很難過,親自將自己送走,那一次便是永彆。
不知道東方冀有沒有另外找人,蘇棠忽然間不希望東方冀和其他人在一起。
明明他不會給東方冀任何回應,還是自私和貪心地想對方記得自己。
想是這麼想,蘇棠不會真那麼做。
既然換了身體,換了新的人生,那麼過去如何,便和他五官,他也許會去看,隻會遠遠的,不靠近,不參與。
蘇棠收住心裡發散的思維,汽車緩緩駛上路,蘇棠兩手互攥著,薄唇微起,發出低淺的聲音。
“三叔。”蘇棠用的稱呼和許文彥一樣,稱許穆為三叔。
聽到蘇棠的聲音,時隔整整五年,許穆一度都覺得,蘇棠不會再醒過來。
但老天好像偏愛蘇棠,讓他總算醒了,許穆心中高興,麵上卻還是八風不動的肅穆。
“嗯。”許穆輕點頭。
蘇棠低垂下眼,說了一句原主沒有來得及對許穆說的話。
“對不起。”蘇棠盯著自己薄得像是透明的手臂皮膚,手上知覺明顯,手下的兩腿如同完全不存在一樣,跳樓導致兩腿摔斷,現在的蘇棠,已經無法用雙腿行走,隻能借助外物。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你也彆想太多,回去以後好好調養身體。”許穆眼尾可見一點皺紋,這輩子好像就沒有什麼人或者事讓他有多費心,除了眼前這一個。
許穆沒有孩子,他有時候在想,如果他真有孩子,像蘇棠這樣,他會如何。
那是一個無解的答案。
汽車飛馳,四十多分鐘後抵達許家。
蘇棠連台階都沒有踏過,被保鏢給從車裡抱著隨同許穆一起進了房間。
複式三層的大洋樓,偏地中海風格,客廳中間天花板上一盞巨大的五彩水晶吊燈。
吊燈的形狀雖和某個酒店的不同,但燈型卻有些相似,蘇棠盯著吊燈看了會,眼前頓時就好像有一點血霧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