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1 / 2)

和直哉不同,甚爾的熱血褪去得很快,能讓他真正興奮起來的就隻有生死交錯的那一瞬間。一旦戰鬥結束,他就失去了那種生命的鮮活感,再次回歸了那種對什麼都沒太大興趣的模樣。

他渴求著不可視的敵人的鮮血,當那被暴力擊濺起來的血肉沾到他身上時,他能產生那一小塊皮膚正在被燒灼的錯覺。

那讓他有活著的真實感,

敵人已死,失去了力量供給的血液和碎肉也慢慢地消散在空氣之中,直哉愣愣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眼裡滿是不可思議。

“這東西……究竟是什麼?”他喃喃問道。

甚爾看不到直哉所見的那一幕,他隻能感受到渾身的滾燙感正在逐漸消退,冷漠與乏味再次填滿他的心靈。

他忽然覺得纏在自己身上的直哉很礙事,大手一揮,把他從自己脖子上撕了下來。

直哉嚇了一跳,“噯!彆讓我下去!地上還有血!”

他無措地抱著甚爾的手,像抱著樹乾的無尾熊。

甚爾不耐煩,“咒靈已經死了,這些東西都會消失。”

“咒靈?”直哉耳朵豎起來,“這是那種怪物的名字嗎?它們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襲擊我們?”

“你怎麼那麼厲害!是經常和這種東西戰鬥嗎!”

“我們以後還會再遇見它們嗎?”

他一個問題接著另一個,語氣中難掩興奮之意。顯然這世界上存在著怪獸和討伐它們的‘勇者’這件事令他十分感興趣。

隻不過在這個世界上,怪獸的名字叫‘咒靈’,而討伐它們的人也不是什麼‘勇者’,隻不過是一群同樣醜惡的‘咒術師’罷了。

望著直哉激動而又崇拜的眼神,甚爾忽然覺得很荒謬,自己這個一絲咒力都沒有的廢人,現在居然要教導一個未來的咒術師什麼叫咒靈?

……開什麼玩笑?

甚爾的臉色寒如冰霜,不顧直哉的哀求,強硬地把他放到了地麵上。

“不是‘我們’,它想殺的隻有‘你’,以後要經常見到它們的也隻有你!”他強調道。

這隻咒靈是為殺死直哉而來,假如今晚甚爾沒有心血來潮地走這一趟,現在無人守護又失去了記憶的直哉早就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獨自一人沉眠在深冬的清晨裡。

直哉被他訓得脖子一縮,弓著腳,像隻企鵝一樣搖搖晃晃地踩在地麵上,重心在兩隻腳之間來回交替著,仿佛地麵燙腳似的。

他察覺到甚爾的心情不好,於是試圖轉移話題,“奇怪……”他嘟嘟囔囔,“為什麼我不覺得冷?”

他和甚爾差不多,身上隻穿了一層單衣,而他腳上甚至都沒穿鞋襪。可就是這麼一雙光溜溜的腳,踩在冬天的地麵上卻一點也不冷。

甚爾知道是什麼導致了直哉身上的異狀——咒力。

身為宗家最受寵的孩子,直哉天生能夠使用咒力。而使用咒力來隔絕冷熱,這已經是相當高級的運用技巧了,四歲就能無意識地將咒力運作到這個程度,直哉無愧於他受到的所以寵愛,是個實打實的天才。

一想到這一點,甚爾心中的厭煩更深。

他真的後悔今晚來了這一趟。

地麵上的血跡和怪物的屍體就像甚爾所說的那樣,如同殘雪一般消融在了清晨的陽光之中。要不是四處殘留的破壞痕跡,直哉都要懷疑昨晚發生的一切隻是一場夢境。

凶惡的怪物、激烈的打鬥、帥氣的擊殺……如果這是一場夢,那它一定是這世上最令人難忘的夢。

“喂,”甚爾出聲將他從恍惚中叫醒,“彆對其他人說我來過,懂嗎?”

直哉茫然地抬頭看他,“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他不想和宗家的咒力天才產生任何聯係,也不想聽任何人把他倆的名字放在一起。就算在熱血上頭的時候,他曾經有短暫的一瞬間覺得直哉也是個不錯的家夥,說不定失憶後的他和其他的禪院族人都不同……可一旦清醒下來之後,他就再次看清了他們二者之間不可跨越的代溝。

記憶可以消失,可流淌在血脈中的咒力不會,而隻要這份特彆的力量還存在於直哉的身體之中,他們就永遠不可能拉近彼此之間的關係。

夜晚結束,清晨來臨。禪院家的巡視者很快會經過這一區域,短時間內不會再有危險找上直哉。

甚爾低頭凝視著直哉的雙眼,半晌,無所謂地嗤笑了一聲,“隨便你,你願意說就說吧。”

說完,他轉身就走。

直哉忽然意識到他要離開,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想要伸手去拽他的衣角。可甚爾走得太快了,一眨眼就已經翻身上了院牆。

“等等……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甚爾壓根就不理他。

眼看著他一言不發地就要翻牆而出,直哉連忙大喊:“我不會說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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